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什么是规则怪谈》Austral

4、雪中怪谈

　　为了绝对公平，签条放在一个纸盒子中，戴眼镜的斯文男生站在中间举着让他们抽。
　　刚开始的几人摸到的都是长签，直轮到一个面相柔美的男生，他打开纸条的一刻呼吸明显急促起来。
　　趁着别人还没看到，男生迅速将纸条揉回一团，想扔回去重新换一张，但被戴眼镜的男生眼疾手快的举高盒子避开。
　　男生不死心，再次举高想把纸条扔回去，欲盖弥彰的声音因过度拔高而变得奸细起来，“不是我，错了，拿错了，我，我刚才本来想拿另外一张的！”

　　他这样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既然有人被选出，那剩下还没抽到的人当然都松了一口气，喧杂的议论声很快打破这一片的宁静。

　　男生见事情差不多定下来，彻底慌了，眼神甚至不敢落到206的门槛边沿。
　　他一步步往后退，直到背抵到走廊的栏杆，脚下不稳踉跄了两步，他顺势抓紧扶手撑着软面条似的两腿，眼睛不自主回头往下面瞟。
　　二楼好像变得格外高，藴晕在院子里红光混着黑暗的紫色翻滚，男生只看一眼就像被开水烫到一般，赶紧转过了头。

　　“短签怎么会这么早就抽出来！肯定是有人使小手段了，肯定有！”男生把扶手捏得咯吱响，眼睛自冷眼旁观的十几个人中瞟过，突然定格在看起来瘦弱好欺负的林知予身上：“他，肯定是他，他在我前面一个抽的，他肯定是抽到短签然后放进去，我在他后面才会抽到那张短签！”

　　“我？”林知予一撸袖子，迈腿就是干，“你污蔑我小心我抽你。”
　　男生看着他细胳膊细腿，半点不带怕的，眼中精光闪过：“哼，被我说中了就恼羞成怒，我怕你啊，来！”

　　话音未落，两声清脆的骨折声就闯进众人耳中，林知予捏着男生手腕，抓小鸡仔一样反手一扣，男生两条胳膊顷刻卸了力，无力的被林知予交叉扣在背上。
　　直到男生后知后觉的一声惨叫，众人懵了，林知予也懵了。
　　昨晚上一直力不从心，林知予还以为这鬼地方能吸人力气，按道理他本来是装装样子，结果这下可是使足了力气。

　　“天快亮了。”淮南出声，但语气冷冷的，“林知予，别上当了，他出事，你来替他背尸？”

　　还有这层道理？
　　城里人心思可真重，林知予手一转，咔吧两声给男生胳膊重新装上去，然后朝他屁股就是一脚，把男生踹趴在206的房间门口。
　　男生忍着没出声，撑着手腕支起上半身转头狠狠的剜一眼林知予，眼中血丝蹦出，嘴唇张张合合，无声的吐出三个字：“你等着！”

　　林知予也不惯着他，依次捏了捏指关节，噼里啪啦的响。

　　闹剧结束，人群轰然散开，淮南在两人相互挑衅得能拉出电火花的对视中走到林知予身侧，轻声道：“他们比起尸体，似乎更害怕规则！”

　　“肯定啊，你不怕！”
　　林知予摸了摸头顶，心想，不会还有东西会动吧。
　　分心看了眼淮南，头顶干干净净，那东西果然还是害怕淮南手里边那盆水，林知予很后悔，早知道昨晚就该挨着他坐的。

　　淮南对他手中黏液甚是嫌恶，脚下退了两步，以手捂鼻道：“你还是先去水里滚干净再出来吧！”
　　林知予当然不肯，昨天又是雪地又是走路的折腾半天，连口水都没喝，他都听到那些人要去吃饭了，淮南居然要他去洗澡！
　　况且就算是林知予想洗，就那个卫生间，那颗头……嗯……
　　不洗也罢。

