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滴石穿》檐上落月

34、书生季郎

　　第三十四章

　　　　说好一个月归还，如今过去不知数月，为了备考忘记的可能性不大，倒像是不惧鱼上岸来讨，占为己有了。

　　　　众人心知肚明，岩卿更是直言不讳，“笨鱼你被骗了，姓季的肯定是霸占了那枚玉鱼鳞，重要的东西不能乱借人的。”

　　　　傀棠倒是不解另一件事，“岩卿说得不无道理。另外，你是鱼，原本就在水中生活的物，为何要为了上岸修炼出玉鱼鳞呢？”

　　　　徘徊在水域中，有着晶莹剔透蓝尾的鱼姑娘坚定相信，季郎不是那种贪图钱财的小人。

　　　　也坦白身份，她不是什么鱼妖，而是神农九泉滋养长大的神农水兽，名叫北鸣。

　　　　是受神农旨意保护神农后裔，自然要在水里岸上都能保护神主才行。

　　　　玉鱼鳞便是神农赐予她水陆两栖所用的宝物。

　　　　歪打正着了，虽然不能借着陪同姜绝名义去拜访姜大夫，但是有意外收获。

　　　　他们没想到甜溪镇竟然是神农后裔所住的地方，兴许神农后裔与神农鼎会有联系。

　　　　能够先找到神农鼎线索，再去与舞柳他们汇合，也不失为一种收获。

　　　　傀棠立即追问她，“神农后裔现在住在甜溪镇？”

　　　　自称神农水兽的北鸣，晃晃漂亮鱼尾，不假思索地作答，“当然啦，每一任神主在哪我便游到哪。你们帮我找到季郎拿回玉鱼鳞，作为报酬我可以领你去见一面现任神主，怎么样？”

　　　　镇上少说百十户人家，挨家挨户走访难免引起误会，如此看来除了和北鸣作别无他法了。

　　　　傀棠应下她的条件，简单了解过所谓季郎长相特征家住东南西北，随即入镇寻物。

　　　　镇外河道闹鱼妖，镇内百姓倒是不受影响，街市叫卖繁闹依旧，闻到糕点铺香甜，“我想吃那个，走嘛走嘛。”岩卿实在嘴馋拽住傀棠，闹着要吃。

　　　　糕点铺掌柜见到一行人华服锦缎，其中之一更是年少银丝，与神农庙里的一副画像神似，料定他是神农转世，匆忙跪拜跟前，“神农大神啊，求您饶恕我们这些镇民吧。”

　　　　被掌柜举动吓了一跳，岩卿顿了顿反应过来，想要解释自己不是神农大神，转而一想又觉得自己也算是个神。

　　　　熟练装作步容，随后自信作答，“我乃出自南池仙门，不是你说的什么神农。不过，你们小镇遇到什么困难，可以说说看。”

　　　　掌柜一听是仙门中人，眼冒金光像是等到了救星，将小镇遭遇全盘托出。

　　　　听掌柜叙述到镇里有户姓季的人家，季家长子赶考失利，积怨在心致使缠绵病榻。

　　　　家中为冲喜替他娶了一房妾室，邹氏。邹氏入门当晚却与家中老二行苟且之事，隔日长子得知此事，本就残花败柳又丢尽颜面，撒手人寰。

　　　　季母受了刺激发了疯病，怒骂并砸掉保佑世人身体康健的神农石像。

　　　　神农石像被毁坏后，便接连有人身上出现鱼腥味，被野猫抓挠甚至啃伤啃死，纵使找来石匠修补好也无用。

　　　　趁了解情况时机吃掉一盘糕点，拍了拍手上糕点屑，岩卿边嚼边含含糊糊说，“是有些棘手，但能处理。这糕点味道不错。”顺手拈取一块绿豆糕，递给傀棠示意他也尝尝。

　　　　糕点铺掌柜听他表明能解决此事，连连叩谢并吩咐伙计多拿些糕点招待客人。

　　　　傀棠偏头看向他手中的一块绿豆糕，在此酷暑难耐间也感到一份凉意，“确实味道独特。”浅尝一小口再是评价。

　　　　吃了些糕点补充气力，滇梨三人去客栈休整接应，岩卿领着傀棠出发季家查案，敲了敲门，给他们开门的是一位大叔。

　　　　“请问是这里是季家吗？”

　　　　“不是不是，快走快走。”小院里晾衣的妇人胡忠兰瞧见两人上门，非但没有客气招呼甚至不等他们说明来意，已经拿起笤帚赶人。

　　　　虽然吃了闭门羹，但是嗅觉十分灵敏的岩卿，还是闻到了一股浓烈呛鼻的鱼腥味，看来小镇怪事源头就在他家。

　　　　岩卿问，“我们进不去怎么办？”

　　　　“这好办。”说罢，傀棠唤出一只小鸟大小的鬼偶妹妹小芙蕖，发号命令随即将她放出。

　　　　小芙蕖把隔墙小院里两人交谈对话实时传回。

　　　　季柏松正在劝解胡忠兰，“老婆子你莫做得太过，子淋死因迟早惹人怀疑的。”奈何妇人不听反过来数落他，“你懂个屁，不留住神物，才是愧对神物庇佑我头疾不再发作。”

