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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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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天堂掉落地狱需要多久?
001:
江清予五岁那年,被著名导演相中,饰演一部大制作电视剧里的幼年女主一角,意外走红。
此后多年,她辗转在大大小小的剧组之间,小有国民知名度。
所有人,包括江清予,都以为自己未来可期,前程似锦。然而一场噩梦,彻底粉碎了她的天真。
江清予永远记得那晚——
上流社会的名利场上,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向来待她亲厚的导师,将她介绍给了某知名电影学院的校长杨孝钧。
初见时,男人举着酒杯朝她轻轻颔首,举手投足间仿佛全是长者对小辈简单纯粹的欣赏与期许。
转过身却表情骤变。
他眼皮微抬,不过一个眼神,一杯掺了料的酒,就在他的示意下,被导师亲手送到了江清予面前。
江清予虽有迟疑,最终还是选择相信导师,悉数饮下……
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本该含苞欲放的她,却在最娇嫩明艳的时刻,被人生生掐死在了枝头上,反复蹂lin,撕碎,践踏。
她赌上一切,报警上诉,想把杨孝钧那个衣冠禽兽送进监狱。
可惜还是败给了现实。
杨孝钧只消一通电话,就凭借资本与人脉,轻而易举的指挥水军和营销号往她身上泼脏水,将她塑造成一个为了资源不择手段的十八线艺人。
那些跟她在商务上有冲突的对家也趁机落井下石,抹黑她。
一时间恶鬼丛生,蝼蚁狂欢,吃人狂潮汹涌澎湃。
“这女的怕不是想红想疯了吧?就杨孝钧这种身份,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有必要下药强jian她?”
“大晚上的,裙子又那么短,谁知道是不是早有预谋?”
“退一万步来说,在场那么多人,为什么就江清予出了事?”
“……”
“就是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网上血雨腥风,现实世界中,江清予的处境也步履维艰。
她原以为孤注一掷,诉诸法律就能得到救赎。
不想却看到,杨孝钧毫不避讳的在她面前与警察局局长谈笑风生。
之后她的案子被搁置,她的诉求被一次次驳回。
而她,还要被关在那间不见天日的狭小审讯室里,反复接受警方千篇一律的审问,精神几近崩溃。
好不容易回到家中,迎接她的不是家人的嘘寒问暖,而是父亲的震怒与责骂,以及那些吃人血馒头的记者的屠戮与围剿。
怪力之下,时空扭曲,黑色狂潮席卷而来,不断拉扯着江清予下坠。
那时她才明白,有些事,不是凭借一腔孤勇,就能得到结果的。
事已至此。
她是真的怕了,也生了退意。
彼时她什么都不想证明,什么也不指望了,一心只想离开这个是非地。
她父亲江远乔却不甘就此放弃娱乐圈这个销金窟,不顾她的意愿,无所不用其极地找门路帮她复出。
可娱乐圈是个非常现实的地方。
圈里那些人,要么跟杨孝钧有利益往来,提前被他打过招呼,变着法的羞辱他们。要么就是出于自身利益考量,压根不愿浪费时间。
眼看着彻底复出无望,之前的代言和资源全掉光不说,还得面临着天价违约金。
就在这时,杨孝钧出现了。
他用利益引you江远乔,劝他前徒倒戈,成为他的同伙。
江远乔根本没办法拒绝。
二人狼狈为奸,背着江清予偷偷召开新闻发布会,曝光江清予的就诊记录,刻意混淆视听,将江清予的失眠抑郁扭曲成严重的精神类疾病。
不仅如此,江远乔还以监护人的身份作伪证,声称江清予在事发那晚,根本就没有出过家门!
所谓对杨孝钧的强jian控诉,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消息一出,舆论哗然。
毫不知情的江清予,通过电视得知这一切时,只觉天都塌了。
她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最后竟然会被最信任的亲人出卖!
江远乔对此却完全不以为意。
他一句解释都没有,心安理得的拿着榨干江清予骨血,撬挖其脊髓所得到的钱和资源,改捧他的私生子,企图培养出第二棵“摇钱树”。
至于失去利用价值的江清予,就这么被他塞进一辆绿皮火车,打包丢回老家姜城。
江清予以为不会再有有什么比这更糟了。
直到两个月前的某天,她跟爷爷江国顺发生争执,被赶出家门。
原本想去住酒店,刷卡的时候却发现,自己银行卡里的钱,早在不知不觉间全被江远乔转走了。
眼下她摸遍浑身上下,拿着仅存的三枚钢镚,掀开强哥超市门口挂着的塑料挡风帘,走了进去。
外面那些路边摊卖的地沟油豪华套餐,她吃过一次狂拉肚子,之后就再不敢吃了。
没办法,现在实在饿得慌,只能买块干面包充充饥。
江清予拿起面包,转身准备去付钱,忽而注意到货架上有一排刀具。
她拿起一把折叠刀,同面包一起到收银台前结账:“一共多少钱?”
