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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002:

      少年看着虽瘦,胸fu间却覆着薄薄匀称的肌肉,浅浅勾勒出凌厉落拓的线条与张弛有度的力量感。

      只是不知道他以前到底经历过什么,身上斑驳错落着无数新旧不一的疤痕,有的甚至深可见骨。

      江清予看着眼前这具蓬勃着肉yu的身体,突然想起那天,那杯酒,那张狰狞可怖的脸庞,还有那双怎么都躲不掉的、恶心的手。

      掉地的玫瑰,撕裂的布料,凄厉的惨叫,指甲用力抠着地板却仍旧被扯着脚踝强行拖走留下的痕迹……

      所有的一切,此刻一股脑全都涌现在脑海里。

      就像蜂拥而至的飞蝶,肆无忌惮的疯狂煽动翅膀。

      万碟振翅。

      那声音,吵得她脑子快爆炸了。

      江清予猛的别过头,失控道:“你怎么不穿衣服!”

      谢渡擦头发的动作一顿,下意识看了眼长裤:“我……”

      “你快把衣服穿上!”不等他说什么,江清予就自顾自大喊道。

      这近乎命令性的语气,让谢渡双眼微微眯起:“江清予,我劝你最好注意一下自己说话的态度。”

      江清予根本就没听清他究竟在说什么,自顾自囫囵催促道:“什么、什么态度?你、你快把衣服穿上!”

      谢渡蓦地沉了眼。

      他大步上前,越过茶几,俯身用力强制着江清予瘦削的下颌,强迫她把头抬起来,问:“好端端的,发什么疯?”

      江清予视线不敢往下,一双眼逼得通红,像下一秒就会哭出来:“谢渡,我、我求你了好不好?”

      “你……”

      谢渡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在江清予惶恐不安的表情上停留几秒,咬牙留了句“你最好有事”,转身去房间套了件T恤。

      再出来的时候,他看到江清予手上拿着个没有标签的白色药瓶,发抖地往手心倒了两片。

      之后也没就水,就这么仰头干噎了下去。

      谢渡盯着那个药瓶,眸光中透着一丝讳莫如深。

      江清予跟他目光不期然对上,急忙将药藏到身后,磕磕巴巴道:“你怎么、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这是我家,我干什么还要跟你提前打报告?”

      江清予察觉到他语气不大好,似乎比平时还要冷。

      想起刚刚发生的种种,她自知理亏,低垂着眉眼没吭声。

      一时间,尴尬的气氛弥漫在两人之间。

      江清予受不了,只能硬着头皮找理由离开:“我……”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说:“那我去洗澡了?”

      谢渡没有发表任何言论。

      只是在江清予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冷不防抓住了她的腕骨。

      肌肤相触的刹那,江清予觉得自己好似被一条阴冷黏稠的毒蛇缠上。

      那种头皮发麻的感觉让她脊背紧绷,浑身鸡皮疙瘩也争先立了起来。

      “你干什么?!”

      她急促的低低喘息了声,用力想甩开谢渡的桎梏。

      可谢渡力气大的出奇,任凭她怎么甩都甩不掉。

      江清予彻底没辙了,用力咬着嘴唇说:“我知道刚刚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谢渡盯着她发丝间露出的白皙后颈,阴沉道:“怎么,觉得我脏?觉得我不配触碰你高贵的身体?”

      江清予摇头:“我没……”

      “管你有没有。就算有,也给我忍着!”

      “咚”的一下,江清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谢渡……”

      “江清予。”谢渡打断她,凝着她的眼,一字一句道:“我告诉你,所有人都可以嫌弃我。唯独你,没资格。毕竟你别忘了,当初如果不是我,你现在不知道早烂在哪条大街上了!”

      江清予眼睫一颤:“我知道……”

      “你不知道。”谢渡冷笑:“当初哪怕我在路边捡条流浪猫,它们都知道感恩,会摇尾巴讨主人放心。你吃我的住我的用我的,到底哪来的底气,竟然敢在我面前甩脸色,装清高?”

      江清予闻言,顿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谢渡。

      她不明白。

      明明有那么多种方式,谢渡为什么偏要用这么残忍的方式揭开她的伤疤,践踏她的自尊心?

      这个人的嘴巴,怎么可以这么坏!

