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什么是规则怪谈》Austral

58、非理性农场

　　喻蝶第一个觉醒者，那时候的另一个她是创造异界的‘它’，‘它’或许是想借力打力，让喻蝶自以为能改变剧情，实则自取灭亡。

　　可惜后续的事情走向很疯魔，逐渐失去了控制，喻蝶还真改变了剧情，疯到要拖着主角一起死。

　　喻蝶最后的失败，就是因为‘它’的干预，有了‘它’的干预，主角活了下来，喻蝶死亡。

　　喻蝶不是白死，从红叶鬼婆虫的线索可推断，红叶鬼婆虫善恶各两面，所以喻蝶其实是和‘它’是相融合为一体了。

　　善一面是失去记忆的喻蝶，恶一面是背后的‘它’。

　　人如何与人融合在一起？

　　人当然不能与人融合在一起，喻方不太清楚，淮南当然也不知道，‘它’不是人，‘它’是系统，因为剧情的崩坏，它被主神抛弃，所以‘它’的怨念就是维持剧情的正常运转。

　　两者作为一体，喻方要杀掉它，就得杀掉他姐，他因为误会亲手杀掉了自己的父亲，再去杀喻蝶，他肯定下不了手的，所以他就想着能不能把两者分离出来。

　　分离的办法就是怀鬼胎，他们想着，原本的身体是一个，生出来的再是一个，这不就分离出来了吗！

　　鬼胎在赵悠悠肚子当中，这一胎没能成功落地，她就死了，是‘它’动的手。

　　‘它’为什么要动手，就要牵扯到新鲜感出炉得到的线索了，上楼后“伙伴”全都暴走了，再次失去生命都没暴走，因为上一躺楼就暴走，他们被仇恨包裹着，自然也不会是因为记起来了什么，是因为楼上的东西。

　　喻蝶除了是觉醒第一人之外，还是启动者和转化者，“伙伴”被转化了，从善变成恶，完成了喻方让它们要传递信息给淮南的使命。

　　淮南身体原因，对人体结构很熟悉，整栋大厦就是一个庞然大物，内部就是它的身体结构，如果淮南再上一层楼，碰到的，将是这个庞然大物的心脏。

　　喻蝶成为了‘它’的心脏，把喻蝶分离开，就是把心脏拿走，即便‘它’以前是系统，现在阴差阳错下也有了身体，拿去心脏的身体怎么能单独存活呢？

　　所以‘它’一定不能躺喻蝶离开‘它’。

　　牛头人很重要，如果它失踪，那农场的栅栏将无法挡住外面的狼，它们会闯进农场吃掉一切活物。

　　这条规则说的就是这个意思，牛头人就是喻蝶，如果没有走到今天这一步，肯定会有人以为这是对他们这些进来的人说的。

　　有些惭愧，其实淮南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还以为要保护牛头人的是他们，结果要保护牛头人的是‘它’，‘它’要活下去，就要保护好自己的心脏，这是必要条件。

　　“那你想要我干什么？”淮南问他，“你自己杀不了手，让我代替？你知道的，我的目的就是出异界而已，杀它不在我的责任之内。”

　　空气沉默了一阵。

　　喻方道：“你需要经过心脏才能出去，经过心脏，就会留下你的味道，‘它’就会发现你逃出去了，不管你原本是不是这个世界内部的人，它一定会把你抓回来……不过到时候可能不会这么简单，逃走是最让人愤怒的行为，剧本缺演员怎么能行，除了把你抓走，它会杀了你那边所有人的，你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淮南沉默了，据他目前为止对喻方的了解，他知道喻方不是在吓唬他，这件事情是会发生的。

　　“我猜一下，你跟我解释这么多，是想跟我说，你其实不是想杀了它，因为杀不了，只是想废除它的功能对吧，没了功能，它就什么都做不了，到时候你再分离两者，就不会遇到麻烦了。”

