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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这一天过得很快,第二天是去试伴郎服。

      闻炀下床的时候,突然眼前一黑,强烈的失重感让他差点一头摔下去,幸好手死死抓住了床单。

      但是也没好到哪去,脊背磕上床架,他闷哼一声,干脆直接坐下,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能站起来。

      感觉好得差不多了,闻炀去洗漱好准备下楼,路过陆祁的房间时看了一眼,房门紧闭着,应该是上班去了,他收回视线,刚下了楼梯便瞧见了在厨房里忙碌的吴妈。

      吴妈是陆祁从父母家带来这里的。

      陆祁的母亲喜欢热闹,陆祁不一样,他喜静,不习惯房子里挤满了人,自从高中毕业搬离了父母的家后来到这里,陆祁这房子便只留了做事勤快、干活也利索的吴妈。

      闻炀待的这三年里,跟吴妈待在一起的时间算下来甚至比待在陆祁身边还要长一些,和吴妈便多了份亲近。

      闻炀看着桌上摆放的精致的餐盘,无奈的说:“吴妈,下次可以不用做这么多的,我一个人也吃不下。”

      “人都说`早餐要吃好,午餐要吃饱,晚餐要吃少’,早上吃得好了才有力气,这里面营养齐全着呢。”吴妈笑着说。

      闻炀也只好坐下来,正好他昨天也没怎么吃饭,今早上便多吃点,他一边吃一边和吴妈聊几句。

      “吴妈今年你回去吗。”

      吴妈一边忙,一边回答。
      “当然要回去看看,要带的东西都准备好了,陆先生已经允了,明日一早便回去。”

      闻炀已经吃完了,靠着板凳消食,双手捧着杯子喝着豆浆。

      吴妈收拾好了厨房,站在一旁满目慈祥的看着闻炀,只觉得闻炀有时候和自己孙女一样乖巧。

      “这次回去这么早?”

      毕竟离大年三十还差得远。

      “嗯,”吴妈想起这件事有些伤心,想起自己那个孙女小言时又无奈的笑起来,“小言生了病,我女儿最近工作紧,这段时间忙不过来,我想着早点回去好去看看,那小丫头一直念着我呢。”

      闻炀对于安慰人这件事有些措辞上的欠缺,他摸了摸脖子上项链里的小石头,张了张嘴,又沉默。

      他对小言是有印象的,吴妈曾经带着小言来这里找人替她看病,那时候是闻炀帮忙找好的医生又找了人照顾。

      那个姑娘是早产出生的,天生就体弱多病,小学有几乎一年半都是在医院过的,而且很怕人的性格,但是对闻炀很亲近,闻炀去医院看小言的时候,小言把自己很在意的小石块偷偷给了闻炀。

      那是她去河边捡到的,是一颗透亮的扁圆形石块,小女孩拿着牙刷刷了很久,又用纸擦干净,一天天拿着爸爸的砂纸磨去棱角,才成了现在的圆润的、不膈皮肤的小石块。

      小女孩脸色几乎是纸一样的苍白,眼睛却很亮,她笑意盈盈地告诉他,他是她见过最好的哥哥。

      闻炀一直都记得,所以这枚小石头一直带在身边。

      吴妈一提起小言就忍不住心疼,伤心事总是不该多说,不再说这件事,她走进了厨房。
      又过了一会儿,吴妈从厨房里提了一个纸盒出来,看见闻炀探头,便知道他是忘了。

      “唉,自己的生日也不记得了吗?”吴妈虽然这么说,但语气里只是心疼。

      说实在的,闻炀是真的没记起来自己生日这回事,毕竟从爷爷去世后他好多年不过生日了。

      闻炀低着头,从爷爷和妈妈过世后,他已经很久不过生日了,吴妈能记得,大约是上次帮他找到身份证时看见,他没想到吴妈能记住他生日。

      睫羽轻轻颤了下,他说,“吴妈,我是真的忘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以后我会记得的。”

      吃过早饭闻炀回到房间待了一上午,看到时间到了一点半左右才穿好衣服出门。

      出门前,闻炀叫住吴妈,把银行卡塞进吴妈兜里,他头瞥向一边,摸了摸鼻尖,“嗯,你收着,给小言多买点好吃的。”

