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变成人那些年》成风夜行

211、失控（1）

　　“发生什么事了？”卫忘恩率先站起来，隔着厚厚的围墙往那边看去。

　　梁祝也跟着看过去，不知为什么，她心里隐隐不安。

　　而姜同语率先反应过来，不管发生什么骚乱，赶紧把动物们召集起来。

　　开元的动物都能听懂他们的话，所以在三人的召唤下，很快聚在一起围成了一个圈。

　　姜同语说：“先把它们带回去。”
　　她来开元的时间虽然不算长，但是这里关了那么多动物，二号实验楼发生什么事也是正常的，但是她知道，不该管的事别管，不该看的事别看，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就行了。

　　三人准备将动物们带回去，结果刚往前走了几步，就看到远处操场门口涌进来一群穿着白色实验服的人。

　　与此同时，另一侧，一条条藏獒彻底失去束缚，鱼贯而入进入操场。
　　它们的动作迅速，敏捷，几步追上前面的人，跑向最前面。

　　“汪，汪，汪——”
　　藏獒的叫声让梁祝心中无端升起一股的恐惧，不管之前在烂尾楼时给她带来的后遗症还是后来被它们团团围住，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下一秒，听到远处传来一声惊呼，一只藏獒将什么撞倒，后面的藏獒全部跟上来，庞大的身躯将那只动物团团围住。

　　很快，那群研究员追上来，站在藏獒外围，齐齐盯着圈内。

　　离那边太远，梁祝看不到是什么，但是听着熟悉的痛苦哀鸣声，她的目光仿佛透过层层叠叠的人群看到了被撞倒在地上的动物，她的鼻子发酸，一滴眼泪生生夺眶而出。

　　“神鹿……”她哽咽出声，手里的工作牌应声掉落，似是确定什么一般，不管不顾地朝那边跑去。

　　与此同时，开元的广播响彻整个操场：“一级战斗力动物白鹿逃出，处于失控状态，请所有工作人员立刻回到实验室，请勿在室外逗留……”
　　“一级战斗力动物逃出，处于失……”

　　冰冷的寒风吹在梁祝脸上，像是刀子一样在她皮肤上划过，想起那天神鹿在医务室里质问她的场景。

　　“如果我成为没有意识的怪物呢？”

　　“如果我伤了我要救的动物呢？”

　　“如果我差点把给我做实验的人杀了呢？”

　　“我认不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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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逆着人流冲向包围圈，姜同语想要追上她，梁祝却率先被一只胳膊拦住。

　　“组长？”看到蓝霜的一瞬间，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簌簌从眼角滑落，“组长……不要这么对她，她是人，不要让那些藏獒……”

　　梁祝不忍看向包围圈那只已经失了神智的白鹿，她不知道她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看着神鹿血红的双眸中瞳孔涣散，痛苦地想要冲出去，却又被几只藏獒撞倒。

　　“不要！”
　　神鹿被撞倒在地，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挣扎着起来，但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终于有了一丝反应，她涣散的瞳孔往这边看过来，可是，下一秒，却如同之前那些所有动物一般，闻到她身上的“味道”，再次失去控制力，竟然站起来，机械地朝她这边冲过来。

　　梁祝喉头哽咽，她模糊地看着那只已经失控的白鹿。
　　她不愿意相信，可是，现在神鹿真的不认识她了……

　　周围的研究员手里拿着针剂，他们脸上或惊恐，或镇静，或冷漠……目光像是在看一只濒危的动物，只想快点解决眼前这让人头疼的一幕。

　　“梁祝，神鹿她……”蓝霜不忍再往下说，却默默放开了她。

　　梁祝即刻脱身，想要进去，却被匆匆赶来的姜同语拦住，担心地看着她说：“别去，危险。”

　　而蓝霜对姜同语摇摇头：“让她去。”
　　“现在神鹿失控，记住不要让它感到威胁，不然它会——”

