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错（庞策）》子不语殇

7、第 7 章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像是从看不见的悬崖峭壁飞奔而下。公孙策的意识却清醒，周围都是浓重的黑暗，没有任何可以借助的东西。

　　飞速的下坠感。公孙策开始能隐约看到下面有细微的光亮。快要落到底部了么？掉下去，又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不行！别到那里去！”焦急却冷漠的呼喊声从远处传来。也许是风太大的关系，声音听不真切，感觉却熟悉。正这么想着，一只手握住了自己的手腕，阻止不停下沉的身体。

　　巨大的力量将他拽离黑暗。公孙策呛了口血，猛然醒了过来。一瞬间，所有的知觉回到了身上。

　　“喂！公孙策，撑着点！”有人不停的晃动他的身体。像是什么东西不停的啃噬着他的心脏，胸口的钝痛扩散到全身，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维持呼吸。血液迫不及待的自伤口喷涌而出，他甚至听见血液离开身体的声音。滴答，滴答。

　　“苏……”视野模糊，公孙策努力维持着一丝清醒的意识。勉强辨认出眼前的人，他用力扯住苏鹤轩胸前的衣襟，几乎要将手指嵌入到他的身体里去。

　　“公孙策，喂！”轻拍他的脸颊想让他保持清醒，苏鹤轩将手放在他的胸口上，试图用灵力将血止住。没想到那恶灵会有如此顽强的生命力，被咒术和符纸攻击还能活下去。自己太大意了，居然让那恶灵攻击他并且躲藏进了他的身体。必须先将恶灵引出来，否则公孙策必死无疑！

　　“苏鹤轩……那……恶灵……”用尽全身的力气想将表达些什么，疼痛却以更快的速度占据了他的思想，像是要故意打断他的思索和话语。冷汗不时渗出，自额上滚落下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稳住颤抖的声音：“你有办法……将它取出来吧……”

　　“……有。”苏鹤轩愣了一下，回答的很犹豫。虽然有办法让恶灵离开他的身体，但要做好充足的准备才能保证他的生命安全。他体质偏寒，恶灵的纠缠又使他身体虚弱，若是除灵失败的话……这个人就活不成了。

　　“拜托……把他取出来……”握住衣衫的手开始颤抖，他将脸埋进苏鹤轩的怀里，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痛苦的表情：“无论什么方法，就算我只能活几天，或者几个时辰也好。真相……我必须……去确认……”

　　“公孙策！”血流不断的从苏鹤轩的手指缝间涌出。他忐忑不安的看着那张愈发苍白的脸，明明已经到极限的身体，却还在努力抑制着不让自己晕过去。再这样拖下去，恐怕他的身体也会承受不了的。

　　深吸了一口气，他像下定了决心般的对意识逐渐朦胧的公孙策说：“我可以让它出来。但前提是，你必须挺住，你必须要活下来。”

　　怀中的人用力点了点头。苏鹤轩慢慢解开他的衣衫，拳头大小的血洞赫然烙印在洁白的皮肤上，黑红的血液不断涌出，让他的心脏不禁一颤。

　　“……公孙策，我要开始了。”像是在告诉对方要做好准备，也像是在给自己打气。苏鹤轩闭上眼睛让自己的心平复下来。他从来都不是会犹豫的人，他对自己有着绝对的自信。惩治恶灵是他唯一的目的和生存手段。只要能铲除恶灵，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无所谓。别人的死活，他才不会在乎。

　　沉默了些许，苏鹤轩缓缓睁开眼。将手掌放置眉间，他轻吟起咒语，掌背上黑色的纹路轻轻旋转，金色的光点随着旋转不断的涌出。将手覆盖在他的伤口上，苏鹤轩慢慢将手掌后移。
　　有什么东西在体内左冲右突，绞的五脏六腑都揪痛不已。公孙策握住衣衫的手又加了几分力道，却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呻吟出声。

