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寒之亦

4、第 4 章

　　第二天，沈谙一早就去了公司跟大江的人谈合作，人家还没到，他先在会议室等着了，洛洺给他续了好几杯咖啡，还是没动静，他让洛洺给人打电话，洛洺打完电话黑着脸进来，说人家不来了。

　　“为什么不提前说？！”

　　“他助理忘了，说是......”洛洺怀里抱着平板，支支吾吾。

　　“也看了新闻是吧，好，你帮我去云记打包一盒老三样，放我办公室。”

　　“玫瑰豆蓉，芸豆，凤梨？”

　　“不然呢？”

　　“上次你就换了一份枣花酥，也不跟我说，我跟老板扯了半天......”洛洺小声嘀咕。

　　“你是不是皮痒痒了？”沈谙随手捡起一支笔冲洛洺丢去。

　　“还是少糖，对吧？”洛洺捡起笔，放在桌子上。

　　“不然呢。”

　　洛洺“哎”了一嗓子，溜了。

　　郊区别墅，莫云臻家，今天周末，一家人难得坐下来吃顿早餐，莫云东手里攥个包子，吃的狼吞虎咽，莫云臻拿筷子敲他的手背：“饿死鬼投胎啊？吃慢些，没人跟你抢。”

　　“可拉倒，云汐会抢。”

　　“没事儿吧？就一包子，我没你那么饿。”莫云汐慢吞吞喝着杯子里的牛奶。

　　莫庭筠放下筷子，看着不安分的两个小崽子：“食不言寝不语，犟什么嘴，吃完饭赶紧去墓地，老袁他们一早就开工了，就你还在这磨叽。”

　　莫云东叹了口气：“你们可真难伺候，这个说我吃太快，那个嫌我磨叽的，合着我做什么都不合您二位的心意，那我以后住校得了，不碍你们的眼。”

　　“哎呦，可不能这么说。”

　　话越说越没边，江黎起身摸了下莫云东的小顺毛，把目光移向莫庭筠，瞪了他一眼：“他俩好不容易回来吃个饭，你能不能消停点，别破坏气氛。”

　　莫庭筠拿起勺子喝粥，没吭声。

　　江黎敲了敲桌子，莫庭筠这才“嗯”了一声，莫云汐笑了，收拾好自己的碗筷去厨房。

　　“妈，我中午跟同学去爬山，晚上才回来，不用备我的饭了。”莫云汐洗着碗说。

　　“爬哪个山？跟谁啊都？”江黎。

　　“香山，跟元彬，廖博，还有楠一。”

　　“楠一不是跟她妈去上海了吗？”

　　“回母上大人，刚回来，有男有女，这下您放心了吧？”

　　“注意安全。”

　　“好。”

　　等他们都走了，莫云臻才跟江黎搭话。

　　“什么时候把那个视频删了？我跟那边联系一直都没人回复，现在还有男的加我微信。”莫云臻双手环胸，坐在沙发上。

　　“额，那个，我再联系一下，负责人估计请假还没回来。”江黎挠了挠头，一脸尴尬，她确实联系不上那个视频发布者。

　　“婚姻这么大的事，你们随随便便就在网上弄了，也不问公司名称啥的，总有地址吧，我去找他们。”

　　“行，我现在就联系，你看着哈。”

　　江黎掏出手机，那边一直提示关机，微信打不通，消息也没人回。

　　莫云臻看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打了一个电话，那边一直说好好好。

　　“这件事到此结束，从今天起，我回我那住，你自己玩吧。”

　　“哎，别着急走啊，晚上我还做了大餐呢，给个面子嘛？”

　　“留着你跟我爸烛光晚餐吧。”

　　莫云臻拿了手机就走。

　　一个胡同口，沈谙提着一大盒点心，敲了敲临街第一家的门，屋檐上立着几只胖嘟嘟的麻雀，听到声音，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过了两三分钟才有人来开门。

　　“小谙哪，快进来。”女人满头白发，乐呵呵把沈谙迎进门。

　　屋子里有些暗，头顶是一枚发黄的白炽灯，光都匀在圆形矮脚木质茶几上，两个圆口玻璃杯，靠窗是个单人床，蓝格子的粗麻布床单，能见到些光。

　　沈谙拿了个小板凳，坐在茶几旁，打开盒子，把点心全搬了出来：“阿姨，云记的点心，吃点儿。”

　　沈婆正忙着给沈谙倒水，听到声音往过走，把点心往沈谙的方向推：“我血糖高，吃不了，拿回去给小奕他们。”

　　沈谙猜到她会这么说，急忙解释：“都是少糖的，你能吃。”

