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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

  •   从这天过后,陆祁消失了三个月。

      说消失其实也不算,只是陆祁不再出现在闻炀面前,知道闻炀拉黑了他,就买了一百多个,轮流打,只不过有点奇怪的是,有些是跨国的。

      闻炀没在意,有时候拉黑都拉黑不完,好不容易他不耐烦才随便接通一个,陆祁又告诉他,“我买了很多卡,你随便拉黑。”

      一副无赖架势。

      闻炀:“……”

      十月份的傍晚,乌云密布。

      瞧着窗外的境况,闻炀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却说不上来。

      董郁正打着游戏,走过来搭在他肩上,“想什么呢?”

      “没什么。”

      闻炀只当是他多想,临近睡觉前,门突然被敲打着。

      董郁迅速坐起身,眼神惊恐又有些兴奋。

      抢劫?那他是不是可以打架啊?

      闻炀拧眉,伸手抵在唇边比了个禁声的手势。

      大晚上的,谁会来敲他的门?

      闻炀只能想得到陆祁,但也不排除真有坏人。

      当通过猫眼看到门外的人,是小陈。

      陆祁的助理。

      来这干什么,闻炀隔着门问,“有什么事?”

      小陈声线不知为何有些哆嗦,“老板让我给你送画。”

      画?

      闻炀打开门,果不其然,是《新生》。

      在看见画右下角不易察觉的Helen时,闻炀认出来是真的。

      但同时他有些疑惑,转念想,他又何必,但他还是问了,“为什么是你来。”

      小陈顿了顿,解释道,“老板他这会儿……不方便。”

      不再隔着大门,闻炀将小陈的哆嗦听得清晰,“你很冷吗?”

      小陈抖了抖,心说哪只是冷啊,命都快没了,能不冷吗。

      闻炀瞥他一眼。

      这时候的天气,不至于冷成这样吧。

      没想通陆祁不来的原因,但和他又没有关系,但看到《新生》时,蓦地想起,四个月前,陆祁问他是不是很喜欢《新生》,当时他说他必须要找到。

      陆祁是怎么回答的?

      陆祁好像什么也没说。

      闻炀曾说陆祁不必找,他觉得陆祁没有那个能耐,他也以为陆祁真的就放弃了,就像席明终究会回到国外一样。

      但四个月后,《新生》却被陆祁找到给他了。

      他找了这么久都不曾找到,陆祁仅仅画了四个月……

      不难想象会吃多少苦,又要付出多少努力才行。

      陆祁是觉得亏欠了他吗,所以费尽心机找到《新生》。

      那这个时候不是很好的上来求同情的时候,为什么不上来?

      但闻炀唯一可以猜到的是,陆祁肯定在下面等着吧。

      少有的犹豫一下,闻炀觉得如果真的在陆祁眼里,那两年是陆祁亏待了他,那这副《新生》给他,就已经还清了。

      “麻烦转告陆祁,若他觉得亏欠,那现在彻底两清了。”

      “还有,让他别在下面等,我不会让他上来的。”

      站在窗边的董郁适时插嘴,同意了闻炀那句话,“那小子就在外面站着。”

      小陈讶异闻炀怎么知道,还预卜先知了,搓了搓手,小陈把老板让他最后的一句话转告,“老板说他会在下面一直等。”

      说完,他也下去了。

      关上门,董郁走过来,“这不是你找了好几年那副画吗,怎么得到了,你反而不开心了?”

      闻炀也觉得自己现在很怪,没接董郁的话,他上了楼,打开画室的灯,拿出软帕把画仔细擦拭一遍,准备挂在墙上。

      这时,窗外传来噼里啪啦的雨声。

      下雨了。

      闻炀心里的不安感加重。

      “——轰隆”

      雷声划破天际,一瞬间画室宛如白昼。

      闻炀低头,在画框的玻璃处停下视线,他看清了,那是血迹。

      擦干净后,闻炀把画挂上去,不再去想有的没的,他是疯了才会去想那是陆祁受了伤才流下来的血迹吧,洗了个澡,来到一楼准备叫上董郁。

      但一楼没人,窗户拉着,灯开着,电视停留在游戏界面,可就是没人。

      “董郁?”

      声音出来后,董郁从窗帘后钻出来,他招了招手,让闻炀过来。

      闻炀走过去站在董郁身边,看着董郁指着窗户下的人影。

      “他没走哎,”董郁声音有些惊奇,“下这么大雨,他就穿那么一件?”

      闻炀也看清了,之前的想再次占领大脑。

      陆祁到底在想什么?

      凭大半夜淋雨发烧装可怜吗?

      陆祁是……疯了吗。

      董郁表示不理解,闻炀也是。

      直到凌晨一点,夜猫子董郁打完又一把,朝外看去,雨下得越来越大,那道人影仍然站在那。

      董郁看了一眼,把帘子拉上,想了想还是和闻炀说了。

      但闻炀没什么表情,董郁只好耸耸肩走了,有人要自虐,他也拦不住。

      看着手机里仅有的几个联系人,闻炀叹了一口气,按下熟悉的电话号码,没几秒接通了。

      窗户隔绝了屋内屋外,一通电话却轻易将窗外的骤雨疾风传来。

      “陆祁,我们两清了。”

      “没必要折腾自己了。”

      闻炀想不通,更不理解,但他也无法多说什么了,这通电话点到为止。

      好半天,陆祁的声音终于传来。

      “我答应过你的,`那些伤害,我都会一一还给你’,我说到做到。”

