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什么是规则怪谈》Austral

57、非理性农场

　　这次淮南看清楚了，是学校里的老师，老虎的头，身高至少两米，手里握着一柄非常大的斧头，行走在边缘地带。

　　与学校里的老师又有所不同，待在学校里的老师代表规定本身，它们给人的感觉更多是庄严、死板和冰冷，大厦里的老虎浑身都是戾气，衣服染满鲜血，猩红的双眼看着你，思考要用哪里下嘴才能啃到最鲜嫩的那块肉。

　　没砍到肉，老虎不快的低吼一声，它即代表约束与规范，它要处理掉一切“例外”，期间，低级错误不会在它身上出现，所以它的任何动作都被消音了，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无论是身高还是体型，淮南都感觉到了很大的压力，另一方面，背包里的怨鬼因为某种因素不停动着，有一瞬间，他在考虑要不要把它们放出来，放出来帮一下他。

　　但这个想法很快被淮南否定。

　　不行。

　　绝对不行。

　　这些鬼是最后的底牌，要留在死局的时候用，更何况，要是现在出来，他们失去理智就对淮南一点用都没了，就算有点理智，现在终点还没到，淮南拉出来他们给他挡刀很容易就暴露他欺骗了它们的事。

　　权衡利弊了一番，淮南迅速从地上爬起来。

　　老虎扬起斧头，唾液从它嘴角流出，脸上充满了恶意。或许是淮南这边的阴气更甚，它直接忽略了萧明，挥斧朝淮南的脖子砍过来。

　　淮南堪堪躲过去，反身朝着“伙伴”的方向跑过去，那群“伙伴”已经失去理智，它们眼中只有红色的血，向它们跑过去，无疑是把自己送入前有狼后有虎的境界，萧明原本还想跟着他，结果一看他动作的方向，脸都僵了。

　　走廊里都是血，一轮红月之下，整个世界都是红色，淮南心脏剧烈跳动，他跑到老虎和“伙伴”中间的位置，看他们从两边向自己夹击，默默数着还剩下的距离。

　　三、二、一！

　　够了！

　　两边快要合力把他夹在中间的时候，淮南突然往旁边一迈，闪进一个房间中。

　　老虎和“伙伴”撞在一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带着点甜的血腥味。

　　它们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朝房间飞奔而去。

　　淮南没有逃跑，他在房间中等着他们过来。

　　和之前一样，冲进房间的“伙伴”失去身影，消失了，但老虎还在，淮南彻底惹火了它，它提着斧头，喷着粗气往淮南砍过来，淮南躲过它的攻击，往前门跑。

　　借着前后门相差一个楼层的原理，淮南把两层楼所有的房间都让它们走了个遍，发现它们还能出来后，再换楼层继续溜。

　　淮南既要保证自己不让它们抓到，同时，他也不能让它们跟丢，因为淮南不是单纯的在逃。

　　在逃跑的过程中，淮南一直在想熊让他们上楼的目的，想着想着，一直藏在心里的猜想同“上楼”线索相融，产生出一个新的想法，为了验证这个想法，淮南需要实验。

　　以两层楼为一组，每层楼的房间淮南都带它们跑了个遍，从一百多层跑到第八十四层，终于有了变化。

　　每隔个几分钟就出来的“伙伴”彻底消失在房间之内。

　　这个彻底消失的意思是，它们再也没能从门里出来。与此同时，老虎的脸上出现了人的器官，一会儿是老虎的鼻子，一会儿是人的鼻子，回来反复切换。

　　它血腥的神情沾上了不属于它的迷茫，思绪错乱不堪，导致它一会儿咬牙切齿抬起斧头要砍淮南，抬起手来脚还没动，它眉头一皱，开始思绪着经历过却怎么都想不起来的事，复杂，且矛盾。

