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有洪水猛兽》深雨

129、日出

　　杰克一家，真是个性鲜明呢。白月林在心中这样想道。故事，似乎要临近尾声了。
　　日出之前，如旧的两人。
　　“你真的是一个谎言呢，凯思雅……或者说，人性就是谎言。”丹尼尔缓缓说道。
　　“伪即是人为。谁不是呢？只不过欺骗的方法，对象，深度不同罢了。”凯思雅把头靠在丹尼尔的肩膀上，轻声说道。
　　“过了这么久，也没有政府军的敌人过来。估计也因为全国暴动而忙不过来了吧？我们，要开始吗？”
　　“心灵广播只能告诉他们真相，并不能阻止生命的逝去。唯一能够拯救即将死去的生命的，就只有那些还未死去的生命。使全国人民得知真相会进一步激化他们与政府之间的矛盾与斗争，也许他们会发动进一步的暴乱彻底推翻政府，也许……”
　　“也许什么？”
　　“也许会发生意料之外的事情，让我们的努力全部白费——至今为止，发生的这些事情，有哪些是我们提前有预料的呢？无论是艾米丽，汤姆，还是菲米娜……每一次，当我们失去的时候，我们都毫无防备，无法抗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凯思雅的眼神逐渐暗淡，她最终把低落的心情还有低落的自己，完全交付给了丹尼尔和他宽阔可靠的肩膀，还有温暖的怀抱，“你说，万一要是再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我们该怎么办？如果这个世界，最后真的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其他我们所熟知的人都离开了，只留下我们，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生者对死者的感慨，悲叹，活着对死去的不安，疑问，恐惧，从来没有被克服，也从来没有消散。
　　“不会有第二种可能，或者说，我不希望有第二种可能出现。我们会阻止那样的事情发生，我们必须这么做，当然，他们也必须这么做，否则，一切的流血与牺牲都没有意义了。最后，如果真的是那样，其实这个世界上也有许多我们不认识，但应该活下来的人。对于太慢了来说，我们也是这样的存在，所以，应该活下来，这样文明和世界才完整。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凯思雅，我们在这样的旅途过程中逐渐找到了意义，那是我们自己通过努力赋予的无上的意义。我们会带来和平与真相，解放这个城市乃至这个国家。我们的生命意义更新了大义所以我们不再仅仅为自己而活，也同样为了他人而活
　　“除非世界彻底毁灭，否则我们是不会孤单的，最最起码，我们还有彼此不是吗？”
　　“的确是呢。”凯思雅微微点头。
　　”凯思雅，你以前看过日出吗？”丹尼尔突然问道。
　　“没有。我只看过云。”
　　“那么，试着去欣赏一下吧，日出日落，应该都看过一次，才会觉得每一天的意义都会充实。”
　　凯思雅和白月林一样，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并没有特别大的感触，因为此前的确没有仔细欣赏日出。但仔细一想，但丹尼尔说的应该也是对的，平时匆忙的生活如果停下来，好好驻足停留，看到的什么东西不能成为风景呢？
　　不是人为了风景停下来，而是风景为了人停下来。
　　大海，云，日出，应该都是这样。
　　黑暗被红白色的光芒驱散，融入天空之后又变成了金白色，给这个世界蒙上了一层若有若无的金色薄膜，灿烂的阳光从远方的地平线划破天空，照耀在死气沉沉的大地上。阳光温暖的气息取代了尸骸的血腥味，使干燥阴冷的风重新获得了热度。晨光透过灰尘，给人一种云雾相伴的感觉。
　　金色的轮廓从地平线升起，带起了一轮逐渐出现的闪耀白色。来自一亿五千万米之外的光芒历经七八分钟来到这个生灵栖息的星球，为万物带来金色的希望。这光芒是如此耀眼，令人无法直视；这光芒是如此温暖，使人沉浸其中；这光芒是如此柔和，使人心神空灵。
　　她第一次对太阳产生了这样的感觉，她第一次花费如此长的时间欣赏了整个日出，就和当年第一次仔细观察云朵一样，如此空灵，如此不同。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荒废了早晨，荒废了十六年五千多次日出。

　　索瑞迪欧，市政府中心大广场。
　　高大的大理石建筑和飘扬的旗帜给人一种威严的感觉，但现在在广场几十万民众的游行和呼喊中失去了政府应有的气场与震慑力。人们乱哄哄地围聚在广场上，穿着清一色的白色衬衫，有的高举着红底黄字的长条横幅，有的挥舞着手中写着大字的旗帜，不断高声呐喊着。
　　场面极其混乱，但在这片混乱中又能看到一种难以形容的秩序——所有人针对的目标如此统一，信念如此坚定。
　　晨光照耀大地，四点钟的太阳洒下一片亮丽的金色，照亮了一切。
　　“拒绝战争！拒绝欺骗！拒绝谎言！我们需要真相！”“这不是叛乱！这不是战争！这是一场对真理与真相的探求！”“打倒政府欺诈师！打倒腐败伪民主！建立真正的民主政府！建立真正民主的社会与国家！”
　　人们情绪激动地怒吼着，咆哮着，因为他们无法忍受政府对他们的隐瞒与欺骗。据诺威尔叛军称，政府隐瞒的真相很有可能将全国人民平静安宁的生活打破。叛军一开始仅在放出这些话语，还未采取任何实际行动前就遭到了“民主”政府军队的平叛打压，杀人灭口的行动从侧面印证了政府心里有鬼，加深了人民的怀疑，最终引发了各大城市的武装暴动。
　　罢工，罢市，人们为了获取真相而拿起了武器，他们依靠绝对的群众力量占领了各级政府，城镇政府官员将皮球踢到了行政洲干部的身上，闹到最后，一箩筐的皮球都砸到了首都市政府的身上。
　　所以，他们来到这里，讨一个说法。
　　“大家安静一下！听我说，我是全国议会，自由之银的高级议员福斯塔！”一个穿着印有“对谎言说不”标语白衬衫的中年男子手脚并用，爬上了中央广场上当初政府成立时立下的民主承诺石碑，站在高处大声说道，“政府欺骗了平民，甚至欺骗了议会所有的议员！他们已经失去了我们的信任，我们要怎么做？围在这里停滞不前吗？像一群和他们一样恶劣的暴徒一样，冲进去武斗吗？”
　　议员的声音肌肤穿透力，几乎使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议会议员从人民群众中选出，票决政府高层提出的各项提案。根据宪法，议会在三分之二及以上议员的一致意见下产生的权力超过最高政府。他们代表人民与政府之间的联系和渠道，却属于人民，而不属于政府。
　　福斯塔寥寥数语，就控制住了场面。
　　“不要指望政府！我们必须找到其他知道真相的人！或者直接去找诺威尔找叛军！必须有人通过什么方法告诉我们真相，让我们抓住政府的错误与把柄，用正义且正确的方法推翻政府！所以……”
　　突然，中央广场是几十万人的大脑猛地一震，眼前的世界突然一黑，随后视野重新变亮，一个全新的场景展现在他们的眼前，那是一片逐渐消散的绿色。
　　不仅仅是所索瑞迪欧，整个国家的人民群众——所有人，都得知了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