      确实如谢渡所说,如果当初不是他,她不知道早烂在哪条大街上了。

      毕竟她信了一辈子的亲人,却在她最危难的关头,为了钱抛弃她。

      辗转来到姜城,又被亲生爷爷骗光钱,赶出家门。

      半夜她站在桥头上的时候,真的有那么一瞬间,想求死解脱。

      偏偏就在那时,她看到了谢渡。

      谢渡因为摆摊抢了别人的生意,被人围殴欺负,被人侮辱是有娘生没娘养的畜生,被戳着脊梁骨骂是瘸子,还被讽刺是到处捡垃圾的野狗。

      他似乎早就对此其习以为常,根本没有反抗。

      那些人见状更加得寸进尺,扬了他好不容易赚到的钱,再逼着他一张一枚的捡起来。

      江清予都替谢渡感到窒息。

      谢渡却只是在他们不怀好意的狞笑中,沉默的弯腰蹲下去,将那些面额不同的硬币、旧钞一一捡起。

      众人觉得他这副窝囊样没意思,啐了两声结伴走了。

      谢渡就拍拍身上的灰,跟个没事人似的,平静的收拾地上那堆被弄得狼藉的烂摊子。

      少年轮廓锋利劲瘦,脊背笔挺落拓,即便生于深渊泥泞,被生活蹉跎至此,依旧顽强不屈,活的坚韧。

      这不是江清予第一次见谢渡。

      但这却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谢渡。

      自她来到姜城,转到附中,虽然跟谢渡同桌已经有几个月了,两人拢共却没说过几句话。

      后来偶然通过同学间的八卦,她才得知,谢渡因为天生右腿残疾,一直被父母不喜,长期被他们打骂家暴。

      最后更是在一个冰天雪地的寒冷夜晚里,举家迁徙,彻底将他抛弃。

      他不愿走。

      就那么站在原地,执拗的守着面前那扇永远都不可能再打开的门,险些冻死。

      街坊邻居不愿惹腥骚,眼睁睁看着他脱力晕倒,眼睁睁看着他的身体逐渐失去温度,始终不肯上前施以援手。

      后来还是一位捡破烂的老奶奶心善,将他捡了回去。

      老奶奶人很好,也很照顾谢渡,起初二人的确有过一段美好时光。

      然而天不遂人愿。

      没过几年,老奶奶就因为阿尔茨海默症变得痴呆,健忘,经常撒手没不说,还闯下各种祸事。

      彼时的谢渡不过是个孩子,不仅得忙着学业,赚钱操持家里生计,还得天天跟在老奶奶的屁股后面,替她收拾烂摊子。

      事情太多,他不得不经常翘课请假,中间甚至险些被勒令退学。

      某次老奶奶清醒的时候,看着默默为她收拾污秽的谢渡,不愿意继续这样苟且,也不想拖累谢渡,最终选择自杀结束自己的生命。

      自那起,谢渡的性格就变得更加阴郁孤僻,不合群。

      江清予得知这一切的时候,非常好奇:谢渡既然没有家人,那这些年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直到亲眼见证了刚刚那不堪的场景后,她心里才有了答案。

      那一刻,江清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鬼使神差的跟上了谢渡。

      谢渡察觉到后,面无表情的回头问她:“为什么跟着我?”

      江清予书包里那些仅剩的现金全捧到他面前,说:“给你。”

      谢渡眼底流露出一丝尖锐:“连你也要羞辱我?”

      江清予忙摇头:“不是羞辱,我……”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直言道:“你能不能收留我?”

      “收留?”谢渡皱眉:“这又是什么捉弄人的新招式?”

      “不是捉弄!”江清予解释说:“我只是需要一个能休息的地方!而且我很好养的,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

      谢渡见她神情不像说谎,这才掩去眼底的尖锐,冷漠道:“你觉得我是那种对收养流浪猫有兴趣的人?”

      江清予的嘴张了张又无声合上。

      谢渡嘴角掀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

      江清予有些慌了,忙拽着他的衣角:“谢渡!”

      谢渡顺着她的手抬眸看了她一眼,冷声道:“松开。”

      江清予瑟缩了下,缓缓松开他的衣角,只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转过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路灯从头顶照下来,将江清予孤零零的身影不断拉长。

      就在她绝望的蹲在地上,抱着双膝埋头难过的时候,谢渡突然没有预兆的重新折返了回来。

      压迫感的阴影笼罩跟前,江清予红着眼,仰头看向他。

      由于逆着光,谢渡的五官被隐匿在黑暗之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他冷冷道:“钱呢。”

      江清予没反应过来:“钱?”

      谢渡冷眼斜着她:“你该不会真打算空手套白狼吧?”

      江清予这才明白,他这是同意收留自己的意思!

      她生怕他反悔,连忙将钱重新捧到他面前,说:“我现在只剩这些了,但是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谢渡讥讽道:“你们这些人,是不是都喜欢给空头支票?”

      “什么?”

      谢渡可没耐心跟她废话,咧声告诉她说:“我家没有多余的房间,你只能睡沙发。愿意走,不愿意就滚。”

      江清予大喜过望,连忙道:“我愿意的!”

      就这样,一场儿戏般的交易,江清予却因此有了个可以栖身的地方。

      一直以来,她小心翼翼地维系两人的关系,妄图将其变得平等。

      此时此刻,谢渡这么直白的将这一切摊开在她面前时,她才知道,所有的一切,一直都是她的自欺欺人。

      江清予攥紧双拳看着谢渡,觉得自己心头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样,闷闷的,压着她快喘不过气来了。

      “谢渡。”她强压着鼻尖涌上的酸涩之意,嗓音破碎哽咽道:“你能不能……能不能别这么刻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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