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滴石穿》檐上落月

35、身世

　　第三十五章

　　　　“好吧好吧。”

　　　　反正岩卿脑子里没主意，全靠傀棠拿主意。

　　　　环视着依水傍水的甜溪镇，想到与自己意外分离到不知何处的舞柳，浅浅叹口气，若是能在这里听他弹琴奏琵琶就好了。

　　　　找到滇梨他们住下的客栈，又要了两间上房，傀棠特意吩咐店小二备热水和木桶给岩卿沐浴，以防他今日落水会寒咒再发作。

　　　　留意到客栈外有饰品小摊，他向半边借了些银钱。

　　　　半边还疑惑他突然要钱做什么，“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微不可查瞥向隔间烛火摇曳，傀棠眼中星闪含笑，“不打紧。小镇里野猫顽皮，弄坏了些东西需要补上。”

　　　　既然无大事，半边也就放心了。

　　　　摊子上售摆着各色精致的饰品，唯独一枚剔透的鱼尾玉佩吸引住傀棠的目光，很像北鸣的鱼尾，也算是个纪念。

　　　　“老板，拿一套成色最好的青云色腰封玉佩，还有那块鱼尾玉佩我都要了。”随即掏钱给老板。

　　　　小摊老板见他出手阔绰，连忙将他所要的东西包好奉上。

　　　　待他拿着东西回客栈上房，在木桶泡完浴，裹上素白里衣的岩卿听到敲门声随口答到让人进来。

　　　　傀棠见他只着单薄里衣，开口关心，“把外裳穿好。”顺便将赔礼奉上，“腰封是赔你的。”

　　　　岩卿看看腰封上的另一物，不解一问，“你买玉佩作甚？”

　　　　傀棠照实交代，“我想把它戴在腰封旁会衬你，于是自作主张买了一套。”

　　　　佩戴上青云玉佩，岩卿瞧了两眼，觉得确实好看，“那就谢谢啦！”

　　　　不适时，“叩叩叩”滇梨轻敲门框三声打破他们相处交谈，“按照北鸣所述，目前能够控制玉鱼鳞的力量仅有神农一人，历代神主都不行。”

　　　　听到关键点是神农，傀棠直接发问，“小镇上与神农有关的地方在哪？”

　　　　滇梨作答，“北面有座百姓供奉祈福康健的神农庙，庙里应该有线索，需要我去查探一番吗？”

　　　　“不必，明日再说。”

　　　　回报完毕滇梨自觉退出门外，傀棠嘱咐岩卿早点休息，估计甜溪镇上的事情一时半刻解决不了，要休息好才有精神处理。

　　　　到达甜溪镇后，傀棠总觉得体内鬼脉戾气得到了滋润补给，就连小芙蕖也不用长时间睡觉补充体力，在窗边趴着赏月亮啃甜玉米。

　　　　难道救治众生的神农也会愿意医治他，这种屠杀一城的恶人吗？

　　　　由于季家进不去，线索断在了所谓能够吸引玉鱼鳞的神农之力上。

　　　　翌日天色朦胧未全亮，趁着大家尚在梦眠乡，傀棠一人前往神农庙探寻心中泛起的多重疑惑。

　　　　神农庙内供奉着一尊石像，有一布衣女子跪于石像前，双手合十虔诚参拜。

　　　　想着既然来了便入乡随俗，傀棠撩开衣袂跪下默念祈福与感谢，“傀棠，没想到你还是回来了。”同跪于石像前祈福的布衣女子缓缓开口，音色如玉般润耳。

　　　　傀棠转头看向她，“你认识我？”

　　　　布衣女子神情严肃，轻启朱唇，“我认识你很久了。关于罗刹鬼帝的秘密，是时候该让你记起来了，随我来。”

　　　　罗刹鬼帝的秘密？

　　　　会是什么？

　　　　虽然不知道布衣女是何身份，但是她口中有关神农鼎的秘密，确实引傀棠好奇心涌动。

　　　　布衣女子领他走到小镇深处，简陋的屋子外用竹扁筐晾晒着各式各样的草药，以及陈旧的捣药罐和煎药炉。

　　　　“你是姜大夫？”

　　　　“你可以这么称呼我。”姜大夫自顾自推门进屋，抽出医书架上第九本古籍，书架随之翻转出现一段通往地下的阶梯，远远可以望见一扇笨重石门。

　　　　石门背后似乎蕴藏着不属于人界的力量，顿时让傀棠向往追求却又畏惧不敢向前。

　　　　缓步迈下台阶，姜大夫不知哪变出一把匕首，提示他，“把你的血按在石门凹槽里。”

　　　　果然如她所说，血液流进凹槽里，石门轰隆轰隆一点一点为他们敞开，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座浩瀚宫殿。

　　　　一席翠绿垂地长裙的女人，优雅端坐主座之上，悠悠抬动眼皮露出一双清澈绿瞳打量着玄黑衣袍的傀棠。

　　　　眼中多了一丝清忧怜爱，优雅抬起指尖，以自身力量疗愈着傀棠身上陈年旧伤。

　　　　感受着流窜体内四处的疗愈力量，莫名的亲切感使得傀棠不自觉朝她走近，“您是何人，为何要替我疗伤？”

