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尾花》文越

4、小情绪

　　于文尚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1点多了。想了想，她再次启动了车，开回了公司。
　　盛达坐落在A市最大，也是基础设施最完善的文化产业园内。创业维艰，当年盛达起步，园区给的政策就是写字楼中的3间办公室，后来经过发展，盛达以租代买的方式拥有了现在的独立别墅。园区内，稍具规模的企业都在独立的别墅区办公。别墅分东西两侧，西侧正好有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可专门用于给练习生们学习、练习，于文尚当年选择这个园区，其实就是冲着独栋别墅去的。
　　近年来，随着公司规模逐渐扩大，现有的办公区已经不能满足企业的发展需要了。于文尚动了念头，想用同样的方式将附近的2栋别墅一起租下，而这片区域正好属于园区一侧，拿下的话相当于独立的一块地。于文尚跟园区谈这件事，但是园区不同意。因为这片区域的租金是最高的，而且并不愁租。如果给盛达，园区得不到太多好处。于是提出只能买，不能租。但彭嘉对此非常反对，她觉得买办公楼并不划算，虽然现在的办公别墅不错，但是园区的位置实在离中心太远。对于文化产业来说，远离人群会受到很大制约。因此如果园区实在不同意，彭嘉认为公司应该搬离这个地段，换到离市区更近的地方。
　　这个时间园区只留了西门。于文尚开车从西侧绕过来，抬眼一看，发现练习室灯还亮着。现在已经凌晨两点了，是忘了关灯？还是有人还在练习？
　　于文尚停下车，刷卡进入。这边她其实很少来，有些外地的练习生会选择住在园区内的人才公寓，因此于文尚决定西侧练习室24小时不用锁门，只要专人提前预约登记，就可以一直使用。练习室分布在二三层，亮灯的是三层那间。
　　于文尚平时除了必要场合，其它时候都习惯穿平底鞋，所以上楼的时候，声音不大。到了二楼的时候，于文尚就听到楼上有人在练习语言。看样子有人很努力。于文尚想到了当年的自己，那会儿为了弹好吉他，也是没日没夜的练过。
　　上了三楼，一眼就看见不远处练习室里一个长发女孩正拿着本子在练习，听起来字正腔圆，很不错。
　　于文尚欣赏所有努力的人。这个时代留给年轻一代的机会虽说不少，但成功的机会却不多。说到底，阶级固化越来越严重，这也是每个国家的发展规律。因此，努力不一定成功，但不努力，一定失败。
　　于文尚本来因为王总的项目很兴奋，但是家琪的电话搅乱了她的思绪，为了避免自己胡思乱想，再给本就不好的睡眠质量雪上加霜，所以决定回公司，工作到累就直接睡下了。没想到碰见了一个正在努力的练习生，对方传递给了于文尚奋斗的动力，工作吧！既然王总的提议不错，那就干脆把那份商业计划书好好看看，尽快做个决定。想到这，于文尚转身下楼了。
　　早上例会，于文尚只参加了一半就离开了。彭嘉注意到她明显的黑眼圈，又听保洁说于文尚一大早就出现在公司，便猜到她昨晚可能工作完睡在公司的。轻叹口气，这人忙起来就不顾身体，也不知道早上吃了东西没有。
　　司机小吴说于文尚是自己开车出去的，没说去哪。最近公司确实有些忙，连彭嘉都分身乏术了。于文尚虽然平日嘻嘻哈哈的，但是最近明显严肃了不少。尽管在自己面前她还是那个样子，但是彭嘉太了解她了，知道她心里肯定装了不少事。以往，于文尚有事都会跟自己说，但自从上次在她家，于文尚要抱自己，自己逃走后，总觉得见她有些尴尬，便有些刻意回避，几次下来，她明显察觉于文尚也有些回避自己了。
　　其实彭嘉也不想这样，但是两人之间的关系，不是层纸就是堵墙，不清不楚的，她真是累了。但是她又不想冒险，一旦挑明，于文尚要是没那个意思，以后怎么办？
　　彭嘉从前觉得自己特别了解于文尚，两人间也确实无话不说。就连自己父母离异，从小差不多是被弃养的事都告诉了于文尚。对于身世的敏感和自卑，这是彭嘉心里的伤，她没想过自己会跟任何人说。但是对于文尚，彭嘉很自然的就把一切都坦承给她了，无论好的，坏的。她对于文尚真的不设防。从最初一眼的特别，到相处后的点滴，无论否认了多少年，彭嘉自己心里清楚，她喜欢于文尚，很喜欢。
　　“嘉姐，于总刚才打电话让我通知你，下午2点半跟正大的会她参加不了了，让你替她去。”辛月说道。
　　彭嘉翻了下手机的备忘录，果然这个时间段自己是空着的。于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彭嘉其实很纳闷，每次于文尚找她帮忙，自己的时间都“刚好“空着。大学时就这样，工作后也是，从无例外。
　　“姐，最近于总在忙什么，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辛月问道。
　　彭嘉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辛月凑过来小声道：“公司有传言，说于总要引进一个大项目。“
　　“大项目？”彭嘉对此毫不知情。
　　辛月点点头，“传言一个多月前，于总找市场部的洪总，让他找了好多资料，好像是做市场调研。然后最近，于总时不时地会找财务的王总。然后这段时间您看，于总接待的行程多满，这里有投资方，又有项目合作方，所以有传言说于总要引进一个大项目，正在找资方。”
