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错（庞策）》子不语殇

13、第 13 章

　　“公孙策，这件事朕可以不予计较——”将佛珠放置在香案上，赵祯转过身，好笑的看着还在蹙眉思索怎样来欺瞒自己的人，无声无息的向他接近。

　　“皇上——”略带着惊讶和欣喜的抬头，公孙策却看见对方的脸在眼前，几乎鼻尖贴着鼻尖的诡异又亲密的距离。下意识慌张的向后退，赵祯却扼住了他的手腕，顺势生硬的将他按倒在地面上。

　　天旋地转，冰冷的触感和背部的剧痛让人清醒，巨大的压迫感在瞬间的慌乱之后清晰传来。公孙策茫然望向压在自己身体上的赵祯，轻声询问：“皇上？”

　　手腕被紧按住传来的痛感，像是五指都要嵌入自己的身体中。赵祯身上的温度灼热的让人心惊肉跳。光线迷蒙阴暗，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只是公孙策隐约从流淌的空气中，感觉到了一丝无声扩散的寂寞和不安。虽于心不忍，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反抗起来。

　　“如果你反抗的话——”俯下身，赵祯将头贴在公孙策的耳边，灼热的气息呼出，喷吐在脖颈上，带来细微的痒：“包拯和展昭可是随着你一起欺君犯上的——他们会有怎样的后果呢？”
　　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的声音，就像是询问他是否要吃饭喝水这么简单。却成功的让公孙策挣扎的动作慕然停止。思维混乱至极，他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借口逃脱，皇命如天，若是不服从，牵扯的就不止是他一个人。所以即使对方意图明显，自己却依然只能任由他摆布。

　　“乖。”赵祯轻吻他的脖颈。安抚的语句中夹杂着的欲（）望和阴冷，凉意透过耳膜渗入骨髓，全身的血液瞬间冰冷。公孙策打了个冷战，意识忽然一片空白。

　　“放开你的脏手。”清晰传入赵祯耳中的冰冷声音，带着不容反抗的命令气息。异常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公孙策的声音。

　　赵祯的动作停顿些许，缓缓抬起头，他看见公孙策那本应慌乱而绝望的眸里，清晰的透着蔑视和，嗜血的笑意。

　　“公孙策，你要清楚你现在是在对谁说话！”被拒绝和命令的恼怒，让他没有余力去在乎此时公孙策的异常。伸手用力想扯开他身上的衣襟，赵祯显得那么焦躁而迫不及待。仿佛急于将眼前的人，归为己有。

　　“啪。”清脆的声音萦绕在狭小而空旷的屋内。空气于顷刻间凝滞。公孙策扬起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巨大的冲力让赵祯偏过了头，脸上是清晰的五指印记。

　　“我让你放开你的脏手——听不懂人话么？”推开无比错愕的赵祯，公孙策冷笑着站起身，整理着被扯乱的衣襟。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刀一般锐利的眼神射向对方，赵祯几乎想要将他生生撕裂。而他却也因为这一巴掌，察觉到了此时眼前人的不同寻常。公孙策是绝不会做出这样的行为的，他不敢，也不愿。君是君，臣是臣，这样的想法在他的脑海里早已根深蒂固。何况他手里还系着包拯和展昭的命，那些与他有关的人的命。但如果眼前的人不是公孙策，又是谁？

　　“我还问你在干什么。堂堂真龙天子——”公孙策侧过身，指着身后泛着金色温柔光芒的佛像：“居然敢在佛的面前，做这等无耻之事？”

　　门窗紧闭，无风无波，烛光却狂乱的跃动。气氛何等古怪。赵祯起身，拢袖与他相峙而立：“你——是谁？”

　　“我是谁么？”嘴角微勾，一成不变的冷笑，是隐藏其体内的苏鹤轩。他不得不暗自赞叹，不愧是能继承皇位的人，在面对突发情况和危险时，也能如此镇定自若。而也正因为他是君主，无论外表多么儒雅和温和，骨子里渗透出的，也都是戾气和残酷。用他的元神所点燃的灯——应该能把不少恶灵和冤魂，引回地狱吧。

　　并没有回答，公孙策伸出手臂，烛光在瞬间全部熄灭。黑色的纹路在掌背若隐若现，金色的光点顺着纹路流转蔓延。周围一片漆黑，甚至窗口隐约透出的幽蓝光线都消失不见，只有身后的佛像，突兀的伫立于黑暗之中，散发着金色柔和的光泽。

　　将光线聚拢在手指，公孙策在空气中划出个如孩童般高矮的圆圈。挑眉望向故作镇定的赵祯，他眼底的笑意更深：“触犯神所庇佑的人，只有一种下场，那就是，死。”故意咬重最后一个字，他眯起眼睛看好戏般的欣赏着对方的脸，并且如愿在他的眼底看到了慌乱。

　　“不过因为你是真龙天子，我可以额外开恩，给你两个选择。”金色在由线汇成的圆圈里逐渐蔓延，终于完全将其内的黑暗吞噬，只余下闪耀的光芒，宛若一面明镜。公孙策将惨白的手掌伸置光圈旁边，冷漠的视线落定在赵祯的身上：“你跪下服从我，发誓永远都不再意图妄动这个人。或者——”

