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货郎》唐周无名

72、东临城5

　　天边亮起了光，那光翻过东临高大的城墙迈入了城，一声鸡鸣应光而起，唤醒了千家万户。

　　等邱善再次睁开眼睛，人已经躺在了床上。他迷蒙的脑子还没完全苏醒，可身体却实实在在的给了反应。

　　只见他摸着疼痛的脖颈，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看到卖货郎坐在不远处这才松了口气，他这条命运多舛的小命算是保住了，习惯性的放松又躺回了床上。

　　“睁开眼便能见到货郎兄，真是谢天谢地。”悠悠的说了这句之后，他又坐了起来，下了床，站在卖货郎的一侧恭敬做了个礼，道，“多谢货郎兄相救。”

　　卖货郎神色淡淡，抬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请坐。”

　　邱善从善如流的坐在了旁边，难得卖货郎摘下了斗笠和放下了背箱，这还是他第一次认真的瞧见他的真面容，心道“怪不得那盈盈姑娘会对他‘情有独钟’”。

　　“货郎兄，昨晚你发现我的时候可见到有什么人经过？”

　　卖货郎摇了摇头，问，“邱公子昨晚可是遇到什么事？”

　　邱善叹了口气，言简意赅的说了在那黑灯瞎火走廊里经历，颇为后怕的拍了拍胸口，“差点小命不保，那女人力气可大了，也不知什么来头，看她那做贼的模样，必定是奔着那两个什么人去的。真是，好好走个路还让我遇到这危险的事，货郎兄，我觉得我在走霉运。”

　　他说完之后又想到了什么，刚拿起的茶杯又放了下来，“货郎兄，你说那黑漆漆的花圃里为什么会凭空出现了人，那人又凭空的消失不见，你说我是不是遇到鬼了。”说完之后，又想起了昨晚的诡异，鸡皮疙瘩冒了一身，抖都抖不掉。

　　卖货郎沉吟了片刻，觉得不用去敲碎属于这个普通人的世界观，便故弄神虚的说了句，“可能真的就是鬼呢。”

　　邱善又被吓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在这诡异的安静中，一声咕噜声打破了安静，连同邱善的浑身鸡皮疙瘩都震没了，就见他摸着肚子，笑了笑，“抱歉，一晚上没吃东西，它有些抗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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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东城的早晨在阳光中慢慢的生气了烟火气，那袅袅的炊烟升入天空，又在空中遇到了风，散落在各处，竟给东临罩上了一层白雾。

　　那白雾中裹挟着各家早饭的香味，让本来就饿的邱善连连吞着口水。

　　没错，这两个都是穷的叮当响的人，那卖货郎将那半吊钱交了打尖的钱口袋就空了，那邱善就像他说的那样走了霉运，刚存的那银钱被搞丢了，也不知是不是掉在那倒霉催的角落里，让他再跑回去找回来，简直比杀了他还难。

　　既然钱没了，那只好邀卖货郎一起到他家吃个早饭，报不了救命之恩，就单单聊表心意了。

　　卖货郎一路跟着邱善从城东穿到城西，七弯八拐的终于到了地，城西的偏角处居然有一处割据来的贫民窟，与东临城的繁华想必这里简直相形见绌。

　　房子建的潦草，多数是茅草屋，可以想象下雨天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的情形，墙壁是用竹子木头搭拉起来的，外面就围了块不防水不防风的破布，有些人家连破布都拉不起，住在这里的人都面有菜色。

　　相比而言，这邱善只是面色蜡黄，倒是不影响他说书时的中气十足。

　　邱善的家相较于其他的还算好，居然是泥屋瓦顶，在这‘穷乡僻壤’当真是好房子了。

　　那木门也不知立在那多久了，开门会发出酸掉牙齿的声音，可能是这声音有节奏且好辨认，在这不隔音的邻里传的特别大声，隔壁那茅草屋，布帘做的门冒出了一颗头发蜡黄稀疏的小脑袋，看到邱善就朝他笑，还甜甜的叫了声，“邱哥哥你回家啦。”

　　估计是昨晚这酸掉牙齿的声音邻居没听到，这一下子便知道这房子的主人昨天晚上没回家。

　　邱善温和的笑了笑，“是啊，小蝶今天乖不乖。”

　　“我可乖了，还帮着娘亲照顾姥姥呢。”小女孩欢快的答了句，好似做了什么丰功伟绩。

　　“小蝶就是乖，这么小就可以帮忙了。”

　　她笑的更甜了。

　　可能因为廋，就显得那两只眼睛格外的大，她滴溜溜的抬眼看见了卖货郎，露出一眼的好奇。

　　而卖货郎神色平平的与她对视了一眼，还没来得及颔首打招呼，那小姑娘就缩回了脑袋。

　　在这初起的热闹声中，一声声咳嗽从破布做的门中传了出来。

　　卖货郎瞧了一眼那廉价的‘门’跟着邱善进了屋。

　　邱善不好意思的拿过一张还算完好的椅子擦了擦，道“你先坐，我去做个早餐来。”

　　卖货郎对着邱善说了句“有劳。”

　　邱善家的小屋子里哪有什么厨房，能凑够个摆放桌子的地方就不错了。厨房在屋后，屋后还那小的可怜的地方还种了些蔬菜，可是一点地方都不落下，挺会过生活。

　　门外有一双好奇的眼睛正从门缝外往里看。

　　“小蝶跑哪去了，快去巷子尽头请老巫师来，你姥姥喘不过气了。”这一声音在这贫民窟上头荡开，只惊走了个丫头片子，其他的一点波澜都无。

　　门外的人这才收回好奇的眼睛，应了一声，撒丫子跑了。

　　那邱善动作也快，三两下端了两碗面出来，上面还飘着几片绿油油的菜叶子。

　　卖货郎收回了飘散在外的心，道了声谢，低头斯条慢理的吃了起来。

　　那邱善估计是饿的狠了，三下五除二连汤都没了，只留下一个光秃秃的空碗。

　　卖货郎吃到一半，隔壁屋便传来了一阵骨头碰撞的声音喝着低沉有力的呢喃声，像是有人在耳边窃窃私语。

　　邱善见他停了下来，听的认真，便道，“隔壁屋请了个巫婆给刘姥姥驱邪瞧病呢。”

　　卖货郎沉默的吃着，还闷声说了句，“东临城似乎比较信赖这巫术。”

　　“那可不是，东临城但凡有个大病小灾的都会请这附近的巫师过来作法驱邪瞧病，就连每年在那平山做法事都是请的巫师。”

　　卖货郎将面吃完，那边也接近了尾声，“谢谢邱兄的款待，我先走了。”

　　邱善还怪舍不得，跟卖货郎相处了不过短短一晚，虽然他一直面色平静，无波无澜，但邱善就是欣赏他的无波无澜，一身出尘的气息，“这就走了吗？”

　　卖货郎推门出去之际，又回了头，朝着邱善平静的说了句，“有缘再会。”

　　邱善突然间想起什么，推门出去，朝着卖货郎的背影说了句，“今晚上东临城有表演，记得去看。”

　　邱善只是看到卖货郎朝他挥了挥手，然后看着他背着那个大背箱带着斗笠一步一步的走了。

　　当真是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