　　按道理，淮南应该乘着这个时候继续跑，看老虎最后的结果是什么？但他实在跑不动了，脚仿佛不是自己的，怎么呼吸氧气都不够。

　　跟老虎就隔着一米多远的距离，淮南慢慢滑坐在地上，用力呼吸。

　　算了，差不多可以了，再跑几轮，即便拿到结果他也快噶了，已经不需要再验证，想法的一半得到了证实，他知道真相是什么了。

　　剧情出现崩坏之后，‘它’想办法修复剧情，这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因为剧情是会发展的，如果要找一个东西来比喻剧情的话，那就是一条河，哪怕是在上游偷偷改一点，就会引发下游的改变，牵一发而动全身。

　　所以，‘它’就想了个办法，把所有的剧情“切开”，分段独立，每段放在一个房间中，每个房间都相当于一个小世界，这个世界是连通外部的，不是虚无的掩饰，房间内固定循环着某段时间内发生的事情，所有房间内加起来就是一个完整的剧情。

　　萧明想错了，“伙伴”们不是在借着房间上楼，它们的死亡伴着不甘和痛苦，房间里有它们的执念，或许家人，又或许是曾经的梦想和生活。

　　这些执念吸引着它们，它们在各个房间里穿梭，想在各个剧情当中找到最无法忘怀的那一幕，找到了，它们就相当于陷进了“蜜罐子”里，被吸引，被留下，无法出来。跟着淮南的那个东西就是因为知道这个，所以它才不敢进去，进去后容易失去自我，它或许还有其他目的，它担心它出不来。

　　而淮南和萧明在房间里没看到任何剧情，是因为完整的剧情里面没有他们，他们是外来者，他们的剧情“待装修”。

　　淮南能想到这个，是当初查小区线索的时候，那个包工的女儿给他的启示，远在千里之外的小女孩突然出现在拆迁的房子背后。小孩子同大人不一样，‘它’对小孩放松了警惕，那小女孩就是无意从一个房间“穿墙”进入另一个房间，导致从千里之外突然到了要拆迁的墙背后。

　　同样的道理，整栋大厦的房间都是按照剧情逻辑和时间进行排序的，喻方如果想改变时间，那他可以交换房间的号码牌，这样，原本正常的线就会出现交叉和跳跃。

　　以上，是淮南得出来的第一个结论，另一个结论是牵连到“上楼”这个线索得出来的，也是熊想告诉他的。

　　淮南得出过一个错误的结论，他认为异界里的鬼、鬼屋中的鬼和跟着觉醒者的那个东西是捏造出来的，这个结论显然与异界的物质守恒定律相悖。

　　何为异界的物质守恒定律，即异界中所有的人和物不会凭空产生，也不会凭空消失。

　　熊让他看到“伙伴”楼上楼下的变化，就是想告诉他，这些鬼不是‘它’捏造出来的，只是从一种形态变成另一种形态的人，他们都是原原本本存在的。

　　可能这么说过于笼统，换一种说法就简单了——熊是在告诉淮南‘它’管理的方式。

　　先把剧情分段处理，便于检查崩坏的地方和影响到其它剧情，其次，再从崩坏的地方把已经觉醒的人揪出来，疯的严重的、无法再进行改造的，就抹掉记忆装上老虎的头当空间的秩序官；疯的中等的，清洗记忆装上死了但还需要走剧情之人的脑子，帮这些人完成剩下的任务；疯的轻微的，这类可以商量，可以让它们当跟踪者监控那里有觉醒之人，只要发现，就可以杀掉并替代觉醒人，这样就可以在完成剧情之余去满足自己的私心。

　　基本流程就是这样，淮南已经全部弄清楚了，但这些有什么作用呢？

　　思索间，淮南面前出现了一道阴影，危险与宁静并存一身的——熊。

　　手机震动了一下，淮南拿出来，看见他自己给自己发了一条信息，是之前严欣曾经分享的关键信息，被它重新书写发给了淮南。

　　“鬼屋中的小女孩，就是喻蝶，她是第一个觉醒的人，她是母亲，她是启动者，也是转化者。”