　　　　“我是你的母亲，姜烈亦是神农。”满面慈爱温柔的女人也起身来应他，伸手爱抚过他的墨色及腰长发，“你都长这么大了。”

　　　　如今的傀棠生得神逸不俗，一对眉眼盈盈似秋水涟漪，若他不是罗刹鬼域中孕育而出的罗刹鬼，也会是幸福成长的孩子。

　　　　面对未曾谋面过的“母亲”，傀棠无法一时无法彻底接纳，张了张嘴最终没喊出母亲这个陌生的称呼，“可是……您明明不是罗刹，而且神农不是男相尊神吗？”

　　　　姜烈抿唇微笑，随即替他解答疑惑，“不急，我同你慢慢讲。”

　　　　她乃是首任神农，世人所知的男相神农其实已经是第二任，只因她曾被天界三大尊神除名。

　　　　天界初开，女娲捏土造人造物，默许人类修仙道、生物修炼隶属妖族，却不允许亡灵再生存。

　　　　然而，神农她于心不忍善良鬼灵消失殆尽，私自在酆都城地下创造出一片世外桃源，专门收容一众鬼灵。

　　　　女娲创造人类与动物种类越发繁多，未免人界暴乱，需要有神来统一管辖。

　　　　神农主动请缨前往任职，亲眼目睹人类要经历生、老、病、死，十分痛苦，以神力炼造一尊鼎为其炼药驱病助寿。

　　　　此鼎原本无名，神农将它冠上自己的名，如此便有了神农鼎。神农鼎受神药仙草药熏陶渐渐诞生灵气，能够自主幻化出孩童的轮廓陪伴着神农，困倦时就依偎在她怀里。

　　　　后来，女娲得知酆都城地底一事大怒，说服伏羲一同对神农降下神罚并剔除天界褫夺神位，而后重新拟定神农人选，神农鼎也因此落入第二任男相神农手中。

　　　　被褫夺神位的神农更名改姓姜烈，到酆都城地底居住，她性情温和近人很快与鬼灵打成一片。

　　　　虽然此地都是卑微的鬼灵，但不愿做鬼还受窝囊气，神农灵机一动，这才有了一个唬人地名，罗刹鬼域。

　　　　数万年转瞬即逝，鬼灵们甚是爱戴尊敬姜烈，却无法代替总是依偎她怀里的小鼎，她很想念小鼎，时日久了心情难免郁闷。

　　　　罗刹鬼域的时间比人界要缓慢，七月海棠仍然盛放，十五日，一瓣海棠花飘落到傀水河流中。

　　　　路过傀水的神农，见此情此景颇为美丽，忍不住戳了戳花瓣，花瓣迅速沉底。

　　　　转眼之间化成一缕幼灵。

　　　　刚诞生的幼灵有些害羞，躲到海棠树后面伸出半个脑袋偷看她，把她逗得咯咯发笑。

　　　　姜烈分不清他是傀水还是棠花，所幸以自己姓氏和两物，为他取名姜傀棠。

　　　　不巧的是，姜傀棠诞生不久睡眠之时，她感知到人界的神农鼎产生强烈异动，挂念神农鼎的她留下尚幼的姜傀棠，启程去寻找神农鼎。

　　　　遭遇接任自己职位的男相神农发现踪迹，因为受过神罚而最终不敌对手战败，被封印困于甜溪镇。

　　　　男相神农笃定神农鼎不在她身边，于是将石门设下骨肉至亲的血液为钥匙，可惜他并不知姜傀棠的存在。

　　　　直至今日门启。

　　　　姜烈一字一顿说道，“你是神农鼎的亲弟弟。”

　　　　自己是神农鼎的亲弟弟，这个消息如雷轰顶，令傀棠僵在原地。

　　　　良久，他再次开口，“但是三界皆知我是罗刹鬼帝。”

　　　　姜烈则摇摇头表示，“罗刹鬼帝绝非心境澄澈的你，而是另有其人。”

　　　　罗刹鬼帝从来仅有一个，是女娲捏造的第一个人，后来变为一缕天赋异禀的鬼灵。

　　　　不殆不灭，致使这一缕鬼灵心境产生扭曲，整日坐在傀水棠树旁仰望高处，不甘心永远生活在不见天日的罗刹鬼域。

　　　　最是仇恨不允许所有亡灵再有活路的女娲，她对女娲横起杀意，闯进天界后遭受女娲与伏羲联手制衡裁绝，至今下落不明。

　　　　至于姜烈敢断定罗刹鬼帝没死，是因为她能感知到她的孩子神农鼎动了恻隐之心，保了罗刹鬼帝一命。

　　　　或许正是因此，神农鼎也受罚濒危，彻底与她断了联系。

　　　　酆都城地底多了一条隔绝通往人界的忘川河，也是女娲杜绝后患，知会神农所设。

　　　　傀棠表示先救她出去再说。

　　　　姜烈依依不舍注视他久久，告知他，“凭你一人灵力恐怕不够。你与神农鼎存在血脉感应，务必要找到他的下落，到时带他一起来。”

　　　　这般责罚欺辱她的孩子们，她必定亲自去向女娲讨回公道。

　　　　傀棠乖巧点头，转换话题提及当下所遇麻烦，求助她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