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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相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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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这边!”门外传来孙志成的声音,还有匆忙凌乱的脚步声。
“砰”地一声,门被推开。
陆回倒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刀,地上血迹弥漫,现场很凌乱。宁瓷手心满是血,洁白的衣服被血染得鲜红,整个人都呆住。
她头脑很混乱,有点记不清刚才的事情了。
陆回发狠似地掐住她脖子,情急之下,她不经思考就掏出包里准备自保的刀重重插过去。
警笛声鸣起,门外一片嘈杂,门里一片混乱。
宁瓷满手是血,抬头正好对上江澍礼的眼神,他好像愣住了,半天没给出反应。
她想努力从他的眼神里辨别出什么,但好像没时间了,因为她真的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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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瓷睁开眼睛,看见的是一片漆黑。
她眯着眼缓了一下,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硕大的屏幕,以及手边的爆米花。
呃……好像是在电影院。
耳边传来轻轻的哭泣声,宁瓷犹豫两秒,抽出纸巾递过去,对方断断续续地感谢她:“呜呜……谢谢瓷瓷。这个电影太感人了……”
熟悉的声音,是黎栀。
“哎呀,你也太感性了吧?不觉得女主角很恋爱脑吗?”另一个女声响起,好像还有几分无语。
宁瓷一愣,反应过来——这是孟珏浅的声音。
所以……她现在到底是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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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结束,宁瓷呆呆地被黎栀抱着手臂拉出电影院,对方还在哭哭啼啼,她的思绪却不禁飘远。
她这是在做梦?还是真的又回来了?
一闭眼,宁瓷脑海里都是那个满手是血的画面,以及江澍礼复杂晦暗的眼神。
她缓慢垂下眼,敛起情绪。
一出街道,冷风像刀子一样刮过来,刺地脸生疼。宁瓷下意识把围巾拉高一点。
等等……围巾?
她一顿,掏出手机,锁屏上的时间赫然可见:
——2014年12月24日,平安夜。
原来已经平安夜了,她离开了有那么久吗?
“走吧,去吃饭!”孟珏浅拽了一下呆愣的宁瓷,“怎么忽然不走了?”
宁瓷舔舔嘴唇,随意找了个借口:“那个……我忽然想起还有点事,你们去吃吧,先走了。”
她不顾好友的咆哮,快速穿过人群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家。
经过陆回的那件事,她忽然想开了很多。
也许江澍礼有他自己的考量呢?她想起他那个眼神,有点不太敢再次靠近了。或许默默守护他,才是她现在最好的决定。
车停在家门口,宁瓷付钱下车,回到家刚想开门,却发现门把手上挂着一个纸袋——logo是某家蛋糕店。
她有一瞬的错愕,转头看了眼对面紧闭的房门,忍着冲动打开门走进去。她把纸袋放在桌子上,先洗了个澡,出来时又看见那个袋子。
宁瓷低垂下眼,动作极轻地打开袋子。那里面是一块小小的草莓蛋糕,还有一张卡片,上面字迹好看熟悉:
——圣诞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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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宁瓷真的没再去主动找过江澍礼。她每天照常上课,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差别。
12月30日,学校举办元旦晚会。
“快点啊,一会儿该没座位了。”黎栀怀里抱着一堆零食,扭头催促。
孟珏浅今天要上台唱歌,化了个很精致的妆,甚至穿了小裙子。
她忽然心血来潮,按着宁瓷要给她化妆。宁瓷拗不过她,于是默认对方在自己脸上“画画”。
很快,妆化好了,黎栀和孟珏浅都呼吸一窒。
她们不是没有见过宁瓷化妆,但这个妆容和舞台妆不同,很清淡,勾勒出少女好看的眉眼。
“妈呀,仙女!”黎栀扑上去抱住她,宁瓷笑着扭开头,正巧和江澍礼四目相接。
她一愣,率先移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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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中的元旦晚会办得格外盛大,主持人都穿着西装礼服,昏暗的舞台灯光四处照耀,班长正挤在座位中间给大家分发荧光棒。
“大家都有,别挤别挤!”班长徐淼淼惊呼着,艰难地把箱子里的荧光棒发给大家。
宁瓷随意拿走一根,和黎栀凑在一起拍照发朋友圈和□□动态。
“你拍的这张好看哎,一会儿发我!”黎栀低头指着她手机里的照片兴奋着。
宁瓷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把目光投到台上。
晚会结束,礼堂里熙熙攘攘地挤成一团,慢吞吞地退场。
宁瓷是走读生,参加完晚会就要回家,所以她提前把书包也拿了上来。
这会她正弯腰拿出椅子底下的书包,余光却瞥见一双白色板鞋站在自己面前。
“宁瓷。”对方嗓音清冽,淡淡地叫她的名字。
宁瓷手指一紧,快速拿起书包抱在怀里,故作冷淡:“我……我要回家了。”
“……”江澍礼抿抿唇,好像正在纠结该说些什么。
半晌后,他把手里的单反相机递过去,语气平静:“林老师说她想和老师们拍一张合照,可以请你帮忙拍一下吗?”