　　手臂还在不停的释放着力量，想将公孙策身体的东西引出来。但是那东西遇到攻击，开始破坏他的内脏了。情况不妙，再这样纠缠下去公孙策就真的会支撑不住。事已至此，他已没有时间去犹豫。苏鹤轩皱了皱眉，手上的光芒渐渐强烈。公孙策觉得有东西堵在了伤口处，紧紧贴着身体的内壁，扯得他痛苦不堪。可是，不能睡啊……得告诉包拯才行……好不容易才找到真相的……

　　强迫着让自己清醒，终于有一丝黑雾从涌血的伤口探出。像触手一般摇晃挣扎。苏鹤轩眼前一亮，用光芒吸住黑雾向外扯。黑雾在他的掌心渐渐汇成了一团黑色的物体。最后一缕缕烟雾被吸出，汇集在他的掌心。他用力的将手一握，黑色的雾团瞬间，烟消云散。

　　“噗——”还来不及欣喜，公孙策胸口的血液喷溅而出。洒在了他的身上，苏鹤轩一惊，连忙抱稳了他。

　　在一瞬，全身的力气和血液全部消失了一般，公孙策看着他逐渐模糊的面容，想说些什么，但还是慢慢失去了知觉。

　　------------------------------------------------------------------------------

　　“公孙策？”轻柔的呼唤声，透着担心，又那么的小心翼翼。眼皮很重，头也晕的厉害。还是不要理他继续睡吧。

　　“公孙策？”呼喊声再次响起，略微的透着些欣喜。是谁？这么烦人。慢慢睁开眼，眼前的景象由模糊到清晰。光线耀眼，刺得他再次眯上了眼睛。

　　“公孙！”

　　“公孙大哥！”

　　凑到眼前来的再熟悉不过的脸，恰到好处的遮住了刺眼的阳光。公孙策的眸子终于逐渐清明起来：“包拯？展昭？”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包拯抹了抹头上的汗，紧紧握住他的手。

　　“我……怎么了？”在脑海中整理着思绪，公孙策下意识的将手抚上胸口，被刺穿时的剧烈的疼痛早已消失不见。除了头晕和疲倦，身体没有其他的不舒适感。伤口……愈合了？

　　“你昏迷了五天，大夫说你体质弱，累倒了。要你好好休息。我就说让你好好休息啊，你偏不听，一会儿的功夫我们找你你就没影儿了。还是庞统过来通知的我们。我说公孙啊，我知道你着急案子的事情，可是万一你的身体搞垮了……”

　　“五……天？”不顾包拯在一旁喋喋不休，公孙策皱眉捂着胸口。没有任何的痛感。那可是致命伤，怎么可能会在五天之内就完全愈合的？难道自己从来都没受过伤，所经历的痛苦是梦境么？

　　“公孙大哥，胸口不舒服吗？”展昭在他身边坐下，眉毛拧成了结。

　　“不……我没事。”醒来的时候身边有人陪伴的感觉，居然是这样的温暖。这样想着，公孙策的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了温柔的弧度。虽然还是一样苍白的脸，但这样的笑容却让另两人安心下来。他们紧张的神情也随之放松。

　　“对了，包拯，案子的事情……”回忆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公孙策才想起案子已经有所眉目。现在，他需要去蔡州府确认真相。可是……包拯会相信自己的话么？即使他相信，这种无凭无据的事，说出去又怎么让世人相信？况且，死了人的事情，无论如何也解释不通啊……那皇上那边又要怎么交代。思考着，公孙策的眉又皱了起来。

　　“啊，案子的事情不要着急。我们慢慢查总会找到线索的。”包拯以为他是在担心案子的进展，慌忙开口安慰着。这家伙要是再不休息，真出了什么事他和展昭不得急死啊。

　　看这两个人憔悴的样子，昏迷的这几天都是他们在照顾自己吧。愧疚感浮上心头，公孙策轻轻回握了一下包拯的手：“你们也辛苦了吧。我没事了，你们去休息一下吧。”