　　“好。”梁祝立刻回答。

　　话音刚落，她已经等不及了，想要立刻跑到神鹿身边。

　　她感受着胸腔处传来的剧烈跳动，耳边风声呼啸，看着神鹿曾经柔顺发光的毛此刻变得黯淡无光，看着她痛苦地在地上挣扎，看着她一次次被藏獒撞倒。

　　“不要，不要……”

　　在将岭，她就是曾经用她的身体为自己保暖，在船儿岛为了她受伤，舍下所有人带着她逃离，为她挡住失控动物的攻击……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毅然决然地闯进包围圈，一只藏獒刚好冲过去，她用尽全力跑过去，拦在它与神鹿之间，硬生生承受了藏獒整个身体的力道。

　　“呃——”她闷哼一声，被撞倒在地上，顾不上身体的疼痛，急忙去查看神鹿的情况。

　　与此同时，藏獒听到一声哨响，老实退去。

　　“神鹿，你没——”梁祝的话还没说完，却被神鹿硬生生顶开。

　　和那次在自由之国温柔地看着她，让她摸自己时的眼神不同，这次在神鹿血红的双眸中，只看到了满目杀意。

　　梁祝攥紧的拳头缓缓张开，她不能反抗。

　　身体接连被撞击两次，她感觉五脏六腑似乎都移了位，可是身体上的痛却抵不住神鹿淡漠的眼神。

　　她撑着身体爬起来，红着眼眶走过去，盯着那双陌生又熟悉的眼眸：“神鹿，你醒醒，你与它们都不一样，你不应该被药物所驱使……”

　　“你醒过来好不好，”梁祝见神鹿似乎对自己的声音有反应，急忙说，“你记得我是谁吗？”

　　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下，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与两人第一次在烂尾楼见面时她向她介绍自己的名字的声音重合：“梁、祝，不是支撑建筑的‘梁柱’，是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梁祝’。”

　　“你叫什么呀，我不能总叫你救命恩人吧。”

　　“救命恩人，救命恩人，救命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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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祝，小心——”蓝霜出声提醒。

　　已经来不及了，梁祝下意识抬起胳膊去挡，被踢一脚也没什么吧，她恢复得很快，不怕。

　　可是她迟迟没有等来预想中的疼痛，神鹿猛地摇着头，在即将靠近的时候，她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是她曾经在梦里渴求过无数次，无时无刻不在期望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

　　她努力想要看清眼前人的样子，明明自己体内血液暴走，明明她再也压不住，可是模糊的视野中窥见梁祝的时候，她还是凭借本能的意识强迫自己停了下来。

　　神鹿艰难低鸣，踉跄着远离梁祝，控制着自己想要攻击她的欲望，可是却感觉自己与梁祝之间连着一条线，拉着她往那边去：“走——”

　　悠远的悲鸣声响彻天际，带着不甘与绝望。

　　天空中徘徊着尚未离去的鸟儿，藏獒不安地在原地踏步，却不再敢上前，卫忘恩看着身边的动物，都在此刻为神鹿驻留。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为什么偏偏看到自己如此不堪的模样。

　　神鹿低下头，丝毫没有犹豫地咬破自己的身体，瞬间，腹部血肉横飞，不到几秒染红了雪白的毛发，只有放了血才能让她清醒，她颤抖地蜷缩在地上，朝梁祝低吼：“走——”

　　除了这一个字她再也想不出其他的，她只想让她快点离开这里，不要再盯着她看。

　　她不敢看梁祝，不敢想她看到自己这个样子会怎么想，一滴泪从那双猩红的眼睛里流出来，看着自己的血流失得越快，自己却越来越清醒。

　　体内的力量乱窜，她刻意控制着力道，看着梁祝惨白的面容，头也不回地躲开她，怕再次伤害到她。

　　梁祝眼前一片模糊，刚刚触目惊心的血红色被神鹿藏起来，她背对着自己蜷缩在地上。

　　有人想要在神鹿最脆弱的时候试着抓她。

　　她摇着头，眼泪簌簌：“不，不要这样对她，我去，让我去……”
　　她不忍心看到神鹿明明变成人了还要被那样对待，她有感情，什么都懂，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地对她。