　　这句话打完发出去，淮南感觉喻方是笑了，气声，非常小声，如果不仔细听都听不到，这说明他现在的心情很愉悦。

　　“你果然很聪明，不枉我辛苦这么久来找你，跟你说话真是前所未有的舒畅，真想把你留下来。”

　　淮南：“……”那你还是别想了。

　　“当然，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愿意的，我不会对我的同盟者这么残忍，走吧，上楼，外面还是晚上，到我姐去鬼屋的时间，它会跟着去的，楼上只有一具空壳子，很方便我们偷家。”

　　淮南看完这段话，地上的熊皮不见了，虽说是一样看不见的空气，但淮南知道他已经走了。

　　一想到要上楼，淮南腿肚子就打闪，走不动，半点都走不动！

　　咬着牙转身，前面忽然出现两道高大的身影，淮南心头一跳，推开才看到是严欣和萧明。

　　“看你推理的太精彩了，怕打扰到你思绪，就没敢打扰，我们来了也没多久，主要是你跑太快了，我没跟上。”萧明解释道。

　　淮南：“……要是那群鬼追的是你，你比我跑的还快！”

　　那倒也是。

　　萧明蹲下身来，用背部示意他，要不要背他上去？

　　这次淮南没再矫情，他真是走不动了。

　　跳上萧明的背，淮南在群里问道：“孙德清呢？”

　　连他一块就剩四个活人，缺这么一个人太明显了。

　　严欣背部僵硬了下，在群里回道：“他被一只老虎偷袭了，没躲过，就……”

　　光是听他这么描述，淮南也不知道孙德清是真被偷袭了，还是被他拖出去挡锅了？人死了，死无对证，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异界里不仅要防着牛鬼蛇神，还要防着时刻拉你下水的队友。

　　走到房间门口，眼尖的萧明停了下来，空出手打字：“你们看，门框上有新鲜的抓痕！”

　　这么一说，三人忽然想起那个被遗忘的跟踪者，四处都没看见它的身影。

　　“是用左手抓的，我记得李子毅就是用的左手，他的右手之前去异界的时候被怪物吃了……额……我的意思是说……”严欣斟酌了下淮南的神色，继续打字，“他会不会就是李子毅？”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但淮南自认为也没得罪过他，而且还对他提供过帮助，他跟着自己做什么？现在怎么又不跟了？

　　“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萧明和李子毅是朋友，三个人中，他对李子毅最了解了。

　　“先上去，后面再看！”淮南回道。

　　借着房间电梯式原理，三人躲过走廊上到处巡逻的老虎，成功来到心脏所在的地方。

　　心脏所在之处是顶楼，已经没有墙了，顶楼一望无垠，有一个无法用人工做成的超级大型娃娃，机械娃娃只有上半部分，下半部分连接大厦，她的两只手拽着很难用数量衡量的庞大丝线，那些丝线被她拽在手里，从手缝中发出，分散到落到云层当中。

　　掌控着空间里所有人动作的丝线都在这里，机械娃娃手部不停动作，利用各个精细的中转滑轮控制他们行动。

　　“看到了吗？”手机振动，喻方给淮南发来了消息，“只要毁掉她的眼睛，她就无法监控，毁掉她的手，她就无法操纵别人，毁掉她的耳朵，世界就能发声了，我们……就能拥有自己的声音了。”

　　机械娃娃都是由细小的零件构成，只要拆掉相关部分的螺丝，她的功能就能废除。

　　“这件事情只有由你完成，只能你一个人去！”只有淮南是特殊的，如果身为攻略者的人前去，很快就会被她觉察到，直接被她弄死；如果异界中的npc去，无论是觉醒的还是未觉醒的，操控异界中的npc是她本能，她会检查到npc上没有细线，从而找出新的细线给npc捆上，到时候npc也成了被操控的对象，别说说事情，自由活动都是理想。

