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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 4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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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公孙,你先别急。”包拯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臂,希望让他,也或者想让自己放松下来:“你先告诉我,那个农夫怎么了?”
“……他来报案的时候,我曾问他屋子里关的是什么。他很惊恐的跑开了。”仔细的回忆着农夫的反应,公孙策愁闷之余多了些线索:“当时我以为,他是看见了什么……可是,普通人是不可能看到的吧……?”
“……什么?他看见了什么?”包拯的头嗡嗡作响。能隐约感觉到他话中的意思,他却不敢确定那人所能看见的,是否是游走于黑暗中的魁魅魍魉。他的世界已不是自己所能理解。
“找个人还不容易么?”有意无意的将公孙策扯离他的身边,庞统替愁眉不展的思索中的人解了围:“申时之前我将人交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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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众人都静默不语,各怀心事。展昭眼观鼻鼻观心,虽然不知道到底为什么,但确实众人的心情看起来都不怎么好,也就放弃了活跃气氛的想法。估计他们这帮聪明人都是在愁案子的事情,他就算说了什么也不一定会有人理他。
公孙策走在最后面,看着蜿蜒的石子小路,边走边出神。小巷很窄,只能容一人通过,两排都是高耸的房屋。阳光很难照射进来,因此常年阴暗潮湿。这条路平时鲜有人际,只因是自方卓家至扬州府的最近的通道,所以众人来回都从这里经过。
走了没几步,他的面前无声无息的出现了一双脚。绸布鞋,衣摆雍容华贵,似是富家子弟。公孙策只念着婴灵的事情,也没多想,侧身让了路。见那双脚抬步走了过去,大摇大摆,带起了阵阵冷风。
“……公孙大哥,你干什么呢?”展昭见他拢着袖子侧身站在一旁,莫名其妙的盯着地面发呆,心生疑惑。
“啊。没事,给人让路而已。”顺口回答,公孙策快走几步跟上队伍,众人却丝毫未动。疑惑的抬起头,却见他们正用惊讶的目光望着自己:“……呃,怎、怎么了?”
“……公孙……你在给谁让路?”
“这里……除了我们几个……”展昭错愕的环视周围:“根本就没有别人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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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黄的纸不知何时消失,只余符咒在手腕上蜿蜒流转,仿佛被铭刻下的烙印。公孙策注视着那痕迹发呆,最近遇到的事情太多,他还没来得及好好整理一下。只不过,抚摸着那古老的图案,会让他焦躁的心情安定下来。这也是护身符的作用之一吧。
“在想什么?”苏鹤轩不适时宜的打破他刚刚涌起的一丝丝感动。
“……我在想,你这个符咒是不是真的管用。”对于突兀冒出来的他的声音,公孙策早已习惯。将手伸向天空,阳光穿透手指间的缝隙,跳跃在发迹。斑驳的光点碎落,晃醉了他的眼:“不会是像那些道士一样,骗人的吧?”
“符咒嘛。要看施咒者的‘能力’和心。”苏鹤轩脱下长长的黑色披风,搭在手臂上,似是在自言自语:“如果施咒着够诚恳意念够强,这张咒,或者这个图案,就会真心的保护你。”
“……真的?”有一团黑色的烟雾攀上他的手臂,公孙策赫然僵住。没有实体的烟,只是低级的灵。纹路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芒,与阳光混合在一起。黑雾一触碰到,瞬间烟消云散。
“还需要我回答么?”苏鹤轩眯起眼睛,淡漠的笑笑。
公孙策没有再说话,只继续盯着手臂发呆。他最近很喜欢这样,看着某一处任思绪游走,苏鹤轩已司空见惯。他知道他所惆怅的不仅仅只有案子,还有许许多多其他的事情。人越聪明和细心,所要顾及的和体会到的,就越多。
“哐!”门不由分说的被撞开来,终止了两人各自的心思。公孙策下意识的猛然站起身,却见一人已被扔在了他的脚下,正被捆绑着堵着嘴呻()吟。定睛一看,正是他所找的报案的农夫。
“公子,人给你抓来了。”董淮紧随其后进入,满声的骄傲满眼的欢喜。见公孙策神情严肃,他方意思到自己失礼,便收敛了笑,惴惴的抱拳行礼:“……公子……”
公孙策愣了一会儿,看出他的紧张,绽开一笑,温文尔雅:“看你年纪轻轻,办事还挺利落。辛苦了。”
“唉……嘿嘿……哪里哪里。”董淮挠了挠头憨憨的笑,喜形于色。
公孙策上前两步,拍了拍他的肩,笑颜依旧,温和依旧。眼底的狡黠颇有些意味深长:“不愧是飞云骑。”
“哪里哪里……咦?”挠头的手和得意的笑都僵硬的停住,董淮不可思议的望向他,连辩驳的话都忘了说。公孙策也不再追问,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气定神闲在农夫的身边蹲下来,拔下他口中塞的布:“知道我为什么找你来么?”