      说完,他就离开了。

      吴妈看着他几乎是大步子离开的动作,过了好久才笑了笑。

      两点过几分,闻炀到了婚纱店,透过店外的透明窗看到了里面更早来的闻煦、闻煦未婚妻和陆祁。

      闻煦正在挑选衣服,祁妍耐心的试着,而陆祁则是站在一边看着这一切。

      闻炀看到了陆祁的情绪,却分辨不清是什么,隐约能猜到是难过。

      里面的人没注意到闻炀进来,他进来便安安静静坐着,是一个店员走了过来询问时他们才发现闻炀。

      闻煦客气道,“你来了,有合眼的衣服吗?可以多试试。”

      闻炀往后仰的姿势回正,手肘撑在皮质沙发上,回避着闻煦的问话。

      过了会儿,才轻轻的“嗯”了一声,看向闻煦身旁的女人,勾唇微笑,“嫂子好啊。”

      闻煦没听到闻炀回话也没反应,仿佛回答不回答他依旧那样淡然处之,但女人短暂地看了一眼闻煦,敏锐的察觉到了闻煦看向闻炀眼神里的一丝失落,她收回视线对着闻炀含笑道:“今天来这么晚?”

      “昨晚睡得晚了点。”

      祁妍“哦”了一声,问,“是没有合眼的吗?这家店主是我朋友,若是这里没有合眼的,楼上还有。”

      “那倒不是,我对衣服这方面不怎么挑,你们选了便是。”

      祁妍点头,不多打扰又走去一边挑礼服。

      闻炀回完走到陆祁身边,不着痕迹的挡住了陆祁看闻煦的目光,在陆祁面前晃了晃手,眉尾轻挑一扬,“看什么入迷了?”

      陆祁回了神,“没什么。”

      闻炀当然知道陆祁在看什么,他不打算拆穿,走近陆祁身边时,闻炀忽然在镜子旁顿了会儿。

      黑色修身针织衫外拢着白色竖条纹衬衫,衬衫上的扣子散着,只有靠近皮带的一颗扣子系上压入黑色牛仔裤里,最外面是手工定制的及腿风衣。

      这是闻炀一向爱穿的偏休闲的风格,闻炀想起闻煦今天依然偏正式的穿搭,垂下眼帘整理了一下脖子上的卡其色围巾。

      闻炀随手挑了一件西服在身上比划,微微仰头朝向陆祁,眉目下压,显得乖巧,“怎么样?”

      陆祁心不在焉地看着衣服和闻炀,嘴边带着若有似无的嘲弄,他低下头,满不在意的整理好歪了的衣领,“反正你也不是他。”

      “哦,”闻炀没生气,他只是盯着陆祁,陆祁却只是对视一下又离开了。

      闻炀觉得自己好像烧糊涂了,又好像没有,不知道为什么,腰后的位置又隐隐疼了起来。

      目光落在陆祁手上的西服,闻炀问:“他挑的吗?”

      这个他,两人都心照不宣。

      “不试试其他的吗。”

      陆祁拒绝了,“不了,我喜欢这一件。”

      闻炀没什么情绪的“啊”了一声,提着衣服的手准备放回去。

      闻煦突然开口,“陆祁,试一试也没什么的,万一那一件更适合你呢。”

      “好,”陆祁当即应下了。

      闻炀默不作声的看着窗外,没什么反应。

      陆祁也离开后,这里只剩下了闻炀和闻煦,和几个店员。

      本来是出自同一个血脉的兄弟,但这时候却格外沉默。

      最后是闻煦先开的口,他走到离闻炀有些距离的位置坐下,声音平稳,语气柔和的像是说家常一样,“最近过得怎么样。”

      闻炀仰躺在柔软的沙发上,拉了下盖着的、店员给的毛毯,神色淡淡,含糊不清地说:“就那样呗。”

      “今年要回来吗?”

      闻炀没应,他放在兜里的手动了动,摸了摸兜里的烟。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介意抽烟么?”

