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天》傲汝

21、湖边

　　看见木牧，苏浅清就下意识地抓住了头发，有点紧张地说：“我跟千音楼的朋友玩得太晚了。对不起哦师尊。”

　　木牧微微点头，随着她的动作，看向了她的脑袋，又问：“头发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苏浅清抓着头发不敢抬头，以为是被木牧发现了不对劲。

　　还好木牧问的是：“怎么放下来了？”

　　“弄脏了，洗了一下。”苏浅清一边说，一边悄悄地往四周看。

　　好在这一次，那被怪物窥伺的感觉并没有出现。木牧也只是笑着对她伸出手，“那过来吧。”

　　“好！”蒙混过关，苏浅清便放松地跑了过去，牵着他的手走进殿内。

　　进去后照旧习字，但今天的苏浅清不像之前那样，一副被逼无奈的样子。反而主动把书拿起，精神奕奕地看着。

　　还是得看书，不然的话，要是今天步望月不肯教她，她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反常的样子让木牧也注意到了，便笑着问她，“怎么突然爱看书了？昨天还那么讨厌呢，一拿起书就犯困。”

　　苏浅清莫名地不想和他说实话，只敷衍道：“突然想学了，师尊以后就不用盯着我，怕我偷懒了！”

　　“嗯。”木牧也没有追问，笑着看了她一会儿，又低头去看自己的书。

　　专心练字，时间便过得很快。明明感觉还没多久，书和纸笔却突然被抽走了。

　　“很晚了。”木牧把她的东西收起来，说，“先睡吧。”

　　苏浅清这才发现已经到了深夜，只好点点头，和木牧告别。在他目光笼罩之中，去到了隔壁偏殿。

　　到偏殿并没有看见绯碧，第二天来叫醒她的人也是步登云。

　　苏浅清一边起床，一边问：“登云？绯碧呢？”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几天见到绯碧的时间越来越短。今天尤其奇怪，连望月宫都没有她的影子。

　　这么一想，才发现好几天了，她甚至都没能和绯碧说过几句话。

　　“谁知道呢？”步登云微微地翻了个白眼，“伺候小殿下委屈她了，天天不在跟前。”

　　“绯碧只是这些天有些忙。”苏浅清道。
　　怕隔壁木牧听见了去处罚绯碧，又说：“她是看到你来接我了，才放心走的。”

　　听出来她有意维护绯碧，步登云便没再多说，是撇了下嘴，帮她扎头发。

　　扎好后想给她带上发饰，但到处都找不着，便问苏浅清：“小殿下的首饰呢？”

　　“啊……”苏浅清有点心虚，不知道怎么回答。

　　那些乱七八糟的发饰，她昨天剪头发的时候全都扔在湖边，忘记捡回来了。

　　“……弄丢了。”苏浅清道。

　　步登云只以为她是弄丢了东西才心虚，也没在意。正想要把自己的发簪分几支给她，又忽然想起什么，把手放下，略带羞涩地问：“小殿下，陛下在吗？我去问陛下那里还有没有给小殿下准备的首饰。”

　　“在……”

　　苏浅清刚一点头，就见步登云已经迫不及待地出了门。

　　没多久她便回来了，手里拿着些玉簪和明珠。低着头，脸上布满了红晕。

　　“怎么了？”苏浅清有些奇怪，“为什么脸这么红？”

　　“没什么，”步登云满脸藏不住的笑意，摇了摇头，却还是没忍住，开口说，“陛下对我说话了！”

　　虽然不理解说句话有什么好脸红的，但步登云一直这样，苏浅清也习惯了。

　　她面对着镜子，看着身后微微低头的步登云，想了一下，才问：“昨天和你吵架的那个短发师姐叫步望月？为什么她和望月宫都叫望月？有什么关系吗？”

　　一听到步望月的名字，步登云就皱起了眉，但也还是回答了她，“她在望月宫里出生的，所以我们……所以她母亲给她起了这个名字。”

　　“在望月宫里出生？”苏浅清就问，“那你们是师尊的孩子吗？”

　　步登云立刻摇头，“当然不是了！小殿下乱想什么呢！望月的母亲只是宫里的一个侍卫而已，父亲是谁就不知道了。”

　　说完意识到苏浅清说的是“你们”，又抿了下嘴唇，问：“小殿下知道步望月是我妹妹了？”

　　苏浅清点头，撒了个谎，“我猜的。你们的名字很像。”

　　“哪里像了？”步登云有点儿咬牙切齿，“她那一副怪胎样，净丢我的人。有她在，其她人连带着都对我有意见了。”

　　“要是跟她没关系就好了！谁想要这样的妹妹！”

　　见她越说越生气，苏浅清就很想再问问她为什么这么讨厌自己的亲妹妹。

　　但步登云在她之前，道：“不说她了，烦死了。”

　　“好吧。”苏浅清也就没问，随着她去了琴箫部。

　　绯碧应该知道的，回头问一下绯碧吧。

　　坐在千音楼里心不在焉地吹了一会儿笛子，休息的时候，她就迫不及待地找理由走开，跑到了昨天的湖边。

　　“望月！”

　　步望月已经在那里了，听到她的声音也没理她，继续吹着笛子。

　　吹完了才走过来，抓了下她的头发，递给她一把剪刀，“以后你自己剪吧。”

　　“好。”苏浅清接过去把头发剪掉，便兴冲冲地拿起笛子，“今天学什么？”