“小人、小人、小人不知!”农夫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额上豆大的汗珠砸向地面,很快渗入地板的纹理。
“那天在屋子前,我问你房子是做什么的,你跑什么?”似乎没打算给他松绑,也没打算让他坐下来喝口水好好聊一聊。公孙策以近乎命令的语气询问着。
“……啊?我、我……大、大人啊、那房子人都说里面有妖怪啊、我、我害怕……”见他那双本温柔的眼睛,此刻冰冷的宛若锐利的刀子。他心虚的企图蒙混过去。
“方卓死了。”早就知道他不会这么快说真话。公孙策没有打算听完他的胡言乱语,只不急不缓的将妄语打断。一字一句却说的真切,掷地有声:“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什么?”农夫有一瞬停止了挣扎,满脸的震惊。许久,他又蠕动着身体贴近公孙策的耳朵,试探着问:“方卓死了?真的?”
“这就代表着,你们不用再被他威胁。”并未回答他的疑问。公孙策一扫衣摆,优雅的起身,居高临下的注视他:“也代表着,下一个死的可能就是你。”
“什么、什么?”农夫又慌乱了起来,想要挣扎,身体却被捆绑着无法行动:“我又不是他们家的人、我、我为什么会死?”
“为什么他们家里的人就会死?”公孙策听出端倪,步步追问。所谓,趁热打铁。
“我、我……”也许是因为害怕,也可能是因为面对他的追问太过紧张。农夫只顾张口结舌,无法说出完整的字句。
“方卓是这十里八乡有名的恶霸,你们都怕惹事上身,所以都不敢说出实情,是不是?”
农夫终于不再挣扎,低了头静默不语。
“那你知不知道,方卓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农夫将头转向他,疑惑的摇了摇头。
“他的身体里塞满了青苔,就像——”目光不经意间游移到他的脚上,农夫紧张的咽着口水。公孙策得知他的恐慌,嘴角微微一勾:“你鞋底沾的那些一样。”
“啊——不可能的——那些青苔是他们家的地里才有的!”农夫闭上眼睛用力蹬着脚,似乎想把鞋上的东西踢掉。仿佛那青苔是会夺命的毒药。
“你别害怕。”公孙策的声音依然沉稳安定,混合着某种刻意的诱导:“告诉我,为什么那些青苔只有方卓的家才有?”
“……我、我听说、六年前,自、自从他们的孩子没了之后。他家的地里和屋里总是长这种青苔。怎、怎么也弄不干净……他们请了道士、都、都说土地渗血,那地方不吉利,恐有血光之灾、所以、所以他们就都搬家了……”
“他们的孩子为什么没了?”
“因、因为大夫说是个女娃。但、但是她婆婆想要男娃、不想要这个孩子。所、所以让她挺着大肚子去田里干活。结果、孩、孩子没了……”
“你为什么会这么清楚?”
“那、那天我刚好路过……看、看见她不停的流血,那血把地里的泥土和青苔都染红了……就、就像……”下意识的望向自己的鞋子,他已惊恐的语无伦次:“我给她找的大夫,她、她边哭边告诉我的!后、后来方卓来了,打了他媳妇一顿。说、说我要敢说出去,就、就杀了我!”
“那……孙忆梅……那个女子呢?”
“后来听说,他们、搬了家之后,孩子怀一个没一个。那、那个女的受不了了,疯了,方卓就把他关了起来。”
“关在哪了?”
“这个、这个我真不知道、我、我知道的只有这些。刚、刚开始看着死人害怕,也不知道死的是方家的人。后、后来再来的时候,才看出来那是方家原来的院子、所、所以……”
“……我明白了。”公孙策回身在椅子上坐下,眉头紧蹙。半响,忽然一拍桌子,猛然起身:“董淮,走,跟我去趟草屋!”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夕阳的余光之中,只余一个声音在空旷的庭院中凄然回响:“大人,您先放开我啊,大人!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