　　可是此刻，神鹿太抗拒她了。

　　两人被拦在包围圈之中，只是在藏獒的压迫下越缩越小的圈子里，可是她觉得自己好像离神鹿很远，从来没有哪一刻，她觉得自己真正认识过她。

　　她一点点朝神鹿走过去，与她只有几步的时候，在众人的注视下，梁祝缓缓跪下，以极低的姿态，一点，一点往神鹿那边爬过去。

　　“别怕，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都不会放弃你……”
　　“不要这样抗拒我。”

　　姜同语被蓝霜拦着，攥着拳头，看得眼眶发红。
　　她不明白梁祝为何会如此卑微，不敢相信眼前的这只白鹿是那天在食堂和梁祝有过感情纠葛的人。

　　神鹿察觉到了什么，它转过头的瞬间，看到梁祝正跪在地上不到一米处看着自己，没有再往前，它从来没有见她如此真诚地笑过，干裂的双唇被冻得发白，发丝零散地落在胸前，因为哭过，眼尾泛着淡淡的红。

　　明明刚刚那么远，可是此刻梁祝已经来到自己面前。

　　神鹿全身的毛突然乍起，平时看似柔软温顺的白毛此刻成了一根根尖利的针，她想要跑。
　　“别过来——”

　　可是梁祝像是没有察觉到一样，她认真地看着神鹿，明明在笑着，可是眼眶不断溢出泪水，她伸出双臂，去抱神鹿。

　　“别过——”

　　神鹿的毛发刺破了梁祝的指尖，可是下一秒，随着一声白鹿低鸣的哭声，在梁祝抱上自己的那一刻，它身上所有的毛都软下来，接受了这个可以接受自己任何样子的拥抱。

　　梁祝忍受着指尖钻心的疼痛，轻轻抱着神鹿颤抖的身体，看到她身上已经凝固的伤口，自己的身体却在此刻摇摇欲坠。

　　神鹿眼底血红尚未完全褪去，她试着挣扎，可是梁祝紧紧抱着她。

　　最后挣扎累了，挣脱不开，她渐渐接受自己，接受这个温暖的怀抱，曾经她独自面对无时无刻不暴露在公众眼底下的生活，现在也有了一个可以依靠的港湾。

　　泪水打湿了梁祝的袖子，她跪在地上抱着眼前躲在自己怀里的白鹿，姜同语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人群之中一个拿着针管的人走过来。

　　或许察觉到梁祝的抗拒，主动向她解释：“镇定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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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了镇定剂之后的神鹿已经昏过去，梁祝第一次被允许进入开元这座三号公寓。

　　神鹿再次醒来的时候就能变回人，她不知道这段时间她经历过什么，心中却有一个可怕的想法。

　　她给神鹿简单擦了一下身上的尘土，又去卫生间清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空调的温度刚好，她坐在凳子上，守在床边，才细细观察起这间房子。

　　一室一厅一卫，卧室带着一个阳台，简单的白色调，客厅里的陈设也很简单，沙发、茶几、电视。
　　对于神鹿来说足够了。

　　她坐在床边守着神鹿，怕她再出什么意外，或许是待在房间内身体开始回温，她也有些困，不知不觉趴在床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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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感觉自己身边暖暖的，梦到自己躺在温暖的被窝之中。

　　结果，睁开眼睛，就看到了神鹿的脸，那张心心念念的清冷面容。

　　她才发现自己真的躺在床上，两人的关系对调了，神鹿坐在床边守着自己。

　　“神——”
　　她挣扎着起身，还没来得及出声，神鹿突然俯身，迅速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吻住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