　　纤长手指轻微一挑，便有猛兽从光芒中跃出。如稻草般粗糙毛发覆于头顶之上，有两角隐匿其中；面如罗刹，额头褶皱层叠深重，眼球微凸；若牛鼻，嘴咧至后耳，牙齿尖锐密集；肤褐色，其身形如人，却如野兽般四肢着地。

　　光圈褪尽。兽于公孙策身旁坐下，红色眼眸冷冷的望向已经明显脸色泛白的赵祯。轻抚上它的头，公孙策面容冰冷，杀意渐浓：“用你身为龙之后人的能力与它决一胜负。若是赢了，它和我都将辅佐于你；若是输了……那你，就要成为它的粮食，为你的亵渎付出代价。”

　　面如死灰。或许连赵祯都自己觉得，这词用在此时的他的身上再合适不过。短暂的时间里似乎有了巨大的变数，他需要些时间整理思绪。公孙策被神庇佑着？是什么神？自己现在所见到的是什么？而坐在公孙策旁边的那只猛兽又是什么？太多的疑问在脑海中纠结成团，理不清扯不断。

　　暗中掐了自己一把，赵祯终于确定自己现在不是在做梦。人生何其传奇才能遇到这样传说中无所不能的神明，如果不是现在情况不对，他想自己也许会欣喜无比，并且虔诚的祈求所谓“神明”能保他大宋国泰民安。

　　只是现在这个“神明”，甚至他身边的“圣兽”，无处不散发着嗜血的杀意。比起神，他们更像是带着憎恨和厌恶而来的，魔。

　　兀长的沉默。公孙策安静的等待着对方的答案，脚下的猛兽似乎早已等不及，伸出长舌不停的舔舐着唇边。安抚着蠢蠢欲动的猛兽，他显得耐心且自信十足。的确那个皇上没有理由不选择自己给他的生路，因为他是个好皇帝，心里有他的大宋江山，所以注定他不能将儿女情长放在第一位，注定他必须要放弃那些常人本该有的痴情和无悔。他即使不怕死，也不会拿整个国家，来与他打这个赌。

　　果不其然，赵祯深吸了一口气，屈身在他面前跪下，拱手至头顶：“朕发誓，朕绝不会再妄动公孙策。否则，任凭神明处置。”

　　“很好。”原来让大宋的皇帝跪在自己面前是这么让人心情舒畅的事，冷冷的笑意又爬上嘴角。他带领着圣兽在赵祯身边站定。圣兽不停的嗅着赵祯身上的味道，将呼吸间炙热的温度喷吐在他的身上。周围寂静的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挑起赵祯的下巴，“公孙策”微眯的眼里透着浓重的威胁气息：“不要再找他以及他身边人的任何麻烦。并且——识相的话，今天的事情就不要声张出去，否则我可不知道，身边这个小家伙会不会对你做些什么。”

　　赵祯盯着地面，不动声色的将脸朝侧面挪开：“朕知道。”

　　“而你最好记住，即使让所有的人离开，即使任何人都不会知道你今天的所作所为。而他——”站直了身体，公孙策的手臂再次指向身后金光灿烂的佛像：“一直都会看着的。”

　　赵祯还想说些什么，剧烈的金色光芒晃得他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依旧是那间昏暗而狭小的佛堂。蜡烛在两排跳跃燃烧着，香炉里烟雾缭绕。而公孙策，却消失了。

　　凉意从赵祯的脚下一直蔓延到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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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原来公孙公子也在啊，来找赵老六……哦不，来找皇上商议大事么？”后花园的长亭中，匆忙行走的公孙策与悠闲信步的庞统撞了个正着。

　　“……你怎么会在这里？”公孙策的语气意外的冰冷。

　　“本王的中州王府还在京城，我想反正也许久没回来了，不如回来将府内打点打点，顺便跟皇上叙叙旧。”意识到公孙策不寻常的语调和态度，庞统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

　　“不愧是曾经的中州王，果然腰缠万贯势力庞大，无论在哪里都能有您的府邸。”用锐利的眼神扫过他的脸，公孙策拱手，表情冷漠：“草民还有事，先告辞了。”

　　“等等！”反手握住那人的手腕，想问清他忽冷忽热的态度究竟是为什么。如冰的冷意却顺着皮肤传达过来。庞统皱了皱眉，下意识望向他的手，却发现手腕处两点明显的淤紫，衬在洁白的皮肤上格外显眼。他心下一惊，不管不顾的握起他的手腕厉喝：“这是怎么回事？赵老六对你做什么了？！”

　　“放手！”咬牙将这两个字挤出，压抑着无名的怒火不冲破身体涌出。公孙策用力甩开了他的手掌，巨大的蛮力让强健如庞统都向后一退。

　　站在他的身前，公孙策仰头望着他的脸，一字一顿道：“以后别再缠着他，他的事情，你也少再管。”

　　他的事情？庞统一愣，望着渐行渐远的公孙策的身影，不安感愈发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