　　严欣说这条线索特别隐秘，他差点死了，而且还是靠着运气才得到的。

　　熊为什么把这条拎出来给他看，而且还是在他得出‘它’运转的工作原理的时候，这中间有什么关联吗？

　　会有什么关联呢？

　　对了，如果跟踪觉醒者的人都是之前的人变化而来，那喻蝶是作为第一个觉醒者，那个跟她一样的人是怎么来的？

　　想到这里，淮南忽然瞪大了眼睛。

　　是‘它’！

　　难怪只有喻蝶的另一个她能接近她，其它的跟踪者都只能远远跟着，等觉醒者自己违反规则，淮南还以为是规则改了，原来是特权呢！

　　原本还在地上喘气困难的淮南徒然站起，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扯下了熊的外袍，淮南的动作很突然，但他实在太累了，心有余而力不足，本来熊有机会可以躲开的，可它下意识下，只是将熊掌往后迈了一步，然后又站回来了，静静的看着淮南将它熊皮脱掉。

　　唯一的遮挡物被扯开，挡无可挡，熊皮之下一览无余，淮南定睛望去，熊皮之下是——空气！

　　一团虚无，什么都没有。

　　手机还没息屏，淮南在对话框里输入：“你是喻方吧？”

　　这太好猜了，喻方是唯一一个想到用时间来杀死“另一个他”的，如果另一个他是放心不下喻方的喻爸爸，那喻方借着时间把另一个他杀死，就是杀死了他的父亲，如果时间在巧合一点，没有父亲就没有儿子，所以喻方不应该存在，他该是透明！

　　然而喻方是主角，他的存在太过重要，喻方不能消失，所以‘它’要修复剧情，可惜看起来效果不佳，这一点喻蝶的日记本中提到过，一开始她就说过了，喻方的出生时间提前了，她都不知道喻方怎么会忽然到她老妈肚子里的。因为喻方的不配合，后面的剧情更是稀烂，无法理出一个顺畅有逻辑的故事来。

　　淮南一句话发出去，几乎没有时间间隙，对方就给他回了过来。

　　“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不枉我跑这么远过来找你。”

　　淮南现场直接表演了个震惊表情包。

　　它说什么？

　　十二区的人说，从前面来了一个异界，第九区的人想占为己用，结果全军覆没，现在听喻方这意思，这异界不是被排挤逃回来的，而是特地找他来的？

　　这么一说，一直设计让淮南跟着走的幕后之人，也是喻方。

　　“你是创造这个异界的怨念？”正常情况下，生活在异界中的生物是不知道什么鬼域什么异界的，他们的记忆中，他们就生活在原来的世界没有任何改变，除了创造异界的怨念，淮南都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喻方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不不不，不对，喻方要是创造者，那他想干什么干什么，还用想办法对抗‘它’？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你想干什么？”淮南撤回消息，重新发了一个问题。

　　“因为我们是同一类人，我闻到了你的味道，我们跟他们不一样的，你很清楚。”他们是攻略者，而淮南跟喻方是npc，再进一步，是戏份比较重的npc，喻方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畴，他能察觉到淮南的存在太正常了。就像木炭销售市场中的那个老头一样，他对所有人都疾言厉色，是嗅到了淮南身上同类的味道，才愿意多给他透露一些信息。

　　“至于想干什么，我认为我的想法一直很直白，我就是想杀了‘它’，可惜……”

　　可惜什么，喻方没说，他之前发给淮南那句“鬼屋中的小女孩，就是喻蝶，她是第一个觉醒的人，她是母亲，她是启动者，也是转化者。”的话，又转发给了淮南一次。

　　借着这条信息下面，喻方把他曾给淮南的线索也一并发了出来。

　　牛头人很重要，如果它失踪，那农场的栅栏将无法挡住外面的狼，它们会闯进农场吃掉一切活物。

　　这条信息之下，还有两条信息，就是赵悠悠一尸两命和棺生子的帖子。

　　如果喻方说出关键，是会被‘它’检测到的，所以它只能选择这么迂回的方式。

　　好在淮南的理解能力一向很强，很快就明白了喻方的未尽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