　　　　“神物可比虚无缥缈的神农两字，治病管用多了，说不定能保佑我长生不老呢。”

　　　　果然，玉鱼鳞就在季家。

　　　　只是不知道小镇上的鱼腥事件和书生季郎有何关系，需要再观察观察。

　　　　小芙蕖停在枝头探听消息，趁两人不备飞进屋里翻找玉鱼鳞，转头看见屋外身影走过，才发现恰是位白面清秀书卷气满满的青年。

　　　　应当就是北鸣提及借走玉鱼鳞的那位季郎。

　　　　小芙蕖是鬼偶，有翅膀又有骇人木纹不宜在人前露面晃悠，所以只能悄悄跟在季郎身后，看看他手握一卷绣帕要去干什么。

　　　　他一人踏出家门，推门声响动，屋内夫妇俩却似乎没有听到一点，仍然忙碌着做饭。

　　　　“哎呦。”小芙蕖回头看了眼院里，一头撞到紧关的大门上，揉揉脑袋上包，无奈从门檐上方飞出继续跟踪。

　　　　看到主人傀棠和岩卿守在季家附近一个豆花摊，闪过一丝诧异，“你们没看到一个书生从里面出来吗？快去追呀！”

　　　　行走人界未免招惹祸端，傀棠隐藏鬼脉戾气扮作凡人，显然疏忽大意了。

　　　　抬手指尖略过眼眶，一双阴绿罗刹瞳仁再显，这才看清人群里书气浓韵青年，结了豆花钱起身去跟。

　　　　岩卿跟在后面走，刻意保持着距离，这一点傀棠很快感知到，停下脚步转身朝他迈了两步。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我忘了你看不见他，将眼睛闭上。”

　　　　把情绪写到脸上的岩卿，任由他用布条遮住自己眼，然后任由他牵着自己手前行。

　　　　明明已经闭上眼睛，可是借着傀棠的眼睛居然清晰瞧见那赶路书生。

　　　　书生身上毫无怨气。

　　　　常人或补天神石化身的自己却无法通过肉眼看见，思索着书生古怪之处。

　　　　回神时才察觉拐进小巷，心间传来傀棠的声音，“小心，他把我们引进死路了。”

　　　　“在下可算等到你们了。”书生在死路尽头停下脚步，恭敬鞠躬声音抽噎里还藏着些许欣喜。

　　　　傀棠开门见山地表明来意，“季公子你手帕里包裹着的是北鸣的玉鱼鳞吧，还望物归原主。”

　　　　姓季的书生低头看看手中叠好的帕子，犹豫再三壮起胆子说出自己的诉求，“我……我想亲手交还给北鸣。向她道谢，虽然没能治好兄长……”

　　　　听他语气不像假话，岩卿欲要回应马上出发，“你能在小镇随意行走，唯独走不到码头，对吗？”反而被牵着自己的人被抢先挑起话题。

　　　　季姓书生长叹一口气，告诉他们，无形中有一种力量控制，无论自己走到哪里都能把自己吸回家中。

　　　　一束灵光从手帕里窜出，受到另一股力量吸引，瞬间书生便如同泡影消失在两人眼前。

　　　　“喵呜——”尖锐且充斥攻击性的叫声接肘而至，几只野猫猛的朝岩卿扑过来要挠他。

　　　　意识到玉鱼鳞的鱼腥味可能沾到岩卿身上了。

　　　　傀棠松开牵着岩卿的手挥剑挡住野猫，趁此机会岩卿把遮眼布胡乱扯下来，恢复光明彼时，近在咫尺，一道剑锋已然朝自己腰间劈落下来。

　　　　“咣当”一声，腰封摔落在地，外裳轻纱还未来得及落地，又被三尺青剑挑飞扔到墙外，“喵呜”野猫追着外裳跑了远，声音逐渐弱下来。

　　　　岩卿不和傀棠客气，直接上手就解他纱衣，着实把他给惊到了，“岩岩卿，你你想干干嘛？”连说话都结巴起来。

　　　　“脱你衣服呀！”

　　　　“不妥，即便同是男子，也不可无理数。”

　　　　岩卿颇为不屑与他对视一眼，继续解完他外裳纱衣把腰封塞回，然后把外裳拧成一股绳系到自己腰间，暂时当作腰封来用。

　　　　随后指了指地上碎成两半的腰封，“事出有因，不和你计较。但是我也是想用腰封的啊，不然衣服穿着不舒服。”

　　　　想来也是，岩卿是孩童心智，要纱衣肯定是有他自己的用途，并非因为砍断他腰封而置气报复自己。

　　　　方才解纱衣间隙，岩卿闻见傀棠身上淡淡皂荚和荔枝叶味，全然没有沾染到鱼腥味，绕有些好奇，“为什么你不会沾到臭臭的鱼腥味道？”

　　　　“我也不太清楚。”其实傀棠也解释不了这个问题，毕竟他确实比岩卿站得要离得季书生近些。

　　　　见他答不出个所以然，稍感扫兴岩卿不再追问无关紧要的事，提到关于这个肉眼看不见的白面书生，他被力量吸回季家了。

　　　　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眼下傀棠没有十足把握，摇摇头表示，“等这位季公子再出门寻我们吧。季家有克制玉鱼鳞的力量，待会让滇娘去找码头问问北鸣，或许她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