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寒之亦

5、第 5 章

　　学校今天没课，莫云臻回了部里，参加赴埃人员的动员大会，会议室里，身边都是一群年轻人，他这几年一直在国外，很多工作对他来说有些陌生，比如谈签，跑申，组织一系列的开会。

　　动员大会十二点准时开始，今天给同事饯行的是新闻司的人，整天面对着国内外记者，他们并没有镜头里那么不苟言笑，还时不时跟他们开开玩笑。

　　“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尊严只在剑锋之上，国防永远是外交真正的后盾，实力，永远是维护正义的基础。”

　　“我们的背后是强大的祖国，不管是在国内，还是驻外，心里永远都要悬着这根弦。驻外的同事，当同胞遇到危险，我们要冲在第一线，平安把他们带回家，当国家利益被侵犯，要时刻记得捍卫国家主权。当然了，不是要我们吵架，要轻声说重话，骨头是硬的，心是软的，语言尽量平和，不管是借古喻今，还是借诗抒意，表达一定要准确，不能让老外看了笑话。”

　　“和平时期，外交是处在维护国家利益的第一线，我们新时代的外交官，要贯彻党和国家的基本外交方针政策，牢记周总理的十六字箴言，站稳立场，掌握政策，熟悉业务，严守纪律，用实际行动践行“外交为民”的行为准则。”

　　话音刚落，台下瞬间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莫云臻也跟着一起拍手，周总理的话也始终在脑海回响，支撑他在国外度过一次又一次的挑战。

　　知道莫云臻常年驻扎在国外，新闻司领导人让他上台给即将奔赴新岗位的同事讲几句话，顺便也解答一下他们的问题。

　　莫云臻拿起笔记本，快速走到讲台跟大家打招呼。

　　“大家好，我是领保中心的莫云臻，大家都知道，我们刚从阿米亚回来，那里炮火连天，大量难民流离失所，海上浮尸无数，我们并非生于和平年代，而是生于一个和平的国家。我们是新时代的外交官，忠诚祖国，忠诚人民，依靠人民，希望能与诸位共勉。”

　　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部里一直流传着莫云臻的故事，年仅三十，目前是一等秘书，正处级，父亲是北大教授，他是北外的高材生，又在斯坦福读了两年的研究生，回国后便进入外交部。在国内熟悉两年就被派往驻法大使馆，短短一年就晋升为三级秘书，当大家都以为他要在那多驻扎几年，调往其他发达国家时，他主动请缨去阿米亚，跟大使馆同事一起，护送一千多名在阿同胞回国，随后就一直驻扎在阿米亚，这一待就是三年。

　　“莫处，请问三年前你为什么主动请缨去阿米亚？那里战乱，你不害怕吗？”一个短发女生举手提问。

　　莫云臻扶了下镜框，看清是谁提问后说：“海外侨务工作是领事保护中心的重要职责，阿米亚内战爆发，一千多名中国同胞被困战乱区，生死未卜，他们在国外唯一的依靠就是大使馆，这也是所有领保人的职责所在。”

　　“谢谢莫处。”

　　“不客气，哪位还有别的问题？”莫云臻抬眼，台下一双双渴求知识的眼睛，跟他教的北外学生，别无二致。

　　“莫处，我们这次有个同事牺牲了，部里不管吗？”一个男生。

　　在国外，外交官被杀害是对我国主权和尊严的严重挑衅和侵犯，也是造成两国外交关系破裂的重大事件。

　　听到有人说起方伟，莫云臻心又拧作一团，方伟倒地的那一瞬间又在脑海中重现，太阳穴突突跳着，双手撑在讲桌上，手上青筋暴起。

　　“方伟同志的牺牲，大家都很难过，部里也第一时间跟阿米亚外交部进行沟通，敦促他们尽快将犯罪分子绳之以法，不然我们将采取进一步措施。”

　　“为什么不能由我国警方去抓凶手啊？等他们要等到什么时候？”另一个男生站起来问。

　　这位男生的声音一出，立马就有人笑了，男生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四处张望，莫云臻让他先坐下。

　　“作为外交官，我们在国外是没有司法权和行政权的，我们只能依托于驻在国政府的这套机制去做事，警察同样也是，都需要遵守国际法和相关协议，协助当地警方，尽快抓到犯罪者，看情况是否需要引渡到我国审判。”

　　“那犯人什么时候才能抓到？我们的同事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客死他乡了？”男生的情绪还是很激动，一直盯着莫云臻看。

　　一连好几个问题，莫云臻的头更疼了，扶了下镜框，接着说：“阿米亚现在局势动荡，叛军垂死挣扎，我方能做的，就是不断催促他们的外交部和总统府，尽快惩罚犯罪者。你放心，部里肯定会给一个明确的答复。”

　　“好，谢谢莫处。”