　　只有淮南能去，只能淮南去。他既不是异界的npc，不会被检测到拉上束缚的丝线，也不是攻略者，不会被检测到，能成功摸到她身上拔掉螺丝。

　　“我明白你的意思。”淮南抽了抽嘴角，“但是我怎么过去呢？”

　　他们站在一处突起的台子上，除了站的这块，其它地方全都是汪洋血海，惊涛骇浪，血水不停翻涌着，残肢在里面起起伏伏，这些残肢不是死的，有些眼睛在往他们那个方向瞟，恶意满满，它们静静的等着一个机会把他们拉下水。

　　淮南这样的状态下去，挣扎不过半分钟就得领盒饭。

　　熊掌拍了拍淮南的背包。

　　“方法，你不是自己找到了吗，他们可以在血水中搭桥让你过去，就算娃娃检测到他们的存在，给他们套上了细线，但他们的怨念自愿交到了你手上，失去意识下，他们会自动跟着怨念走，也就是跟你走，会把你成功带到娃娃身边。不过……在此之前你要想好怎么跟他们解释！”

　　原来这些鬼是用到这里的！

　　“为什么解释的人是我？”好不容易装一次好人，淮南不想因为不是自己的缘故露馅，异界可是能反复进出的，卖给这些鬼一个人情，以后十二区就能省很多力，他为什么要自爆做一个坏人。

　　“我答应他们带他们来，是想给他们报仇，不是带他们送死的，万一他们遇到危险怎么办？我又救不了！”

　　“哇瑟大哥，都走到终点了，你不会这时候想当圣母吧。”这信息真是看得萧明和严欣齐刷刷上火，拜佛去什么寺庙？真佛还得看淮南。

　　喻方沉默了一阵，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可能在嘴角抽搐吧。

　　他把淮南藏着梦境女生的发卡要走了，还带走了淮南的手机。

　　他走到角落，把女生叫出来，在淮南手机上跟女孩打字交流，片刻后，他们走回来，女生还安慰了淮南一阵，说服他借着他们去娃娃那边。

　　女孩情真意切，淮南眼神在他们中轮了圈，见每个人都在看自己，便“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打开背包，所有冤魂被放出，本就阴冷的地方一瞬间阴风飒飒，阴气铺天盖地，呼吸都困难了很多。

　　女生与那些鬼用手机交流了一番，他们陆陆续续来到淮南面前，第一只鬼下去之前，用残缺的手指在淮南屏幕上打下一行字，然后义无反顾的跳进血水中。

　　“我是自由的，我的人生只能由我自己决定，任何人都别操控我。”

　　淮南还没看完，下一个鬼上前，拿着他的手机继续打下心中的想法。

　　“我不是谁的配角，我的剧本里我就是主角。”

　　下一个。

　　“我输了，她也没赢，我又回来了。”

　　下下一个。

　　“你一定要成功，毁掉她，救的不仅是我们，还有成千上万被束缚的灵魂。”

　　…… ……

　　…… ……

　　他们一个个写上自己的话，义无反顾的跳下血水给淮南铺路，他们怕的不是死，是没有意义，生活已经够辛苦了，可谁曾想他么的这辛苦是别人强加在他们身上的，他们的死亡不是苦难，是别人通往成功之路上踩在脚下的烂花瓣，这口气死了都咽不下去。

　　他们就是想告诉‘它’，他们活，是为了自己活，死也是为了自己死，他们从来不是谁的绿叶，他们本身就够优秀，每一个人都很优秀，就算最平庸的孩子也很优秀，他们身上是有闪光点的！

　　最后，喻方拍了拍淮南肩膀，打下最后一句话给淮南送别。

　　“就靠你了！”