　　“先练昨天的。”步望月说了一句，便又继续去练自己的，一个字都没多说。

　　苏浅清也不在意，坐在她旁边练了起来。

　　就这么过去了好些天，苏浅清又跟着步望月学了别的，感觉到自己的力量真实地一天天充盈起来，终于找到了刚到剑部时的开心满足的感觉。

　　……可是绯碧却好像不见了一样，居然一次也没有见到过。去问木牧，木牧也只说她有些事，问不到更多。

　　苏浅清有些担心，每天想着绯碧，以至于忽略了自己身上的异常：

　　这些天她越来越困倦，怎么睡都睡不够。醒着的时候也不断地打哈欠，一坐下就能睡着。

　　步登云倒是看在眼里，但只以为她是太调皮了，夜里不好好睡觉。来叫她的时候，看怎么都叫不醒，便皱了皱眉，让她继续睡了。

　　随后又带着些脸红，去到隔壁。

　　……小殿下睡得不好，得禀告陛下，让陛下知道。

　　步登云来了又走，但苏浅清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她睡得深沉，却还惦记着去练笛子，闭眼说着梦话，“绯碧，我要起床去琴箫部……”

　　说完便听见回答，“那小殿下快起来吧。”

　　这声音很熟悉，熟悉得让苏浅清直接惊醒。

　　“绯碧！”

　　眼前果然是消失了好多天的绯碧，她便惊喜地问：“你回来了？你去干什么了？好多天没有见到你了！”

　　“剑部有些事，我过去帮忙了。”绯碧垂下眼帘，又抬起来看着她，笑了一下，“小殿下不是要去琴箫部吗？不早了，快起来吧。”

　　“好。”苏浅清便在她的帮助下把衣服穿好，头发束起。

　　没有见到步登云，绯碧便自己去送苏浅清。她把人抱着，走到千音楼外就发现了苏浅清的不对劲。

　　短短几步路，苏浅清就又一次睡熟了。被放下来用力地摇晃了几下，才勉强睁开眼，还是一副困得不行的样子。

　　“小殿下怎么回事？”绯碧也以为她只是昨夜没睡好，“要不要回去再睡一会儿？”

　　“不要。”苏浅清立马摇头，“我要去琴箫部。”

　　“已经到了。”绯碧便笑了一下，送她进去。

　　苏浅清困倦至极，举着笛子放在嘴边，还没吹出声音，就忽然闭上眼睡了过去。笛子也顺着腿滚落到地上。

　　绯碧及时接住，放在她怀里，皱起了眉。她弯腰给苏浅清的身体检查了一下，却也没看出什么问题来。

　　即使困成这样，在众人停下休息时，苏浅清还是醒了过来，立刻站起身，“我回望月宫了！老师再见！师姐师兄们再见！”

　　说完就跑了下去，都忘了绯碧还在身边。

　　绯碧自然跟着她，见她习惯性地假装往望月宫方向跑了几步，随后便旁若无人地转了个弯，钻进了松林里。

　　循着刺耳笛声前进，很快又看到了步望月。苏浅清走到她身边，拿出剪刀，抓着头发就要去剪。

　　后面绯碧便不再默默跟着，立刻上前抓住苏浅清的手，把剪刀拿了过来。

　　“小殿下在做什么？”她皱眉问道。

　　偷剪头发被发现，苏浅清便紧张了一瞬，单见是绯碧，又松了口气，说：“在把头发剪掉，绯碧你帮我！”

　　“剪完头发，回去的时候怎么办呢？”绯碧拿着剪刀没动。

　　“望月可以让我的头发再长出来，和原来一样长。”苏浅清催促，“所以没关系，可以随便剪了！”

　　见绯碧还是不动，她就疑惑地抬头看了一眼，却发现绯碧好像有些生气。

　　“不许再给她剪了。”绯碧转头，对湖边吹笛子的步望月道。

　　听到绯碧说话，步望月才把笛子放下，看过来不爽地问：“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没看到她精神萎靡的样子吗？”绯碧没好气地说。

　　步望月就看了苏浅清一眼，然后摇头。

　　“没看到。”

　　这无所谓的样子把好脾气的绯碧都弄生气了。但她回头去看苏浅清，却发现她现在确实还算精神。虽然依旧满脸疲惫，不过强打着精神，凭着一点点毅力让自己看起来无甚大碍。

　　只不过每天大概也就这么一会儿清醒的时间了。

　　两人都不理解发生了什么，绯碧只好向她们解释，“头发不是凭空就长出来的，就算用了你的灵力催动，也还是要吸着她的力量。你每天把她的头发剪光，又让它瞬间长出三五年都长不到的长度，浑身能量都消耗在这上面了，哪还有什么精力？”

　　“想剪就等以后，再也没有人能管你们的时候。”

　　说着说着，她又叹了口气。

　　把一个小孩儿交给另一个小孩儿，果然就不靠谱。

　　和她一起叹气的是苏浅清。

　　原来这些天老是犯困是这个原因啊，她还以为是因为自己每天担心被发现，没有睡好呢。

　　那以后都不能剪头发了。

　　苏浅清可惜了一会儿，然后又问：“绯碧，你和望月认识吗？”

　　“嗯。”绯碧点了点头，想着苏浅清继续问的话，该要怎么回答。

　　但苏浅清却什么都没问，只是抬头看着她，说道：“谢谢你和望月。”

　　难怪步望月明明不愿意教她，最后却还是教了。

　　原来是绯碧拜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