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醒了》不火

2、第 2 章

　　叶闻青也很郁闷，他不知道怎样回答这个问题，他自己带着一份从小被宠大的的傲气，怎么和一个陌生人说得出口他的心思，只能用逃避和沉默来避开这个话题。
　　他无声的喝着从前嫌弃的白稀饭，眼泪又一颗颗聚集，他努力憋住要掉落的眼泪，犹豫再三，还是拉过放在一旁的本子：我
　　写下这个字，叶闻青顿了一下，然后一鼓作气写完，说罢不愿再看，一股脑推向许介。
　　许介正黯然，瞥见推过来的本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呆呆的盯着本子，悄悄的看了当事人一眼，当事人仍然在气定神闲的喝粥，实则放在一侧的手紧紧攥起。
　　许介看向那句：我没有家人，你呢？
　　许介嘴角不自觉上扬，却又忽然觉得自己很混蛋，面对别人坦白的伤心事，自己却卑劣的暗暗高兴。
　　他垂下头认真的一笔一划回道：没有，那以后可以一起成为家人吗?写完又默默推回去。
　　叶闻青拿过认真看完后，仔细思考了一下，脸色逐渐凝重起来。许介注意着他表情的变化，见他表情不对，一时有些惊慌，他不想和自己一起？他理解自己的唐突，但是自己又是一个人了，想到这，他萎靡下去。
　　叶闻青没注意这些，他皱眉严肃的回信，仿佛在决定什么重要的大事。
　　许介神色凝重的接过纸张，深吸了一口气，仔细一看，然后松了口气，叶闻青写到：我没有钱付房租╥﹏╥。他时刻谨记妈妈告诉过他，不能随意接受别人的好处，想要的东西得自己等价争取。
　　许介带着笑意下笔，写了一半，忽然想到自己可以说话，顿时窘迫起来，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写下去。
　　叶闻青看着他忽然爆红的脸，陷入沉思，果然，他也意识到了这个大问题，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他可以用什么来付房租呢？
　　所幸许介打断他的胡思乱想，只见许介清了清喉咙，顶着大红脸道：“没关系的，你不用在意这些，只是房子小了点。”
　　叶闻青眨眨眼，然后摇头。
　　“不行吗？为什么？我不要你的钱啊。”许介哭丧着脸。
　　叶闻青拿过纸笔，快速写到：要给钱。毕竟他现在什么也没有，最喜欢的乐高也还在房间里，只有钱最直接得到了。
　　见许介呆呆看着他，只能继续写到：不能白吃白喝，虽然我现在没钱，但是你先记上，我会去赚钱的，然后很有钱。
　　许介看向他，叶闻青一脸坚决，仿佛要入党。
　　许介心里涌起巨大的感动，觉得这个捡来的小孩真的很可爱，不仅是长相，还有性格，真的太好了。他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道：“那我先帮你记上，你应该先去上学，不知道上学要多少钱，但是我有存钱应该没关系，你以后再还我，我相信以后的你会有个好工作好前途的。”
　　叶闻青摇摇头，用口型回答：不用。
　　“用的。”许介坚决道。
　　叶闻青看着他不知道怎么反驳，他们刚刚认识，怎么就这么竭尽全力去帮他？明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况且妈妈也说过天上不会掉馅饼……叶闻青陷入沉思。
　　其实许介真的只是想让叶闻青过得好一点，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流落街头，无家可回。但叶闻青答应和他一起生活，那就是他家人。他希望他唯一的家人可以过得好，去上学，上学可以学知识，以后会有好工作，这是大部分人都会有的一生，他像是在对另一个自己寄予着希望，相信他们可以走出去，走在平坦的路上。
