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有洪水猛兽》深雨

130、真相

　　公元2044年1月16日，诺威尔西部，施迈理山脉。
　　海拔高达五千多米的群山挡住了由东至西的云雾，大量水汽凝结化为小水珠，又因为高海拔造成的低温而冻结，变成冰雪覆盖了山峰顶部。由时间积累的冰雪成为了奔流不息的洛斯特河的源头，冰雪化成的澄澈水流从山峰流下，贯穿了整个诺威尔，滋养了这座城市中所有的生命。
　　下游的无数支流早就了蒂斯大森林，密集的城区以此为根据建立。中游地区的众多工厂与水电站依靠河流得以运作。现在，人烟稀少，高峰林立的上游地区，也因为施迈理山脉地下晶矿的探明而被政府划为重点开发区域。
　　大量的工程车以及相关工程用具被运输到山脉主峰脚下，他们早就已经设立起了警戒线，以防止在进行施工过程中遭到民众的干扰——晶矿是最近才发现的新元素物质，其特殊性质使其成为新科学理论投入实际运用的重要道具。这种晶石不仅是机甲，无人机等前沿兵器的核心构件，更是用于发电的绝好原材料——在同质量的情况下，晶矿发电机的电能产量几乎可以与核电相比，甚至有向正反物质湮灭发电发展的可能，而且最重要的是，几乎不产生污染。
　　地层中的晶矿矿脉被不断探明，而使用这种晶矿的过程中几乎不会产生污染，这使得政府几乎无法放弃这种新材料，即使晶矿的开掘会带来极大的负面效果。
　　作为全世界第一个发现晶矿的国家，梅迪亚政府很快对内外全面封锁消息，秘密派出工程组在全世界范围内与他国合作大兴土木工程，其意在挖空所有晶矿，独占资源。在得到大量晶矿之后，科技的突飞猛进与军事，工业，经济各方面实力的爆炸增长使得政府产生了空前的自我膨胀。极端的骄横自负使政府开始毫无顾忌地开采全国乃至全世界最大的晶体矿脉，即施迈理矿脉。
　　只要将地下三四千米神的矿脉全部挖透，就能获得数量可观的晶矿。其他国家的高层领导与梅迪亚的部分民众得知了真相，前者以掠夺被偷走的资源为由，发动了对梅迪亚的进攻。但和几十年前发动侵略战争的轻松胜利不同，数个军事大国尽举国之力组成的联军被梅迪亚的一二代机甲部队毫无悬念地击败，国际社会就此沉默。后者发现一旦施迈理山脉下方被挖出如此大的空洞，那么上方的山脉就有可能彻底塌方崩坏，届时失去源泉的洛斯特河将会消失，东部的居民区与蒂斯森林将面临灭顶之灾。
　　整个诺威尔也会就此崩坏。
　　政府巧妙地绕过了议会的监视，用别处无法获得的独家晶矿资源封住了其他国家高层领导人的嘴，甚至使他们中的一部分自发地为梅迪亚隐瞒。独握晶矿采掘，加工技术的梅迪亚一跃成为了实际上的世界第一强国。
　　然而，他们还不知满足，只是继续掏空大地，填满自己如饕餮的胃口，把土石换成钞票，换成更大的野心。
　　在这种情况下，明晓真相的那些诺威尔市民组成了全世界唯一明晓真相且对抗梅迪亚政府开采晶矿的组织，后来叛军的前身，“绿色蒂斯”。他们为了保护环境，保卫自己的家园，在全国范围内散布言论，一步步揭示真相，让全国人民知道政府隐瞒着他们所做的事情，背负着获知真相的责任。
　　开采的工程逐渐减缓，最终与2051年停止，政府组织军队对“绿色蒂斯”发动了进攻，后者随即展开反击，所谓的第一次叛乱战争，即“五一叛乱”就此展开，历时三个月就以政府军机甲部队的胜利宣告结束。政府军为安抚不明真相的群众，将开采地点转移到了全国前其他各大主要城市，采用多而慢的方法开采。同时，政府设立了蒂斯自然保护区与坎特水电大坝两个项目来哄骗民众和议会，最后为叛乱画上了一个实心点的句号。
　　十二年后，政府才发现那个实心点后面又浮现出了五个同样的实心点，当年“平叛”的纰漏导致了第二次“叛乱”的爆发。与第一次并未记入历史的“五一叛乱”不同，十二年的谋划使叛军变得极难对付，各种突发情况的出现打乱了政府军的阵脚，扰乱了指挥高层的思维。
　　叛乱，属于同一个国家的两支军队展开了充满策略谎言的厮杀。战争变得更像战争，因为人性的虚伪与扭曲完全暴露出来。战争的痛苦被强行施加到了平民身上，以致于第三势力，平民武装的出现。
　　政府，叛军，平民，谁都不想输掉这场战争，都想成为笑到最后的赢家。贪欲，责任感，求生欲望，三种截然不同的力量促使着三方彼此搏杀，以一切道德人伦作为唯一且的筹码，展开最后的生死博弈。
　　简直就是自己原本世界的复刻，环境与利益，就连彼此作战的理由都那么相似。白月林无处抒发感慨，只是在心里这样想着。绿色蒂斯无疑就是盖亚，他们发展成了后来的叛军，而政府军的人文理念也与尼采如出一辙。
　　只是因为市民武装没有南北方的妖精那么强大，也没有所谓妖王和妖姬加剧斗争，晶体科技也没有被开发到大大扩大伤亡的层次，这里的战争才看起来没有自己那里那么残酷。
　　好吧，残酷也只是相对而言的，比起平和的日常，无论怎样的战争都是残酷的。
　　尔达斯干涉的部分不是很多，在这里，甚至看不到传教者的痕迹，甚至找不到起观测作用的深渊——这里对尔达斯存在观念的信奉几乎与零画等号。
　　但出现了很多尔达斯喜欢的蓝色。
　　消失已久的鲲，其代表色也是蓝色。
　　不知道这个世界作为一个久未沾染的原胚，是否仍是在等待干涉——如果是的话，白月林觉得很有可能会是鲲。
　　毕竟，不要忘了这个小世界存在，以及自己观测的大前提——这里是鲲成就海神的试炼场所。
　　当然，那也是会是后话了。