　　沈谙拿出一块玫瑰豆蓉酥放在沈婆满是老茧的手上。

　　沈婆终究还是拗不过，吃了一块。

　　“杨院长下个月组织你们去欧洲旅游，签证的事我让洛洺帮你办好。”

　　“让小廖他们去吧，我年纪大了，不想动了。”

　　“您才五十多，身子骨硬朗着呢，别瞎说。”

　　“我这一头白发，别人都说我七十了呢，你跟院长打个招呼，别报我的名了。”

　　沈谙按住沈婆的手，满目期待：“他们都盼着你呢，你不来，他们心里过意不去。”

　　“谢谢你们挂念我，我会守着这个家，别等他回来了，看不到我，着急。”

　　沈谙心脏一紧，说不出话，这时有人敲门，打破这份沉寂。

　　“小谙哪，你去看看谁来了？”

　　“好。”

　　沈谙起身去开门，看到来人，他往后退了一步，俩人都挺惊讶，异口同声，你怎么在这儿？

　　这算什么问题，沈谙双手把着门，不让莫云臻进来。

　　“我给你开的门，意思很明显，你找沈婆干嘛？”沈谙冷着脸，没听说沈婆跟姓莫的人有什么交往。

　　“我是方伟的同事。”

　　此话一出，沈谙直接愣在原地，慢慢松开一只手，身子依旧立在那里，莫云臻还是进不来。

　　“我可以放你进来，但你要让沈婆不开心，我立马赶你走。”

　　莫云臻知道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沈谙把莫云臻带进屋里，沈婆上下打量一番：“你是莫云臻？”

　　“阿姨，你认识他？”沈谙一头雾水站在那里。

　　莫云臻也很懵，赶紧把营养品放在茶几上：“阿姨，您认识我？”

　　沈婆长叹一口气坐了下来，看着莫云臻说：“小伟他从小就立志当一名外交官，最后也如愿考上了北外，说你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曾带领一千多名同胞回国，他把你当作他的偶像，学了最难的阿拉伯语，谁知......”

　　沈婆说着就哽咽了，眼眶也渐渐湿润，沈谙看不对劲，瞪了莫云臻一眼，急忙跑到沈婆面前，轻轻拍她的肩膀，小声安抚。

　　莫云臻心里更不是滋味，他不知道方伟把自己当作偶像，他们的对话仅限于自我介绍，他说他叫方伟，是他的学弟。

　　“扑通”一声，莫云臻跪在地上，把眼前人吓了一跳。

　　“孩子，你这是干嘛呀？快起来，起来。”

　　“阿姨，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方伟，对不起......”

　　莫云臻脑袋低着，声音哽咽，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沈谙在莫云臻的身上，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沈婆把莫云臻扶了起来，拍拍他的膝盖：“子弹不长眼，你别自责，听说大使馆被炸了，你这次回来还去吗？”

　　“等大使馆那边修复工作完成，我应该可以跟同事们一起回去。”

　　“还去啊？那么危险，你父母没意见吗？”

　　“他们习惯了。”

　　“那他们挺伟大的。”沈婆揉了揉眼睛说。

　　“你也是个伟大的母亲。”莫云臻脱口而出，

　　沈婆摇头说她不是，莫云臻不知道该怎么回，把希望寄于一直不说话的沈谙。

　　俩人四目相对，沈谙挠了挠头：“阿姨，公司有事我得先走，改天来看你。”

　　“行，你们忙，去吧。”

　　“阿姨再见。”莫云臻。

　　一出大门，沈谙就问莫云臻：“方伟的骨灰是你带回来的？”

　　“这是我唯一能帮他做的事。”

　　“谢谢。”

　　“不用，你跟沈婆什么关系？”莫云臻琢磨了半天，还是问了。

　　沈谙没想过他会问这个，想了想说：“邻居阿姨。”

　　莫云臻沉着脸没吭声，这次轮到沈谙提问：“你真的不喜欢男人？麦总老郑他们可都喜欢男人，你们是发小，就没受到一点儿影响？”

　　“他们喜欢男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

　　“那你为什么发征婚启事？寂寞了？”沈谙靠在自己的车上问。

　　“你爸妈没教过你，随便打听别人的隐私很不礼貌吗？”

　　“礼不礼貌的，我刚好看见了，都不能问问，大叔，你多久没做了，真不寂寞？”沈谙突然把身子往莫云臻的方向一靠，贴着他的耳垂问。

　　耳边被一股窸窸窣窣的热气覆盖，莫云臻没忍住“嘶”了一声，沈谙笑着回到刚刚的位置：“这么敏感，看来空窗好久了，得嘞，再见了您。”

　　沈谙打开车门，一溜烟儿，人没了。

　　莫云臻握紧拳头，手背青筋暴起，找时间问问麦冬，这个叫沈谙的什么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