朱石强看了一眼,笑眯眯地伸出两根手指说:“两块五。”
江清予“嗯”了声,将仅存的三枚硬币递给他。
“好勒,找您五毛,您拿好。”
江清予盯着那枚老旧的五角梅花硬币看了2秒,道了声“谢谢”,将其揣进兜里,转身离开。
“哗啦”一声,超市门口挂着的塑料挡风门帘再次被人掀开。
一个跟江清予穿着同款附中蓝白校服的清瘦少年,搬着三箱沉甸甸的货物,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
两人迎面碰上时,江清予脚步一顿:“……谢渡?”
谢渡撩起白而薄的眼皮朝她淡淡瞥了一眼,不认识似的,面无表情的同她擦肩而过。
江清予往朱石强的方向瞄了一眼,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哐”的一下,谢渡将货物放在收银台旁,沉声道:“强叔,东西都在这了,你点点少没少。”
“你做事,我还能不放心?”朱石强从抽屉里拿出一沓旧钞,沾口水数了几张,笑眯眯的递给他:“喏。”
谢渡没接:“先点点吧,免得到时候说不清楚。”
“嘿,你小子别逼我跟你急眼啊!”
谢渡见状没再推诿。
只是他接过那沓钱后,没急着装兜,而是毫不避讳的当面清点。
朱石强当即吹胡子瞪眼道:“怎么着,我还能少你都不成?”
谢渡头也没抬的继续数钱。
直到确定没有问题,这才将其塞进裤兜里,面无表情的回复道:“你知道的,我只相信我自己。”
“你小子!”朱石强懒得骂人,给他递了根烟,八卦道:“话说回来,刚刚那小丫头什么情况?你俩认识?”
“哪个?”谢渡低头就着朱石强手上的打火机,点了火。
“别装傻,就刚刚带黑框眼镜的那个。”他问:“她哪的?瞧着脸生,之前好像没在这片见过。”
谢渡没做声,衔着橙黄的过滤嘴用力吸了口,缓缓吐出口烟圈。
袅白的烟雾下,他冷漠清冽的眉眼显得柔和了些,只是那双眼却越发黝黑深邃,仿佛窥伺不到情绪的深渊。
过了许久,他才嗓音喑哑的开口道:“不认识,她认错人了。”
“骗鬼呢你!”朱石强不信:“认错了能知道你叫谢渡,不叫张三李四王二麻子?而且我瞧的清楚,她身上还穿着你们附中的校服哩!”
谢渡听得心烦,碾了烟,朝他摆手说:“还有活,先走了。”
“谢渡!”朱石强气结:“你丫混小子给我回来!”
谢渡脚步一顿,忽的转过身来。
朱石强颇意外的扬了扬眉,未等开口,就听谢渡问道:“店里有没有毛巾?”顿了顿:“就……软点的。”
朱石强阴阳怪气道:“哟,怎么着,你不是向来什么便宜用什么,怎么突然开始追求生活质量了?”
谢渡不理会,只问:“有没有?”
朱石强慢悠悠地坐下,漫不经心地回道:“最里面第二个货架,上面数第三排就是了,自己拿。”
谢渡掀开塑料挡风门帘时,外面早就已经不见了江清予的身影。
似乎没觉得多意外,他转身去拿停在超市拐角的自行车。
谁知却见他口中“不认识,认错人”的江清予,此刻正坐在他的自行车后座上啃面包。
两人目光对上,江清予将面包吞咽下去,站起来擦擦嘴说:“好了?”
谢渡脚步凝滞了一下,走到她面前,问:“在等我?”
江清予点头:“我没钥匙。”
“钥匙回头给你配。以后要是还有其他需要的话,直接说。”
江清予眼睛一亮:“我说了你就会答应?”
“你觉得可能吗?”谢渡撩撩眼皮,不咸不淡的反问。
“……”
江清予抿紧嘴角,没吭声。
谢渡在她耷拉着的嘴角上瞥了一眼,将那个装着毛巾的红色塑料袋挂在车上,扶着车把手推回家。
他腿脚不大好,步履缓慢的走在前头,江清予就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默默跟在她后面。
脚程不远,两人很快就到了家。
谢渡刚搬货出了一身的汗,黏的慌,开门进去后,从房间拎了套换洗衣服,一声不吭的直接拐进厕所。
“砰”的关门声过后,江清予坐在沙发前,习以为常的掏出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默默刷题。
没一会,水声骤停,随后谢渡就这么打开厕所门走了出来。
江清予下意识抬头。
只见谢渡手上拿了块毛巾,正随意的在擦头发。
他头发半湿,晶莹细小的水珠顺着发尖,流过锋利的下颌、线条起伏的脖颈,最后顺着胸膛没入小腹。
江清予手里的书瞬间掉落,满目骇然的瞪大眼睛。
谢渡竟然没穿上衣,就这么光着膀zi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