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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直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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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江玉茗此生以来开的第一场直播,自从预告发出,谌宁便早早开始等,心焦难耐。
她与其他粉丝没什么不同,若想见江玉茗,除了接机送机,剩下的渠道只剩网络。
至于其他方式…她有能力做到,但不敢,更不该。
所以对于直播,她无法不抱有强烈的期待。
晚上八点,谌宁早早洗漱过躺上了床,戴上耳机。直播还有半个小时开始,她随意翻看着博客上的粉丝超话,打算消磨掉这段时间。
最近在粉丝群体中疯狂流传的视频是江玉茗在机场撩小姑娘那一段,她已经看了好多遍,越看越是羡慕,但仍是忍不住。
她甚至不曾想过,我爱你这三个字从江玉茗口中吐出时会是什么模样。当时措不及防听见了,只觉得心脏颤抖。
江玉茗的本音是偏低沉磁性的,笼统来讲就是御姐音。但她是南方人,讲起普通话语调也偏软和,听起来甜津津的。
谌宁喜欢甜味。她反复地听,一遍一遍,声音在耳廓里旋转,似有石磨缓慢转着圈在耳朵里将其碾磨,榨出了糖汁,舌尖上也蕴起甜。
她卷了卷舌尖,假装将其吞下去,弯眸傻笑两声。
谌大画家在外是个正经人,私底下却常常犯神经。她的感知触角敏锐,想象力也极为丰富,有时会如同年幼的孩童一般,将一些小小的幻想与真实混淆。
她会在精神世界里自己与自己作戏,并不容易感到孤单。
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听过无数遍后,谌宁终于舍得退出视频,继续下滑翻看。
然而下一条帖子便令她心跳漏了一拍,指尖发冷。
[茗姐这话也太撩人了吧,羡慕她老公能经常听到。连我都受不了,詹总还不得被迷死。]
身体不知哪里传来的细密刺痛,像是神经在抽疼。
谌宁闭上眼,深深吸一口气,用力按了按眉心,点下退出。
在正愉悦时却见到有人提起詹允城,无异于给她兜头泼了盆冷水,刺得骨头疼。但她身上始终是湿透的,忍一忍,也就习惯了。
她不再看手机,沉默得等到八点半,才再次点进博客,第一时间进入直播间。
江玉茗放大的脸出现在小小一方屏幕里。她化了淡妆,上身穿的是白色休闲卫衣,眉眼含笑。
镜头会极大消弱五官的立体感,但谌宁瞧见那张脸时仍旧感到惊艳。
她的漂亮是很鲜艳的,但并不浓烈到艳俗,亦不含媚态。像开得最盛时沾着露水的有毒之花,娇嫩中透着隐晦的危险,近似妖,却那种于自然中生长蕴着灵气的妖,钟灵毓秀。
谌宁觉得,江玉茗这名字十分契合她。玉茗乃山茶花的雅称,而山茶是一种生命力顽强不惧严寒的花,坚韧而孤傲高绝,与其性情相似。
山茶有许多种颜色,她想,江玉茗大抵是最秾妍的那朵红色山茶。
“嗨,大家好啊。”
江玉茗朝镜头摆摆手,笑容柔和。
弹幕飞速刷过,快得难以捕捉,谌宁没兴趣看弹幕,点了清屏,专心注视屏幕中的女人。
“好多人啊,弹幕太快了,我看不太清。”江玉茗凑近手机,眯起眼,发现都是些夸赞类的话,便笑着道谢。
“这是我第一次直播,虽然做过功课,但还是不太熟练,请大家多多包涵啦。”
粉丝们被美貌怼了一脸,又是啊啊啊一通乱叫。偶尔有几个正经问题飞掠而过,被江玉茗捕捉到。
“啊,对,我在南岄呢,过几天要回清央一趟处理些私事,然后再回来就要进组拍戏了。”
她试镜成功了,不算出乎意料,自己水平如何她心中有数。
“什么戏啊,这个要暂时保密,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是不是女主?不是哦,是女二号。”
人设是个花天酒地享受人生,但脑子很清醒的富二代,而且没有感情线,她还算满意。
江玉茗逐渐适应了弹幕滚动速度,挑选着问题回答,只答事业和自身喜好方面的,关于对感情上的八卦一概忽略。
公众人物,尤其是女明星,总是很容易被大众视线聚焦到感情上,有对象就谈对象,没对象就问择偶标准。
本身她是懒得计较这些的,但谁叫她的婚姻名不副实呢。和毫无感情的人被用如此亲密的关系捆绑在一起,虽是自己选的路,却还是免不了心里不痛快。
和弹幕互动过一阵,江玉茗提过来一个袋子,“好了,该进入下一个环节了。”
“看信。”她眼眸弯弯,笑得有点娇,像是在掩饰心虚,“我看信,你们看我。”
直播的目的是彰显下存在感,免得热度过去被忘了,但真要她一个人巴巴说上一两个小时,她又觉得累。
江玉茗向来是个不乐意委屈自己的性子,索性便选了这么个偷懒的法子。直播了,信看了,还能让粉丝亲眼看到自己的信被读,一箭三雕。
直播间安静下来,江玉茗低头一张张看着信,不怎么说话了。
谌宁对此并不在意,能有个长时间观察她的机会已经很好,她喜欢看着她,无所谓她在做什么。
偶尔江玉茗会笑着抬头,你知我知地回应几句信里的内容。
等袋子快见底时,终于有一张熟悉的卡片被摸了出来,令谌宁眸光微微一凝。
江玉茗疑惑地咦了一声,双指夹着这张不算大也不算小的淡黄色卡纸,瞧见了上面的画,双眼蓦地睁大。
“哇!好漂亮,这画的是我对吧!”