      末了,他又补充一句,“没味道。”

      “不介意,”闻煦下意识回答后,看见闻炀略带好笑的神色,才明白过来不是问的他,而是问的店员。

      店员是两个小姑娘,应该是打临时工的,年纪不大,二十来岁的样子,看见闻炀这样的一下子红了脸,摇摇头,几个字也磕磕跘跘地说,“……不,不介意。”

      闻炀拨弄一下烟交接处的一个凸起,伴随着轻微的“咔哒”声的是很浅薄的烟雾,淡的几乎看不清。

      极少的烟雾绕在他深黑色的眼前,在眼里形成水一样的波动,令人捉摸不透,烟又很快散去。

      闻炀低着头,盯着香烟慢慢燃烧,盯得很入神,直到香烟燃尽也没吸,像是单纯发呆,又像是在思考闻煦的问题。

      闻煦提醒,“烟燃尽了。”

      “挺适合你,燃尽了也不掉渣,挺贵的吧。”

      “嗯,”闻炀不否认。

      “是闻俟恒让你来问的?”

      “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两人同时开口,闻煦笑笑,“你先吧。”

      闻炀仰头,把自己埋进毛毯里,道,“你先。”

      “最近怎么样了,之前听别人说你爱去……那种地方,估计也是假的吧,找的哪里的工作,”闻煦推了推眼镜框,“一般工作可不够你买这烟。”

      “也就那样呗,我没工作,就只能去玩了,”盯着天花板,他声音含糊,“说不定我是被包养了呢。”

      “好了,是他让你来问的吧。”

      闻煦:“你觉得呢?”

      闻煦回完话,又意识过来,“他是你爸,没必要这么直呼姓名。”

      闻炀看着他,眼里笑意很浓,却不达眼底。
      细细看去,满是嘲弄。

      闻煦沉默。

      “他不怕我去闹?”

      “你知道的,是在老宅办。”

      闻炀扯了扯嘴角,“他也就会拿爷爷的事顶着。”

      “听陆祁说,你这几年没找工作,那你住哪。”

      “住哪都一样。”

      “要来我这里工作吗?开工资的。”闻煦好脾气的问。

      闻炀撇嘴,“还不如去酒吧当男模,争取真的被富婆包养。”

      闻煦:“……”

      闻炀抬起头,语气像是单纯好奇,“哥,你说我和你真的像吗?”

      听见久违的称呼,闻煦恍然了一瞬间才反应过来,“不像。”

      “很多人都会把我认错成你。”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闻煦否认。

      看见有人过来闻炀也不欲多说什么,状似同意道,“确实是很早的事了。”

      闻炀低下头,闻煦和他怎么会像,一个是闻家培养的闻氏集团接班人,一个是因为一场虚情假意的风花雪月后不小心留下的私生子。

      怎么会像呢。

      烟雾更加浅薄,将闻炀眼里本就不加掩盖的嘲弄显得分明。

      闻炀和闻煦,就像是两个极端。

      一个是见不得人的私生子,一个是正出的唯一的接班人。

      闻煦从小接受着各种教育,琴棋书画可谓是样样精通,成绩也总是在前三名,实打实是往接班人那种精英人才上培养的。

      而闻炀,不仅见不得光,在高中抽烟打架,逃课斗殴,违反校纪的事情一大堆,成绩也差得不行,要不是有闻家保底,高一时就因为打架被处分退学了,更别说学习其它才艺和管理。

      在所有人眼中,只要有闻煦这个矜贵的人在,他闻炀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挣扎?没用的。

      年轻时,闻炀不是没挣扎过,在刚回到闻家的两年,他拼命学习,稳定在第一名,可闻煦和他差一个年级,他考得再好也没用,闻炀又努力学习钢琴、马术,练各种才艺,别人也只会说他东施效颦。

      到头来他照样哪哪都比不上闻煦。

      只要有闻煦在,他闻炀做什么都是徒劳。

      那种感觉恶心透了,闻炀就像是童话精美别墅里偶然误入的老鼠,看着众人簇拥、皇冠加冕的王子,施舍着给他一点大米,彰显着王子的仁厚。

      亮得跟佛光普照似的。

      闻炀不稀罕。

      他想要的,他会自己争取,得不到的就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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