　　彭嘉笑着摇头，“不可能。”
　　“那她这么忙，是公司要扩展新业务？”辛月问。
　　彭嘉琢磨了一下，这个倒是有可能。引进大项目，于文尚肯定会提前跟彭嘉商议，就算她先做前期的市场调研，也不可能一个人做。尤其是需要找资方的话，于文尚是最讨厌跟资方打交道的，她几乎不会独自接触。但是如果是公司拓展新业务，这倒是有可能的。因为公司目前的现金流比较充裕，而且近期还有两个合同即将到期，客户也都是信誉良好的老朋友。
　　“先把下午的资料给我吧。“彭嘉交代道。
　　“已经准备好了。“辛月边说边把一个文件夹递过去，附带着大大笑容。
　　彭嘉忍着笑接过，看了她一眼。这一眼掩了些风情，简直把辛月看没了。
　　彭嘉很欣赏这个小姑娘，勤奋，又聪明伶俐，还有就是，她跟彭嘉很亲，很多事都主动的帮彭嘉想，彭嘉能感受到她的真诚，所以也尽心带她。
　　临下班前，于文尚面无表情地回了办公室。彭嘉的办公室和于文尚的挨着，但是她很少在那里办工。更多时候，彭嘉会在另一个有着一整面玻璃墙的办公区域里，辛月也在，这个办公室是于文尚每日必经之处，同时也能够观察到整个部门的工作情况。
　　说到这间办公室，还是职员们为自己争取到的“福利”。因为这个区域原本是属于于文尚的，她每天坐在这里，让大家感到很有压力。后来有一次年终冲业绩，目标定的很高，而且竞争对手很强，于文尚便答应大家，如果完成目标，就答应带大家出去旅行。谁知第二天，大家派代表找到彭嘉，希望用另一个条件替换。彭嘉问是什么，代表说大家希望由彭嘉搬去那间办公室，彭嘉听完哭笑不得。于文尚知道后，当即同意。于是那年在完成目标任务后，于文尚第二天就搬离了，彭嘉当天入驻。当然，原本计划的全员旅行也一并执行。
　　对于职员来说，每天可以看到彭嘉那张令人愉悦的脸，实在比在于文尚的“监督”下工作要开心的多。而且，于文尚的爽快配合，也在职员中刷了一波好感，因此除了彭嘉外，其余可谓是皆大欢喜。
　　于文尚带着一脸疲惫回到办公室，彭嘉自然看到了。不一会儿，敲门声响起，
　　“进。”于文尚说了一声，继续埋头在文件中。
　　“于总，这是嘉姐让我给您送的菊花茶。”于文尚习惯地等待那个熟悉的声音，但是意外的，并不是彭嘉。她抬起头，看到是辛月。
　　于文尚愣了下，随即点头道：“谢谢，放下吧。”说完，又继续埋头在文件里。
　　辛月出去后，于文尚再次抬起头，她盯着已经关闭的办公室门出神了片刻。
　　其实彭嘉是想亲自送茶过去的，这个菊花茶配方是她特意托人打听的，由于茶里添加了一种提神的草药，虽然味道很淡，但是也能喝的出，她想提醒于文尚，但是刚好接个客户电话，又是下班时间，便让辛月先送去。
　　彭嘉接完电话，又去安排了几项工作。员工们陆续离开，彭嘉看着于文尚紧闭的办公室门，想了想，叫了两份餐，便又回到座位上继续工作。
　　辛月刚离开公司就接到于文尚的电话，语气很不好，
　　“这杯是什么？怎么味道怪怪的？”
　　辛月一听吓了一跳。在盛达三年多，她已经比较熟悉于文尚的脾气了。这种语气，绝对是真的生气。“于总，这个是嘉姐准备的，具体情况我不太了解，我马上问一下嘉姐再给您回好么？”
　　辛月声音有些紧张。其实如果于文尚不笑，本人会给人严肃，甚至冷酷的感觉。所以当她真的生气时，没有人不怕。
　　电话那边沉默。
　　“于总？”辛月看了看手机，没掉线啊。
　　“不用了。”于文尚冷着声音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辛月赶紧给彭嘉打电话，彭嘉听完，便说交给自己，让她安心下班。
　　彭嘉敲响了办公室的门，于文尚正皱眉批一个文件，冷着声音：“进。”
　　彭嘉走近，于文尚都没抬头，但是她知道是彭嘉。因为她身上的味道，太熟悉了。无论彭嘉换了哪种香水，于文尚总能第一时间辨认出。
　　“怎么还没下班？”于文尚抬头问。
　　“你不也是。”彭嘉轻描淡写道。
　　于文尚心情不爽，彭嘉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个菊花茶是一个老中医的方子，里面添加了一味草药，我试过，虽然能喝的出，但是味道也不差。重要的是，能提神醒脑，而且还中和了菊花的寒气，对你的胃有好处。”彭嘉耐心说道。
　　于文尚看着她，神色有些不自然，哦了一声。
　　看样子于文尚心情不好。彭嘉想了想道：“本来是要下班，看你一直没走，晚上也没事，我就叫了两份餐，陪你加班吧，有事叫我。”说完，转身离开了。
　　语言总是有着奇妙的力量，尤其是彭嘉难得主动解释时的语言，往往有着极强的治愈力。于文尚觉得一直堵在心里的一口气突然散去，整个人都轻松起来。看着关上的门，她突然有种冲动，想把人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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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保证更文。这周职场上人际关系偏复杂，有点累心了。打打羽毛球后，释放了不少。再加上写文的沉浸，快乐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