　　“好了，就这样吧，我们现在先去诊所看看吧。”
　　许介看叶闻青不再动作，开始收拾起桌面，这才发现桌上的包子还没动过，他将包子递给叶闻青“这还有包子，快吃吧，还是温的。”
　　叶闻青摇摇头，指了指许介做出吃的动作。许介领会“我不吃，吃过了。”
　　叶闻青犹豫了会摇摇头，指指自己的肚子又摇摇头，许介这才拿起包子几口吃完了，包子下肚，肚子勉强有了点饱腹感。
　　“走吧。”许介找了件衣服给他披上，带头向门外走去。
　　街道上没有铺水泥路，路上有些脏乱，打扮简陋的人们在路上高声谈论着过年的事，每个人脸上虽然有着岁月的沧桑，但现如今都是喜气洋洋的模样。
　　两人沉默的一前一后走向诊所，途中经过的行人纷纷抬眼打量，凑着头窃窃私语，许介算是他们这一块地家喻户晓的人物，年纪轻轻就一个人跑出来。睡了几个月的大街，年纪太小没人要就钻空子，帮这个跑个腿，帮那个暂时守个摊，自己捡塑料瓶，反正一整天都在街上乱晃，后来遇见饭店老板，见他可怜，给了他个稳定的工作。虽然不能招童工，但是也总不能让人饿死吧，在后厨打打下手，做做清洁工作，有人问起就说是远房亲戚来玩顺便帮忙，日子总算有点起色，租了狭窄的被挤在一角破败的小房子，也总算不用居无定所。
　　现在忽然看见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小孩跟在许介身后，一时之间探究的兴趣再次被挑起，有人开口打趣，“喂，许介啊，这是你捡来的小孩吗？”
　　许介垂着头不知道怎么开口，他在他们探究的视线里没有抬头的勇气，他怕自己一回答就湮没在他们的笑声里溺亡，他害怕成为众矢之的。但是，他忽然想到了叶闻青，他害怕他和他有同样的情绪，虽然他说不了话，但能听见。
　　他缓缓放慢脚步，叶闻青上前和他走在一起，叶闻青打量了一圈人，瞪着他们翻了个白眼，果断抓住许介的手。许介的手冰凉，带着冬天的气息，叶闻青却抓得更紧。
　　众人见他们的互动，笑出声，看戏是人们的兴趣，有人又故意问道“许介啊，你在大街上随意乱捡小孩，不怕警察来抓你吗？要小心啊。”
　　还有人笑道：“你也不怕捡个白眼狼，到时候人家家人找过来，反咬你一口。”
　　许介抓紧身旁的手，沉默，只是听见警察这一个词的时候才顿了一下，脑海深处一道醉醺醺的中年男声开口“报警？去报啊!你以为警察管你这些破事呢。我告诉你警察就算到了也没用，因为警察本来就没什么卵用，顶多让我进去待几天，你妈那婊子就是很好的例子……”叶闻青感觉到手被抓得更紧了，他不明所以的回握回去。
　　许介抓着人走得更快了，周边有人声打断还想出口的人，“啊呦，你们积点口德嘛，人家还这么小，你们哎天天喜欢嚼人家舌根子……”周围有人附和。
　　“哈，大家都一样，况且都是玩笑话，谁会当真嘛。”有人反驳。
　　几人囔囔了几句，不知道他们又讲到什么事，众人哄笑到一块，七七八八的又谈论到其它事。
　　气氛有些沉闷，叶闻青看着前面垂着头一言不发的人心里没由来的有点不好受。
　　诊所就在街口对面，许介上前拉开门，门里的男人头也不抬的开口：“不是急事不看病，我要关门了。”
　　许介停在门口，一时有点进退两难。叶闻青看不了他这么懦弱胆小的样子，直接拉着他走进了房间。听着身后的动静一直背对着的医生也转过头来“看急诊？”他的视线停在许介身上，眼神打量“是你啊，也没见你哪又破了啊。”
　　许介有些拘谨的佝偻着身子摆手“不是我，徐医生，是我……是我一个……弟弟。”
　　“弟弟？”徐医生的目光放在了一旁默默站着的小孩，“他你带进来的？”
　　许介抿嘴“是。”
　　徐医生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他怎么回事?’’