“……”
一时间,空气仿佛停滞。
宁瓷错愕又不可置信地盯着他,半天没给出反应。
“瓷瓷!我们该走了!”黎栀闻声来拽她,莫名看江澍礼一眼,“瓷瓷什么时候会用相机了?学校不是请了摄影师吗?”
黎栀拽了她一下,没拽动。
“……瓷瓷?”
宁瓷低垂着眼,只觉得手脚冰凉。她嗓音有几分沙哑:“栀栀……你先走吧。”
黎栀“哦”了一声,又看了他们两眼,转身挽着孟珏浅离开。
人流涌动,他们站在中间,周围场景仿佛被虚化。
“你……”宁瓷抿抿唇,感觉嗓子有点干哑,“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很早。”江澍礼注视着她的表情变化,把手里的矿泉水递过去。
他一顿,继续道:“最早发现不对劲,是在医务室,你突然开始掉眼泪,当时我以为你是被篮球砸了太痛,但后来我发现不是这样。
“后来和你的相处,我发现你的性格和以前变化很大,会勇敢保护受伤的女生,在台上嚣张念检讨……诸如此类。我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年的磨砺,让你变化这么大。”
宁瓷低着头,他每说一句话,她心也跟着紧了一下。
原来那么早,他从那么早就发现了端倪,她还以为天衣无缝呢。
“所以,你讨厌吗?”半晌后,她挤出一句话,漂亮的眼睛里蓄上一层泪水,把眼影晕染开来,“你讨厌我有目的地靠近你吗?”
“……”
江澍礼没有立马回答,而是伸出手指,用指腹轻柔擦去她眼睛的泪水,喟叹:“我不讨厌,宁瓷。”
她身子一缩,就听见少年又道:
——“因为我和你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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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夜色万籁俱寂。
宁瓷和江澍礼共同沉默着走在回家的路上,她情绪很复杂。
江澍礼知道她是重生,他说和她一样……
他也是重生。宁瓷在心里拼凑出这个事实。
得知了真相,之前的一切好像都像播放电影似的在她脑海里轮回播放。
她发现,江澍礼从一开始就没有拒绝过她的靠近。
他在暴雨天来接演唱会结束但打不到车的她,给她买圣诞蛋糕。
再往前,他在医院坚定地握住那把刺向她的刀,鲜血淋漓,却未曾松开。
当时宁瓷没有细想,但现在再想只觉得奇怪。他们明明只是简单的同学关系,会有人为了保护同学不惜做出那么危险的举动吗?
诸多场景在她脑海里飞速闪过。画面一转,最后停在了他请她看演唱会的画面。当时他说了一句话,好像是:
——不要留下遗憾了。
裴栖的确是唯一一次在南宜开演唱会,因为在那之后不久,他就因为阴郁症被人发现在家里割腕。
她没有机会看他的演唱会了,所以江澍礼当时才会那样说。
宁瓷脚步顿住,犹如拨开云雾。
江澍礼也停住脚步,回头看她:“想明白了?”
她点点头,但很快又摇头,目光坚定:“有一点我没有弄懂。期中考试过后,你为什么又疏远我?”
江澍礼表情停滞,半晌后叹息,缓缓陈述:“舞台事故以后,我就发现自己重生了。在我发现你是重生后,我惊异地发现,我可以把你送出这个节点。”
宁瓷眼睛一点点睁大。
“你应该记得,在我们去看过我妈后,你就不在这里了。我当时想,你也许不是重生,只是昏迷而已,还有机会回去原来的时间。所以后来看见你再回来后,我会那么生气。”
少年忽然顿了一下,垂下眼,看上去有些挫败:“我是想要改变一切的,既然我没有办法离开,那至少也得把你送回去。我姑姑过世后我才明白,命运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改变的。
“我想,反正你也要离开了,那就没必要多说别的。但你又回来了……我当时挺生气的……但我应该可以确定,这不是平行世界,而是过去的时间线。但我不太确定,你去的地方是不是平行世界。”
宁瓷怔怔地看他半晌。
原来在她为了救他努力的时候,他也在为了改变命运努力。
“我想,一个人的战斗太痛苦了,如果两个人的话,也许办法会更多。”他故作轻松地笑笑,“所以想了那个办法坦白,如果你也愿意告诉我,那我们就并肩作战。”
宁瓷会用相机,那是成为站姐以后。
也就是说,会用相机的不是现在的宁瓷,而是二十七岁的宁瓷。
他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他们来自同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