　　同事们的提问一个接一个，莫云臻回答完就到了下午三点，刚出会议室的门，就被王司长叫过去谈话。

　　王司今年五十多，在部里工作了三十多年，早些年担任过驻阿米亚大使，一些非洲国家基本跑了个遍，三年前莫云臻申请去阿米亚，还是他批准的。

　　“云臻啊，来，坐。”王司放下白色的大茶缸，指了指椅子。

　　“谢谢司长。”莫云臻挪了椅子，坐在王司面前。

　　“听档案馆的小文说，你今早调阅了方伟的档案，你去看他母亲了？”

　　“嗯。”

　　“挺好，你在北京这段时间，替部里多去看看她，一个人把孩子拉扯大，不容易，刚刚能为家里出点儿力，人就没了，也真的难为她了。”

　　“一个人？他父亲呢？”莫云臻仔细回想方伟的档案，当时只关注家庭地址，其他就没多看。

　　“方伟是个孤儿，她母亲在孤儿院上班，看他可怜就收养了他，虽说离开了孤儿院，但他上学的钱，很大一部分都是孤儿院出的。”

　　“您哪儿打听的这些消息？”

　　“他自己面试的时候说的，说他一定努力工作，报答他母亲还有孤儿院的小伙伴。”王司捏了捏眉心，脑子里浮现方伟的模样，挺乐观一小孩，可惜了。

　　“那您知道孤儿院的地址吗？”

　　“方伟是老张推荐过来的，他应该知道。”

　　“好，谢谢司长。”

　　“客气啥，阿米亚现在局势动乱，部长的意思，大使馆修复暂缓，你们这些从那边撤下来的人，跟司里的同事一起，协调处理各国领事馆的工作，二十四小时待命，随叫随到，听到了吗？”

　　“没问题，司长，下周我要去趟巴黎。”

　　“巴黎？去会老朋友啊？老章可一直跟我唠叨，啥时候再派你过去支援。”王司笑着，闷了一大口茶。

　　提到章敬，莫云臻没忍住笑了，那个总爱跟他开玩笑的大叔。

　　“行，到时候去看看他。”

　　“到了国外，手机还是要随时保持联系，听到没？”

　　“没问题。”

　　莫云臻离开王司办公室去了食堂，刚打好饭坐下来就碰到了刘鸣，比他小一岁，三年前跟他一起去的阿米亚，如今是三等秘书，为人圆滑，见到谁都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从来没听说他得罪过谁。

　　“莫处，一个人吃饭哈？”刘鸣端着盘子，很自觉地坐在莫云臻对面。

　　莫云臻冲他点了点头。

　　“晚上聚餐，莫处不要迟到哦。”

　　“谁起的头？”莫云臻放下筷子问。

　　“肯定是姚参啊，他说这次劫后余生，让大家聚聚。”

　　姚望，驻阿米亚的政务参赞，这次撤侨行动，大使被困，很多事情都是他做主操办的。

　　“在哪？几点？”

　　刘鸣看他同意了，嘴角咧的更开：“松本楼，晚上八点，小张都定好位置了。”

　　“行，知道了。”

　　沈谙中午从沈婆那回来就一直在面试新人，跟他坐在一起的是公司的首席经纪人Kun，星探小麦，还有造型总监三三，之所以一起来看，主要还是想给每个面试者更多的机会，有些人在某些方面可能存在一定的缺陷，但经过造型师的操刀，让他能有一定的改变，可以成功入选，也不乏是件美事。

　　第一位从后台上来的，是位长相偏硬朗的小姐姐，走完台步开始做自我介绍。

　　“各位老师好，我叫尤苒，今年十九岁，来自上海，身高一米七三，体重52公斤，目前就读于华安科技大学，学的是计算机。”尤苒做完自我介绍朝他们深深鞠了一躬。

　　“她挺适合走秀，Kun姐，你觉得呢？”小麦顶着一头粉色的齐耳短发，扭过头问Kun。

　　“骨相没问题，但鼻子还是不够挺，拍杂志不好看。”Kun一针见血指出了尤苒的问题。

　　“那麻烦你再给我们一个侧面。”小麦。

　　尤苒前后左右展示了一遍，小麦看完后说：“她的骨相确实没问题，鼻子的高度嘛，三儿姐，可以调的吧？只是没那么高，还是很挺的，做封面，跑秀都问题的。”

　　三三接过了话：“造型的事交给我，你们签就好。”

　　“我觉得没问题，老大，你觉得呢？”小麦胳膊肘怼了怼一直沉默寡言的沈谙。

　　沈谙单手撑着脑袋，盯着尤苒看，半晌才说：“我们可以签你，但绝对不能整容，能做到稍后就签合同，OK吗？”

　　尤苒听到大老板发话，冲沈谙连连点头：“没问题，没问题。”

　　“你还是学生，在北京工作就住宿舍。”Kun。

　　“好好好。”

　　“下一个。”小麦。

　　一下午面试了三十多个人，最终只签了尤苒，还有最后一个上台的男生，山奈，北外法语系的高材生。

　　身高一米八七，估计经常跑健身房，虽说没有一块一块肌肉，但看起来很有力量感，浓眉大眼，是小麦的菜，沈谙没有异议，最后成功签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