她将画转过来,在镜头前展示了两秒。上面是黑白速写,只画了一个背影:一身运动装长卷发的女人,一只手捏着棒球帽叉腰,一只手抹掉额上的汗。细节灵动,很是传神。
“画得真好,你们看。”
“不过这是我上次离开沧浔时的样子吧?”
江玉茗又将画转回来,直盯着看,愈发讶然,“有粉丝当时就见到我了吗?还特地画下来了,好巧啊。”
谌宁心跳快了一瞬。
她有些想不起当时为何偏偏选了这张画送过去。她画过太多江玉茗了,大可选一张影视剧里的形象,不引人怀疑。
或许是实在按捺不住。无人诉说的八年暗恋无时无刻都在身体内发着酵,像个随时可能井喷的密封罐。
在无数个孤独或艰辛的日与夜里,江玉茗将永远不会知道有人一直在默默关注着她。
——这样的结果对谌宁而言实在有些残忍,而长久的忍耐总有个限度。选择透露出多年陪伴中微不足道的一角,便如同将容纳到极限的密封罐掀开一条缝隙。
或许改变不了太多,但总归能让自己轻松些。
屏幕上,江玉茗并未纠结于那个问题,而是问起:“这画是谁送的啊,有没有人出来认领?”
这令谌宁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升起一丝紧张。也不知是在紧张什么。她不自觉点开弹幕,指尖迟疑地悬在半空,却迟迟不曾落下。
江玉茗盯了会儿弹幕,没发现认领者,便放弃了,顺着浅淡的幽香转头,轻嗅了嗅手中的画纸,感叹一句:“好好闻,这是什么牌子的香水?”
当然没人能回答她的问题,又多瞧了两眼画,才依依不舍地放下,继续看信。
这么多年过去,她第二次收到了别人送她的画。她不太喜欢照相,但很喜欢自己的模样出现在画纸上。
小时候她还曾自学过一段时间画画,奈何实在没什么天赋,后来也没坚持下去。
谌宁收回了手,映着手机亮光的眼眸忽明忽灭。
信快看完了,直播在几分钟后走到尽头。她熄灭屏幕,沉默地下了床,走到储物柜前,取出一瓶香水,塞进每次出门都会背的背包里。
夜色昏沉,在睡下前,谌宁订下了三天后去往清央市的机票。
…
三日后下午,谌宁于清央市的机场下了飞机。她仍只背了一个双肩包,没带什么行李。
谌荣的主公司就在清央,若是来不及回去,就过去住一晚,顺便陪陪妈妈。
江玉茗在清央市和沧浔市都有住处。两地距离很远,比起沧浔,她在清央停留更久,大抵三七开。她的丈夫詹允城也居住在清央。
等江玉茗离开,又要进剧组拍戏了,要再回沧浔不知需得多久,她等不及。
演员总是要全国各地到处奔波的,想能经常见到人就不可能死守一个城市,像这样为了接机四处飞的事她没少做。
天气愈发热了,谌宁穿着墨绿色薄衬衫和纯黑色束脚直筒裤,没穿外套,但棒球帽和口罩是少不了的。
江玉茗的行程公开,要到傍晚才下飞机,如今才三点钟,粉丝都不会这么早就过来等。
机场于谌宁就如自己家小区一样熟悉。她找了个没人的椅子坐下,将背包放在腿上抱着,戴上耳机,一边看江玉茗的剧一边安静等待。
等待并不会令她痛苦,她很享受这个过程。因为结果是既定的,长时间等待中充斥的期待,是短暂相见的快乐的延长。
五集电视剧看完,天色终于暗下来,谌宁收起手机和耳机,站起来活动活动久坐后僵硬的身体,在附近走一走。
接机的粉丝已经来了,约莫三十多个,有人怀里还抱着鲜花。
谌宁往那些花上多瞧了几眼,略有艳羡。她也想送,但有条线在她的言行上紧缚着,时刻发出警告。
江玉茗是已婚之人,送花人的心如不纯粹,那花也不该送出。
心怀不轨之人,岂敢逾越半寸。
七点半过几分时,熟悉的人影终于走了出来,两人行变成三人行,多了个帮忙提行李的小助理。
江玉茗穿了身驼色休闲西装,对于要么运动装要么T恤卫衣牛仔裤的人来说,这身算是难得的正式了。
连那头卷发也被挽在脑后,鬓边留出碎发,气质强势中带着几分温婉。
谌宁忽然想起,她在直播中曾说要来清央处理些私事。
思绪转瞬而过,来不及细想,粉丝在瞬间叽叽喳喳兴奋地涌了上去,仿佛雷达被触响后发射出的炮弹,比谌宁还快上一步。
她忙跟上去,不急着往前挤,等粉丝们将该送的东西都送完了,要签名的也要完了,开始和江玉茗聊起天,才磨磨蹭蹭小心翼翼地往前方去。
幸好江玉茗不像急着走的样子,将粉丝带到角落不会打扰到行人的位置后,就一直笑眯眯地和大家说着话,没表露出要离开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