　　“他嘴巴说不出话了。”许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徐医生皱了皱眉，看向一旁站着的叶闻青，向他招手。叶闻青偏过脸看向许介，许介微微笑着把他往前轻轻推，叶闻青扭捏的向前挪动步子。虽然刚才进门的时候他硬气的很，但真正面临看病的时候反而有点打怵，毕竟也还只是个小孩子。
　　许介察觉出他的紧张，上前一步轻轻握住他的手带着他向前。徐医生转过身拿过被自家孩子遗弃在桌子上的草稿本，问道：“什么时候发现不能发声的？”
　　今天早上。
　　“在今天早上之前有没有暂时说不出话的情况？”
　　没有。
　　最近有发烧吗？
　　不知道，随后被许介划掉，改成：有，昨天晚上。
　　徐医生收起本子看了许介一眼，拉开抽屉，拿出手电筒，向叶闻青招手，示意叶闻青上前，叶闻青眨了眨眼有点反应不过来，许介拉着他的手带着他上前张开嘴，叶闻青乖乖受他摆弄，徐医生有些好笑的看着这一幕，一边查看着叶闻青的喉部，一边向许介搭话。“这又是从哪里捡到的小猫？‘’
　　许介认真反驳：“他不是小猫，是在东南巷口。’’
　　徐医生并不在意他的纠正，继续问道：“这次不是小猫，那你还要养吗？你要出带他看病的钱吗？出了这下不养都对不起你一块一块攒起来的钱吧。”
　　叶闻青看向他，又被医生拉回来。
　　许介肯定点头：”养的。”
　　徐医生手一顿，看着他一脸认真的神情，随即解释起来：‘‘啊？我开玩笑的，小许，这个可不是小猫小狗说养就养的。首先他是个人……不是首先养他耗费的钱不是一点半点，你养自己都费劲，对吧。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徐医生停下动作看着这个不及他肩膀高的瘦弱男孩，斟酌了会言辞开口：”他有家人啊。’’他扫过仰着头盯着他们看的叶闻青，“你看他白白净净的，眼神还透露着股蠢劲，一看就被家里人养得很好。”
　　叶闻青翻了个白眼，心里说，“你才蠢，怪医生。”
　　许介眼神飘忽不定还透露着一股挫败：“他……他说他没有的。”许介也不是看不出来什么，只是他不愿意去深想，他太寂寞了，他的生活没有声音。
　　‘‘他说没有就没有啊？这一看就是家里娇纵的小孩故意闹离家出走呢?他家里人找过来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到时候警察来了也未必说得清。我看，你干脆就报警得了，让警察处理。’’徐医生拉过叶闻青手放在他额头试着温度，一边瞪着眼说教道。
　　叶闻青伸手去拉许介，似乎是想提醒他，他们的约定。
　　许介垂着头没说话，过了一会僵硬的转移话题“他怎么样？治得了吗？”
　　徐医生冷哼了声：“初步判定是发烧严重引起的暂时性失声，只要抗感染治疗及感冒治愈后就差不多能好，不过是不是其他的引起的也难说，最好带去大医院看看。而且，这也不应该是你操心的才对。”徐医生冷声道。
　　叶闻青皱着眉看着着一幕，许介垂头丧气的样子简直叫人火大，怎么性格这么窝囊？这应该是他们的事，他们有约定，就不应该被别人说成这样，他想张嘴，却又说不出话，而且下巴还在人家医生手里，否则他要狠狠反驳回去，而不是现在只能狠狠瞪一眼医生警告他。
　　叶闻青不理解，在他的世界这样的愁容只会出现在大人的脸上，而他遭受批评即使想哭也只会咬紧牙关倔强的抬起头来进行自己的抗争，这时候大人一般会心软笑着把他搂进怀里和他讲道理，他从不会低下头颅，因为这代表退让。这是他的世界，父母宠爱，要求随时可以被满足，他不理解另一个世界里的许介，小孩子总以为他们所处的世界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