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货郎》唐周无名

7、阴山事件4

　　铃铛和破魔剑各自归位，卖货郎解下斗笠，再次盘腿坐在床上。

　　没过多久他静候的人终于走了进来。

　　卖货郎睁开了平静的双眼，看向老汉，正襟危坐起来，对着老汉说了句“请坐。”

　　老汉的背佝偻了一些，孙子的归来似乎并没有让他轻松，反而给他增加了更大的压力。与卖货郎沉静的双眼对上之时，又有了些许力气。

　　“今天真是多谢你了。”

　　“不客气，能借宿在此，也说明你我有缘。”

　　卖货郎最不缺耐心，他平静的客套着，等着老汉接下来的话。

　　老汉重新审视着眼前一身粗布麻衣的卖货郎，他就像他年轻时听村里有一点见识的老先生说的那样——神佛下凡，普渡众生。

　　老天爷可能听到了村子里的心声，终于派了个神使下凡，老汉脱口而出，“卖货郎，你到底是谁？是神仙吗？”

　　卖货郎听后不骄不躁，平平静静的回道，“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卖货郎罢了。”

　　老汉觉得他是在掩饰身份，他即便不承认，在老汉的心里他就是来普渡他的神佛，也就不再强求他口中的答案，老汉悠悠的叹了一口气，道，“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你是不是奇怪为什么我们的娃有好好的家，非的住地窖，是不是觉得我们村子陌生的不像个正常的村子？还有关于那个‘山神’。”

　　卖货郎带着他固有的平静点了点头，接着补充了一句，“还有后山。”

　　说到后山，老汉居然浑身紧张，眼睛紧张的四处张望，最后如泄了气的皮球夸下肩膀，“好，我都告诉你。”

　　这村叫阴山村，村名来自于村子背后的这座大山——阴山。

　　这个村从一百年前就已经存在，我们的村子以前没有这么闭塞，战火与繁华都曾经飘进来过。

　　祖先们在此安居乐业，直到五十年前，我记得当时我还是个三四岁的孩童，村子突然变的不太平了，村里接二连三的有人死去，死法还很诡异，都是被吊死在下山的路上，我爹就是因为想下山买生活用品死被吊死的。

　　我们有去报官，可是山高路远，加之昏官当道，每次来人都是将罪定给了山匪草草了事，后来也不知他们是不是觉得邪门，又费力不讨好，最后干脆就不来了。

　　没过多久村里路过了三个巫师，他们说村子发生的一切都是因为山神的怒火，我们村住在这得到山神的庇佑却不给供奉所以招来了山神的诅咒。

　　那三个巫师告诉我们必须举行隆重的祭祀才能平息山神的怒火。

　　隆重的祭祀祭品当然尤为重要，那么选什么才显得有诚意呢？

　　最后巫师告诉我们，诅咒太过强大，我们只有用活人祭祀，而活人当然是小孩子最好，因为小孩是世上最纯洁的存在。

　　村民起初非常的抗拒，每家每户拿着锄头扬言要把妖言惑众的巫师赶走，可是巫师没赶走，村里又死人了。

　　沉重的气氛在村里弥漫，慢慢的人的心里开始承受不起巨大的压力，他们心里的防线崩塌的一塌糊涂。

　　我记得第一个被用来祭祀的是村里刘寡妇的娃子，那天那个寡妇哭的死去活来，可是。。。人心本就如此，那天爹娘没敢让我去看，那场祭祀整整举行了一天，听说那个小孩被投进了一个深坑之中，那坑是山神的居住之地。

　　祭祀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村里都没再发生死人的事，等人们从恍惚中回过神才发现刘寡妇已经消失不见，不知道是死了，还是离开了。

　　那三个巫师从那时起被村里人供奉起来。

　　我们村就像真被诅咒了一般，每隔五年必会死人，每隔五年我们就要从村民中选出一个孩童作为祭品供奉给山神。

　　村子开始变的死气沉沉，有孩子的人家疑神疑鬼，没孩子的根本不敢要孩子。所以村子人丁才如此单薄

　　老汉说到这停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就好像回忆完这段，就已经耗尽他所有的力气。

　　卖货郎听得一脸凝重，他问，“既然村子如此危险，你们为何不离开？”

　　老汉抬起他那双如古井般深沉无波的眼，深沉的说了一句，“我们走不出去。”

　　这下让卖货郎更加疑惑，“走不出去？”

　　“这座山是被神明遗弃的地方，而这里的人就是被神明遗弃的罪人，生生世世都不可能离开，如果离开必遭惩罚。”

　　卖货郎读懂了其中的含义，异常平静的说出了他的猜想，“如果你们离开就会死。”

　　老汉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有人抗争过，偷偷的离开，可第二天就被人发现死在了祭坛上。”

　　卖货郎接着问，“你们见过那个山神吗？”

　　老汉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我等凡胎肉眼怎么能看到神明，不过虽没真正见过，但近几年总有人说见到过，但那身影太快，也就是一道模糊的身影罢了。”

　　卖货郎若有所思，紧接着道，“哦，模糊的身影。所以你们才将孩子藏在地窖下，抹去他存在的痕迹，就是为了避开祭祀。”

　　看老汉如此沉默，卖货郎知道他猜对了，他接着道，“可你们有没有想过，藏得了一时藏不了一世，迟早都会被人发现的。”

　　老汉像是被触碰到了伤口，说的话都开始伤痛悲戚起来，“我们又如何不知道，可是我们已经失去过老大，老二，我不能再失去老三。祭祀只能是小孩，只要孩子长大成人他就能躲过了作为祭品的资格。”

　　卖货郎无视老汉的悲戚兜头给了他一泼冷水，“难道你们村里人以前没有人这么做过？最后的下场又是如何你不知道？”

　　是啊，那个长大之后的娃也死了，巫师说他触怒了山神。

　　老汉更加的瘪了，经过今晚的事情，娃的存在肯定已经被村子所有人都知道了。

　　明天巫师就从山上回来，那他家的娃。。。他简直不敢想象。

　　老汉扑通一下跪了下来，门口站了许久的妇人和男人也走了进来跟着老汉一起跪了下去。

　　“仙使请救救我们家的娃。”

　　“求您大慈大悲，救救我们。”

　　卖货郎将他们一一扶起，神色平静的道，“我只是个普通的卖货郎，不是什么仙使。这个小娃与我有着一条因果线，我不会放任不管，多谢你告诉我这条村的前因后果。”

　　老汉一家再次千恩万谢，卖货郎极其平静的将他们一家送到门口他们才愿意退了下去。

　　看来，牵引着整条村，系着邪祟，绑着梁正父子的因果线和那位未曾蒙面的巫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东边升起了一缕晨光，晨光跨过重重的大山终于落在了这个诸多故事的村落中。

　　卖货郎看着晨光，平静的说了句，“看来今天的天气不错，要有好事要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