　　事情还没有完全整理清楚。等一下还是详细问问苏鹤轩确认下比较好。毕竟这案子不是闹着玩的事儿，谨慎一点总该没错的。

　　“公孙大哥，我才不累。我可是习武之人，你让包大哥回去休息吧，他个没用的书生留在这也照顾不好你，”展昭别有意味的盯着包拯，捂嘴窃笑道。

　　“臭小子，你怎么说话呢？翅膀硬了是不是？你看我不教训你！”包拯佯装发怒，伸手去捏展昭的脸，对方一个起身轻易便躲开了。

　　“包大哥啊，平时我总让着你。今天我还得让你明白了，我展昭的脸岂是你想掐就掐的。”展昭抱肩站在桌旁，笑得洋洋得意，那样子颇有几分顽皮。

　　“唉，真是儿大不中留啊！”包拯故作伤心的叹息着摇了摇头：“想当初我和你公孙大哥领养你的时候……”

　　“哎哎哎……”展昭这下不高兴了，对着包拯连忙摆手喊停：“什么叫你和我公孙大哥领养我的时候，你什么意思啊？”

　　“这你都不明白？”包拯眨了眨眼睛，眼底不动声色的闪过一丝狡黠。

　　“我说……你们……”不知真相的公孙策刚想加入其中调笑几句，喉间却痒的很，不自觉咳出声来。

　　“公孙/公孙大哥,你没事吧？”两人异口同声的同时连忙在床边一左一右的坐了下来，完全没有了开玩笑的心思。

　　“没事。”公孙策摆了摆手，咳声稍微平息，他才将视线转向两人：“我说你们这是怎么了，不就是个疲劳过度么？至于的么？”

　　“不是……公孙你听我说……”大概是发觉到他们的过度关心让公孙策心里有了芥蒂，包拯连忙找借口想掩饰过去。谁让他们的公孙策是个倔的要死又不肯服输的人呢。

　　“好了好了。”公孙策不耐烦的打断了他即将的长篇大论：“你们要是不想让我生气，就快点去休息。”

　　“啊，公孙可是你刚醒，要是有什么不舒服，我们在这也好方便去找大夫……”

　　“是啊公孙大哥，要是没人照看着你，万一你再晕倒怎么办？”

　　刚刚还在斗嘴掐架的两人马上又变得意见一致，公孙策叹息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包拯，案子到现在还没有进展，要是你们都累倒了，一大堆烂事还得要我负责，那倒时候……”

　　“是啊，你们也累了，都去休息吧。我来照顾他就好。”有声音悠然响起，众人将视线转移到门前，才发现庞统不知何时，已经气定神闲的站在了那里。

　　“庞将军。”包拯的礼行的不情不愿，脸色自然也好不到哪去。但是，毕竟是眼前这个似笑非笑狂傲的让人想掀桌的人救了公孙策，现在他们所在的还是人家的地盘，即便是为了公孙策好，他也不能失了礼数惹毛了庞统。除了他庞家的别院，哪里还有这么好的条件让人休养生息。
　　展昭也意外的没有见面就开战，非常老实的随着包拯向他行礼。只是抿着嘴，不发一言。

　　庞统也不甚在意。毫不客气的在公孙策的身边坐下。眉目间皆是关切，那副总挂在脸上的冷笑见到他的时候总是会自然而然的消失不见。

　　“……公孙公子，感觉怎么样？”

　　公孙策这才想起了自己还是在庞府。虽然自己沦落到如此地步庞统有巨大的责任，但是毕竟人家还是三番两次的救了自己，怎么也能抵上了吧。或许这人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阴险狡诈恶毒呢？这么想着，他的语气也不再那么生硬和冰冷，遂拱手还算恭敬的回答道：“多谢庞……公子费心。在下已经好多了。”

　　难得用这么好的语气跟自己说话。庞统饶有兴致的眯起眼睛打量起眼前的人。也许是最近生病的关系，这人好像清瘦了不少。虽然这几天过的有点惊心动魄，但是正好有借口将他留在府里几日，让他好好见识见识本王的温柔体贴……

　　正想着，阴险的笑容不自觉又扯上了嘴角。公孙策倒抽了口冷气：他果然还是不怀好意啊……

　　“咳。”似乎感受到了三人鄙视的眼神，庞统假装咳了一声将笑容盖过去，俯身上前对公孙策道：“公孙公子既然身体不适，不如多留于庞府几日。府内有最好的大夫，还有上好的补品。应该对你的病情有所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