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私人月亮》眠琴柳岸

60、正面回答

　　徐徽明动了动嘴唇，下意识想逃避。

　　“这个……”

　　他试图往人多的地方退，沈峻却上前一步挡住他的去路，非要他给个回答不可。

　　“哥哥想要说话不算数吗？”

　　“不是。”徐徽明不想做一个不守承诺的人，可这种问题他该怎么回答？

　　“那咱们就得好好谈谈了。”

　　少年目光如电，令徐徽明不敢对视，可与此同时，这目光如此赤.裸，如此热忱，又他不愿意叫对方失望。

　　“……这里人太多，咱们晚上回去再说吧？”徐徽明低声道。

　　他瞧着人来人往的烤肉店，这确实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晚上？”沈峻问，“今晚我可以去你家吗？”

　　徐徽明滞了一下。

　　如今他已不知道如何与沈峻一起度过一个夜晚。

　　“可以，但不能过夜。”

　　沈峻有点遗憾，但也没有强求。

　　“好。”

　　沈峻神态自若地回到包间，后面跟着不太自然的徐徽明。

　　喻大海不禁多看了两人一眼，目光在沈峻身上停留少许，不知道这个人小鬼大的小子刚刚干了什么。

　　他忽然觉得以徐徽明纯良温润的性格，遇上沈峻这样的小魔王，纵然他年长几岁，吃亏的未必是沈峻。

　　算了，与他又有多大干系，他只怕妻子会伤心罢了。

　　吃过饭，四人启程回家，然而沈峻却没跟父女俩进14楼1号的门，而是直接和徐徽明进了隔壁14-2号。

　　喻大海本来有意叫住他，因为孙蓉晚上可能会回来，想想又住了口。

　　年轻人荷尔蒙上来，哪里还管得了那些？

　　进门后，徐徽明看起来似乎和往常没什么两样，却问沈峻要不要喝点什么、吃点什么水果。

　　沈峻眨了眨眼睛，看着他说：“哥哥是把我当客人了吗？这么生疏？”

　　徐徽明白他一眼。

　　“你还想把自己客人？爱吃不吃，随便你。”徐徽明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一边喝水一边慢条斯理地撸猫。

　　小宝已经自发地跳上了他的膝盖。

　　沈峻扑上去抱住小宝猛蹭。

　　“小宝想我没？”

　　小宝舔了舔他的脸以示亲昵。

　　徐徽明看着这一人一猫的互动，不由得放松下来，笑道：“小宝想你呢，经常找你。”

　　沈峻闻言，立即一脸怜爱地撸着猫头安抚小家伙。

　　安抚完他又抬头问：“那你呢，想不想我？”

　　徐徽明一愣，避而不答：“不是经常都在联系么，反正就在隔壁，想见都能见到。”

　　“原来不想啊。”沈峻故作失望，“我可想你了呢，哥哥。每天都想。”

　　徐徽明：“……”

　　少年不想和他绕弯子，开门见山道：“所以哥哥现在可以回答我之前的问题了吗？”

　　“什么问题？”男人装糊涂。

　　沈峻：“给我一个追你的机会。”

　　徐徽明：“……”

　　沈峻：“可以吗？”

　　房间内一时静默，只剩下小宝从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咕噜咕噜”的声音。

　　明亮的灯光打在徐徽明乌黑的发顶上，男人微微低头，凝视面前的少年。

　　沈峻依旧蹲在徐徽明面前仰望着他，这是他们惯常的姿势。

　　良久，徐徽明觉得一直逃避不是办法，他终究还是得正面回应沈峻的感情。

　　徐徽明道：“小峻，或许在你这个年纪，喜不喜欢，恋爱与否，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我并不觉得……”

　　沈峻刚要回话，徐徽明示意他安静：“先听我说好么？”

　　“你说吧。”沈峻道，“我听着。”

　　“这些话我想过很多遍，本不想对你说，可是现在没有办法。”徐徽明顿了顿，“到我这个年纪，考虑的问题就更多了，我没有时间和精力和人玩一场恋爱的游戏。”

　　徐徽明今年27，奔三的年纪，不算老，却已经到了该思考终身大事的时候。

　　“你还小，无论你现在是什么想法，你能保证自己五年后、十年后还像如今这样只看得到我吗？等未来你的视野更开阔，你见识的世界更广大，遇到更多的人和事，想法就变了。实话说，我没有胆量和你来这样一场豪赌。”

　　沈峻听完，“说到底，你是不信任我。”

　　徐徽明道：“这是客观存在的风险。难道我现在答应和你交往，你就不会担心将来的某一天我不喜欢你了，和你分手？”

　　少年一愣，眼睛亮了，“你是说，你现在喜欢我？”

　　徐徽明一滞，急忙道：“我可没这么说，只是举个例子。”

　　“好吧。”沈峻道，“你继续说，有什么话就都说出来吧。”

　　徐徽明总说他不坦诚，但他觉得徐徽明才是真正不坦诚的那个人。

　　徐徽明斟酌少许，继续道：“除此之外，男人和男人在一起，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你确定你做好了准备，从今往后要做一个少数群体，做一个不被大多数人理解的同性恋，一直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吗？未来面对你的父母亲人，面对同学师长，或者更远一些，等你工作，面对你的领导同事，你打算怎么应对？你不打算结婚、不打算要小孩吗？等到年老，别人阖家团圆，而你可能失去你的家人朋友。”

　　这番话说得沈峻愣了。

　　要求一个十八岁的孩子想那么长远，是有点为难他了。

　　沈峻之前没想过，当然这不代表他怕。

　　面对徐徽明的提问，少年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简单：“我只想一直和你在一起，别的我都不在乎。”

　　单这一句话还无法说服徐徽明，沈峻补充：“父母亲人什么的——他们管不着我，其他人就更无关紧要了，我过自己的生活，为什么要在乎他们怎么想？至于年老，年老的事情老了以后再说，难道那些所谓的大多数人年老后回顾自己的一生，就对自己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从不后悔吗、没有遗憾吗？”

　　“谁又能保证自己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正确的呢？谁又能预见到未来会发生什么，未来的自己会怎么想？反正都存在后悔的可能，为什么不按照当下的心意，做出让当下的自己绝不后悔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