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最后的家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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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今天的粮食。”西博递来一个干巴巴的面包，自己嘴里还嚼着一个，从他皱紧的眉头以及费劲咀嚼的动作来看，这个面包味道应该不怎样。
“谢了。”来桑接过面包，习以为常地用牙使劲扯下一小块，在嘴里慢慢咀嚼。
“你的腿怎么样了？”西博看向他的左腿，一边咬面包一边含糊地问。
“好得差不多了，走路没问题。”来桑回答。
“不要挤，一个个排队领取！”两人倚着柱子，无言地看工作人员发放食物。
“喂！你，不要多拿！”
“可，可是，我真的很饿……”
“谁不饿啊，我已经好几天没吃饱了！每天只有一个面包，你多拿了我们后边的怎么办？！”
来桑斜眼看着这一幕，吞下好不容易咀嚼到能下咽的面包，表情冷漠地低头再次扯下一小块继续机械般地咀嚼。
西博显然饿急了，没耐心细嚼慢咽，他囫囵吞下干巴巴的面包，摸了摸依旧干瘪的肚子叹了口气。
来桑瞥见了，什么也没说，低头将手上只吃了几口的面包一分为二，递了一半给西博。西博的肚子还在咕咕叫，但他挠挠头没有接，“你应该也没吃饱吧？”
“我还成，但某个吃货感觉要饿死了。”来桑意有所指地看了西博一眼。
西博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还在不停叫唤的肚子，纠结片刻选择了屈服，“那……好吧，多谢了，兄弟。”
西博又得了半个面包，依旧是几口解决掉，接着去看来桑，却发现他那小小的面包只堪堪吃了一半。来桑盯着远处虚空的一点，缓慢地咀嚼，像在神游。
亲眼见证了母亲的牺牲，来桑依旧该吃吃该睡睡，看上去似乎和以前没有太大不同，只是沉默发呆的时间明显变多了。有一次西博半夜醒来，看到来桑一瞬不瞬盯着仓库大门，察觉到动静后那双浅色的眼眸转向西博，月光下那空洞的瞳孔竟让西博觉得有些渗人……据说来桑的父亲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西博感觉气氛有些沉闷，想说些什么缓解一下，刚要开口，另一个人的声音比他先一步响起：“来桑……是你吗，萨利克瑞亚家的儿子？”
萨利克瑞亚是来桑的姓氏，上一秒还在出神的来桑有些迟钝，西博已经先他一步看了过去。是一位穿着精贵的中年男性，衣服打理得一丝不苟，还戴了一顶圆帽，看着像从内地来的商人。
“……丹尼斯叔叔？”来桑认出面前的人是他曾经的邻居，丹尼斯在成为商人后便搬去了内地，偶尔会回到玛利亚行商，和父亲的关系还不错，“您怎么在这里？”
“我是来玛利亚行商的，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巨人真是太可怕了……来桑，听说你已经从训练兵团毕业了，正准备加入宪兵团，所以我想问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内地，我会帮你打理好事物的。”丹尼斯说，他尽力表达出善意，但来桑还是察觉到他神情里的一丝不自然。
“您……这是什么意思？”面对自己渴望已久的内地名额，来桑没有迫不及待地应下，反而皱起眉头，心里隐隐约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就是……”丹尼斯看上去有些难以启齿，他望着来桑的眼睛充满愧疚与歉意，“萨利克瑞亚先生、你的父亲他……牺牲了，他是那样勇敢强大，都是因为我才……对不起……”
来桑似乎无法理解丹尼斯的话语，他僵在原地，表情一片空白。见此，丹尼斯心里的愧疚感更甚，“他临终前拜托我照顾你……来桑，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放心，我一定会将你看作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陪伴你的，我……”
“够了，丹尼斯叔叔，请离开吧。”来桑打断了他的话，表情阴沉，语气冷漠。
“来桑，拜托了，我真的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的父亲，我没想到他会为了救我……”即便面对来桑不好的态度，丹尼斯仍然低声下气地恳求，“请给我一个报答和赎罪的机会吧……”
来桑低下头，攥紧拳头，听着丹尼斯的恳求忏悔，明明知道这不是他的错，来桑仍然觉得无比刺耳。掌心被指甲戳破，鲜血自指缝滴落，来桑终于忍无可忍，将手里的半个面包朝西博一扔，冲到丹尼斯面前，一只手猛地掐住他的脖子，烦人的声音瞬间消失了。
丹尼斯只觉得喉咙一窒，喘不上气来，求生的本能让他去扒掐住自己脖子的手。为了克制杀意，来桑的手不停颤抖，即便如此丹尼斯依旧无法撼动它分毫。
来桑狠狠瞪着丹尼斯因为缺氧不停上翻的眼珠，声音冷如冰刃：“请您珍惜我爸给你的第二次生命，不要出现在我眼前，我真是……恨不得杀了你！”
一直到丹尼斯的眼珠翻得只剩眼白、西博忍不住要去阻拦时，来桑终于松了手。但是看他的眼神，西博毫不怀疑若没有法律的限制，这位叫丹尼斯的大叔恐怕已经是死人了。
丹尼斯经历了一次死里逃生，浑身脱力跪在地上剧烈咳嗽，即便如此，离开前他还是对来桑说：“来桑，只要你想，我随时愿意帮助你。”
来桑背对着他，回答道：“再也不见，丹尼斯叔叔。”
“好吧……”丹尼斯失落地叹气，最后留下一句：“你的父亲是一名英雄。”
……
“可恶！那两个白痴、混账！”来桑在角落对着墙角破口大骂，“明明之前每次都能回来，为什么这次要离开我？为什么？！”
“可恶……可恶！该死的牺牲，该死的救命恩人，该死的英雄！我早该知道的，那么久没消息，肯定是……可恶，我明明早就知道了……”
来桑的身体缓缓下滑，最后跪倒在地，他浑身颤抖，喉咙里发出嘶吼，如同绝望至极的野兽。那令人胆颤的嘶吼声持续了许久，一直到他撑不住了才渐渐弱下去，来桑如同被抽走了灵魂，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西博全程小心翼翼站在一旁，多次想开口安慰，但一看到来桑的神情，他的喉咙就仿佛被堵住了一般发不出声音。直到来桑彻底安静下来，西博才感觉自己终于恢复了语言功能。
“来桑……”西博见他毫无动静，也没有回应，顿时慌了神，“你、你还好吗？”
西博走上前，看到的却是一双空洞灰暗的眼睛，浅色的瞳孔似乎失去了所有光亮与生机。察觉有人靠近，失焦的眼珠微微转动，最终锁定在西博身上。
“……西博，巨人轻而易举就摧毁了一切，无论是再坚固的城墙，还是再强大的人类。”来桑开口，声音嘶哑，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西博，“即便如此，你还想战斗吗？还想加入调查兵团吗？”
“……”面对这个问题，西博第一次犹豫了，但最后他一咬牙，和之前无数次一样坚定地回答：“当然！我要杀了所有的巨人，无论如何，它们必须为这一切付出代价！”
“我明白了。”来桑缓缓起身，虚弱饥饿的身体让他不得不搀扶墙壁，“我会陪你一起的。”
“啊？可、可是你……”西博担忧地看着来桑。
“西博。”来桑打断他的忧虑，问道：“你是我的兄弟，对吧？”
“当然！我们可是铁打的异父异母的亲兄弟！”西博答得果断又流畅。
来桑一笑，一手搭上西博肩膀用力按了下，“所以我要看着你，不会让你轻易死掉的。”
而后，来桑以极轻的音量说了一句：“毕竟你是我最后的家人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最后的家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