　　林知予懒得理他，屁股一甩，跟着大部队去了三楼。
　　食堂在三楼，林知予不干净，总归有他不干净的好处——不用排队。

　　这里的早餐和建筑外观相得映彰，可谓十分豪华，也不知道怎么做的，好吃得林知予巴不得连餐盒一起吞进肚子。
　　淮南就不一样了，他被林知予影响，只是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闭嘴不语的杵着下巴撇开了头。

　　不吃正好，加餐！
　　林知予嘴巴包饭包的圆鼓鼓的，把淮南那份一起倒进自己餐盘里，和米饭混了混，一口闷掉。

　　待吃的差不多时，林知予忽然听到了一句轻飘飘的——“好像多了几个人”，他抬起头来，见淮南眼神虚虚的望着远处的一个角落，托着下巴不像跟自己交谈的样子，有点怀疑自己幻听了：“额，你刚才说话了？”

　　“唉。”淮南把目光收回来，脸是出尘绝色的，但因为忧郁整个垮掉，像是发愁猪圈里的猪为什么不长膘，连叹了整整三声：“也是，要你动脑子确实有点强人所难。”
　　林知予：“哈？”
　　淮南：“快吃，吃饱了去找火炉。”
　　林知予眼睛里露出一汪清澈的愚蠢：“找火炉做什么？”

　　淮南欲言又止，林知予不知怎得，觉得他这欲言又止里面是有几分无语的意味的，嘴唇蠕动，张了合，合了张，半天了一个字都没蹦出来。
　　林知予急了：“你说啊，找火炉做什么？”
　　淮南适时叹出第四声，却是拨弄了一下餐盘，道：“你怎么把我这份都吃了，你吃了我吃什么？”

　　“嗷？”林知予目瞪口呆，“你不是不吃了吗？”
　　淮南道：“谁说我不吃了，我吃累了歇口气再吃犯法？”

　　从未听过有这离谱做法，林知予蹬开凳子就要绕到对面：“我嚼碎了更不费力，来来来，我吐出来喂你！”
　　淮南嫌恶的撇过头，林知予哼了一声坐下，得逞的挖了一大口饭到嘴里。
　　别以为他没看到淮南嘴角那一抹奸笑，想扯开话题？那他偏要问！

　　“说啊，火炉？”

　　淮南双手环抱胸前，昂首道：“你可真是夜里□□跳上花叶……”
　　林知予：“如何？”
　　淮南：“真能呱。”
　　林知予：“……”

　　想反驳，但脑袋空空。
　　唉，惆怅，但能吃。

　　规则八，衣服不能沾水、沾血。
　　林知予和淮南的衣服昨晚上被雪融化弄湿了，衣服一旦被沾湿，就不会自然风干，根据规则十和十一，他们有两种处理方法，要么到试衣间换一件，要么找到火炉烘干。
　　以淮南娇养出来的性格，他当然不会穿别人的衣服，找火炉是必然。

　　林知予吭哧吭哧吃完，外面天已经亮的差不多了，他跟淮南一起走出古建筑，径直朝着山下去。
　　剧组里是没有炭火的，所有的剧组都没有，想要烘干衣服，就得去木炭销售市场，古城的最北边。
　　白天的古城银装素裹，昨晚那恐怖的积雪消融，他们走到平地，看到有两个身着相同白色服饰的人拉着一辆简易拖车，拖车上的东西用白布盖着。
　　林知予原先还以为拉的是木材，待两边相遇时，才看见白布下一只盖不住的脚，那脚宛若泡了几天几夜，肿胀的厉害，鼓鼓的，外层皮仿佛能一戳就破，流出藏着的水。
　　这一幕让人极不舒服，林知予禁不住抖了抖，赶紧加快速度。

　　半个多小时后，成功抵达木炭销售市场，他们来的不是最早的，已经不少面生的人聚集在市场里。
　　木炭销售市场里商铺繁多，然而除了炉火店，就是澡堂子，林知予安全起见，选了个人头攒动的店铺，跟一群人挤一个池子。
　　淮南当然不可忍受，两人就分开了，林知予把自己扒拉干净，回头才看见澡门旁贴着一张大红的告示，上面有几条木炭销售市场规则：
　　1.木炭需用水扑灭后才能带走，且，只能从仓库中挑选。
　　2.这里的木炭质量是最好的，但它不仅仅用于供暖。
　　3.市场里不贩卖食物，如遇到贩卖食物的摊子，请捂住口鼻，不要迷恋那股味道，迅速离开。
　　4.炭火不能被存储，不能移动，不能带走，如果你不小心看到移动的炭火，请立即跑回你的房间。
　　5.市场营业时间06:00~20:00，非营业时间请勿进入、滞留。