　　淮南点点头，重新背起背包，踩着人形桥的肩膀过去。

　　淌在血水中的鬼并不舒坦，他们的灵魂被撕扯着，脸上的神情在痛苦与清醒之间挣扎，看着他们，淮南不自觉加快了步子。

　　血水中的残肢嗅到了活人的味道，它们在水中翻涌的更加厉害。

　　是肉，新鲜的肉！

　　它们想扑到淮南身上，只是都被这边的鬼挡回去了。

　　好不容易找到半途，淮南在堪比零下十几度的温度中，居然还出了一身的汗，他警惕四周，在晃动的水中看到了快速移动的水痕，速度非常快，矫健如鱼一样。

　　很危险！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是血水中的另类。

　　淮南赶紧踩上前一个人的肩头，想要躲过去，忽然，头顶一黑，他还来得及看是什么，下一刻就落到了水中，一双冰冷的手死死掐住他，可能是右手刚长出来不习惯用的缘故，右手的力量很小，左手手指却掐进肉中，巴不得直接废掉淮南脖子大动脉。

　　与此同时，血水中还在与鬼交锋的残肢从四面而来，搅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浪花。

　　袖口脱手而出一把刀，淮南反手刺去，可能是刺到了眼睛，后面惨叫一声。

　　淮南回过头来，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李子毅。

　　空间里是不能发出声音的，庞大的娃娃低头，硕大的眼睛珠里呈现红色的屏幕，精准定位到这边。

　　糟了。

　　所有的鬼牙咬切齿，他们盯着李子毅，巴不得啃下一块肉，可惜时间不等人，两只鬼把淮南提起来，甩掉在他腿上吸血的残肢，甩在身上就跑。

　　下一刻，原地炸出一个几米高的浪花，之后，那块的残肢全部浮出血水，如同鱼翻白肚皮，彻底死了。

　　淮南离得近，本来他也该被殃及的，几只鬼组成肉墙硬生生替他挡了下来，空气中新添了带着甜味的血腥味。

　　他们的后背皮开肉绽，惨不忍睹，有些地方皮肉炸开，能看到骨头都断了，很难想象，这要是放到淮南身上会是什么后果，淮南难以置信他们会为自己做到这个地步，嘴巴嗫嚅了下，颤抖着比了句“谢谢”。

　　正对着淮南的男生嘴角勾出一个邪魅的笑，嘴巴张张合合，比划道：“也就这点水平，伤害不了小爷半分！”

　　如果忽略掉他一直在颤抖的身体，这话应该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哗！”

　　冲开水面，一个血肉模糊的人站起来，大声道：“淮南，你这个小人，你知道规则却私自藏着，是你害死了我，我要你血债血偿！”淮南现在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李子毅能靠近他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声音是空间里绝对不被允许的存在，淮南不知道变成鬼后是不是思考能力都发生了改变，他当初明明提醒过他，还是好心的，怎么到他嘴里就成了血债血偿了！

　　没法说理，声音一出，突兀又令人胆颤心惊，李子毅是抱着同归于尽也要让淮南死的想法来的。

　　拉着淮南的鬼赶紧往前跑，爆炸的声音随后响起，忽然，驮着淮南的速度慢了，淮南往下看过去，它们身上不知何时牵上了细丝，它们的眼睛不停翻着，要失控了。

　　“走！”

　　所有鬼用口型比着这个字，淮南当机立断，踩着他们的肩膀往前跑。

　　有李子毅捣乱，又被程序检测到，举步维艰，喻方那边终于不在坐以待毙，他开始想办法拖住李子毅。

　　淮南仿佛走在一座浑身裂痕、随时会塌的桥上，历经千辛万苦，他终于抵达到了娃娃的胸口前，她没有检测到淮南的存在，或许淮南对她来讲，跟流动着的血水没什么区别，她在专心致志对付着血水中不听话的“提线木偶”。

　　淮南吐掉口中的血水，从背后爬上去，先是卸掉她两边胳膊上的螺丝，然后用刀子撬开了她的眼睛。

　　娃娃的程序无法和动作匹配上，机械内部出错，冒出滚滚白烟，待淮南费尽最后一点力气把耳朵上的螺丝卸下来，娃娃终于支撑不住，缓缓从高空坠落，“嗙”一声巨响砸在血水中，顿时升起百丈高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