　　政府在全国各大城市的晶矿开采被叛军揭发，但无论是一无所知的人们还是第二代叛军，也未对真正的真相有过深刻的理解。市民们仅被告知，政府瞒过议会与公众过度开发自然资源，将产生难以估计的可怕后果。
　　杰克·金·吉列斯得知了完整的真相，再将其转化为电磁信号输入SR1037后便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举动——将未来托付给未来——他不相信人类，但是他相信人类的未来——这是一场与命运的博弈，毫无疑问，他赢了。
　　梅迪亚政府在全国各大主要城市的地下晶矿矿洞中，以及全世界其他国家的首都设立的工程项目中埋藏了大量的晶矿炸药，相当于几千万吨，甚至是几亿吨的TNT当量的巨大爆炸将破坏大陆架，造成十几级的空前绝后的超级大地震，形成致命的陆沉。这场人为的大灾难也将同时摧毁国内的反抗力量与国际社会，届时全球只会剩下索瑞迪欧一个城市完好。梅迪亚的机甲部队将轻松占领全球，完成对当年殖民侵略的报复，完成暴政的大一统。
　　但这个计划已经被杰克博弈所带来的胜利破坏了，不仅仅是因为SR1037的心灵广播针对全国，更因为一个巧合——为同步引发全球范围的晶矿炸药，梅迪亚政府采用了声呐的方式进行共振激发，这同样也是对SR1037的压制。
　　这把已经被摧毁的钥匙名为，白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