　　请勿靠近烧旺的木炭，不靠近怎么烘衣服？
　　还不能存储和移动？不能移动烘干了回到家不照样被雪沾湿？那来这里不成了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规则一跟四也很奇怪，一个说木炭能带走，一个说不能移动。

　　还有一点是林知予最关注的，规则二，木炭不仅于供暖，会不会跟水一样，还有其他作用？
　　一冻一解？

　　唉，好麻烦，还是跟狗东西吱一声吧。

　　迅速把浴袍裹上，林知予从澡堂子出来，抬头却没看见淮南，他还以为淮南也去洗澡了，便找了个小凳子烤着火等。
　　人走了一波又一波，钟表指针指到正午，林知予肚子又饿了，淮南还没个影子。

　　店老板频频打量林知予，眼神逐渐不友善，林知予没法，借着洗衣服，磨磨蹭蹭又摸了一个多小时，最后实在不知道摸什么了，便带着洗干净的衣服到对面的炉火店烤，又在店里摸了两小时。
　　淮南终于姗姗来迟，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一句话没说就把林知予拽走了。

　　林知予嘴巴烤的发干，冷风吹到他脸上，脑袋都是懵的。
　　“衣服还没换呢，你要去哪？”
　　“等下我有重要线索要说！”

　　“嘘！嘘！”淮南脚步不停，一路上怕人发现似的，频频回头。
　　做贼似的走了十几分钟，淮南停下了，他小心的查看了下周围环境，用脚试探性的在附近地上踩了几下，动作间极为慎重。

　　“这里。”淮南找到那块地方，向林知予招一下手：“你过来，把这个盖子翻开。”
　　神神秘秘的，林知予的好奇心全被勾了起来。
　　淮南说的盖子是下水道井盖，那井盖比普通井盖大两倍，铁皮被雪盖住，如果不是有人为活动过的痕迹，不仔细还真发现不了。
　　林知予在浴袍上擦了擦手汗，开始动手。
　　别说，还挺沉，推开它林知予费了不少力。
　　探头往下一看，幽深漆黑半点不反光，不知道有多深，侧耳听还能听到有水冲刷墙壁的声音。

　　淮南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把铁锤和一捆绳子，用绳子一头捆在林知予腰间：“你听我说，你下去，待会儿我会叫你，你听到我的声音，就用锤子在墙壁上砸几个能攀住的洞。”
　　“这里？”林知予不知道淮南发什么疯，弯腰朝洞里大声嘿了一声，立马就传来一重叠一重的回音。
　　“嘿……嘿……嘿……”

　　“夜长梦多，你快点！”淮南力气没林知予大，他一个人是拉不住林知予的，所以绳子从石柱绕了一圈才到他手上。
　　林知予试了试绳子的结实度，顺着井边往下滑。
　　淮南一边慢慢把绳子往下松，一边查看着井里的情况，待林知予的头差不多被黑暗淹没，再过一段，他就道：“差不多了，开砸！”

　　林知予停下来，开始吭哧吭哧的在墙壁上砸洞，叮叮咚咚的回音瞬间此起彼伏，林知予边砸边迟钝的想：话说，他为什么这么听淮南的话？

　　“行了，待三个人都绰绰有余了，拉我上去吧。”

　　得，这下澡也白洗了，林知予从洞里边上来时，身上头上全是滑腻的绿色苔藓，还有一股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味儿，好似肉腐烂了，又好似垃圾在垃圾场焚烧。
　　淮南没多说，再次查看了遍周围环境，让林知予把井盖推回去，就拉着林知予走了，边走边用东西把来往的脚印掩盖住，小雪再下上这么一阵，保证跟没来过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