      闻炀此刻才真的觉得陆祁无法沟通,下着大雨的天气,淋着雨站在屋外。

      那时候,陆祁心知肚明着闻炀遭遇的一切。

      而如今,陆祁为了所谓的“等到时候,我来追你”,将过去发生的一切经历的人物颠倒。

      淋雨的变成了陆祁,而闻炀成为了那个心知肚明陆祁一切遭遇的人。

      闻炀不想听接下来的电话,挂断电话。

      不安渐渐消散,没必要心疼他。

      闻炀告诉自己。

      任由他去吧。

      等受不了了,陆祁自己会走的。

      一觉醒来,窗外的阳台已经积聚了一滩水,足见雨之大。

      今天星期六,闻炀得去画室。

      董郁熬了一个晚上,现在还没起,闻炀自己先出了门。

      走过一长段庭院,出了大门,闻炀的步伐停下,睫羽不禁一颤。

      眼前的陆祁……

      简直可以用……两个字。

      事实上,闻炀甚至想不出可以用什么词,真要说,那就是——有病。

      陆祁站在那,浑身上下淋湿透了,腰腹部的衣服满是血液,脸色苍白,就像是失血过多的样子。

      再陆祁站着的位置上,地面上还有隐隐的血迹。

      放电影里,都是杀人犯的场景。

      陆祁的视线里终于走出来一个人,连夜淋雨引起的高烧让他有些神志不清,但也足够他看清是谁,是他想了四个月的人。

      那个人站在不远处。

      ……是闻炀。

      行动就像是回光返照似的,他大步走上前,在昏迷前想着,动作极快,他抓住闻炀的手,他低着头,水渍顺着他的头发滴落。

      陆祁想问,你是不是对我也有那么一点心软了?

      但当他的手感受到热度时,他完全昏迷的脑子短暂清醒了一下,理智告诉他,闻炀怕冷。

      还没来得及松开,他脑子在昏迷前一刻又清醒了一瞬,脑子里闪过无数画面,最后停在他和席明打了一拳,闻炀一点没犹豫走的那一瞬间。

      可一刻的热度却告诉他。

      “闻炀,我抓住你了。”

      他还是这么心软。

      这次,你逃不了了。

      话落,他昏迷了过去。

      闻炀感受到冰冷的手贴上来的时候,脑海里只有一句话。

      陆祁是真的有病。

      ***

      医院。

      陆祁再次醒来,仍旧是充斥鼻腔的消毒水味。

      身边没有人。

      那谁送他来的医院?

      陆祁心里不自觉失落。

      是错觉吗。

      他以为,闻炀对他能有一点心软了。

      陆祁忍不住看着自己的右手,将手搭上去,可他分明感受到了温暖。

      他抓到闻炀了啊。

      在席家后院,陆祁把刀对准心脏刺下的那一刻,闻炀一直觉得陆祁就是个无法沟通的疯子,不把自己的命当成一回事。

      但现在看来,比起这一次还是轻了。

      闻炀捏着手里的检查报告从医生的办公室走出来,还在思索着刚刚医生的叮嘱。

      闻炀想过那四个月陆祁去过哪,但就是没想过陆祁这么疯。

      检查报告和医生告诉他,陆祁在三天前做了骨髓移植手术,在还未休息好后又做跨国飞机赶回来,而这之后,腹部和肩上有两道口子。

      而且看样子就是昨晚上的事情。

      两道伤口盘旋在陆祁的上身,以及手臂上的自残痕迹。

      闻炀察觉到他的心口不自觉蔓延上他自己都说不清的荒谬。

      他刚刚有居然有一瞬间以为,陆祁是因为他才受的这些伤。

      荒谬……

      可当和正要拔针管的陆祁对上眼,闻炀从门口推开门,不冷不淡地说,“如果你想待会儿再进一趟医院现在就可以拔了针管。”

      陆祁愣了愣,忽而笑出来,“哥,原来你没跑啊。”

      陆祁坐起来抱住了闻炀,声音闷着,“我以为你跑了。”

      闻炀想推开他,又念及陆祁是个病人,陆祁身上还有伤。

      总之,他暂时没有推开他。

      等了一会儿,陆祁还是没放开,闻炀动手推开了陆祁。

      “那一个月你去哪了?为什么你身上这么多伤,还去做了骨髓移植的手术?”

      最后,闻炀盯着陆祁的眼,问出他都觉得荒谬的问题,“是因为那幅画吗?”

      陆祁露出笑,察觉到闻炀居然真的有一点对他心软了。

      满肚子装可怜的草稿突然说不出口。

      “谁说的,这副画是我买回来的,怎么可能和我的伤有关系?”

      这话说得实在心虚,但陆祁心理太强,脸上那副表情愣是把闻炀糊弄过去了。

      闻炀拉了张板凳坐下,和陆祁四目相对。

      “你是不是觉得你亏欠我,才说出那种将伤害还回来的这种话?”

      陆祁追寻着闻炀眼里的情绪,但什么也没看出来,“嗯。”

      对闻炀的感情是他察觉的太晚,不可逆转的伤害他要还。

      “陆祁,我昨晚上说的话是认真的。”

      “你能帮我找到《新生》,我很感激你,你如果真心觉得亏欠,那这副画我们就两清。”

      “没必要牵扯太多了,”闻炀直视着陆祁,认真道,“我不想和你再有任何交际了。”

      这句话说出来,陆祁脑海里“嗡”地一下炸开,抓住闻炀的手就那么愣在那。

      陆祁只觉得自己是在医院待太久了,脑子转不动了,以至于他觉得这段话明明每个字他都认识意思,为什么连起来他就听不懂了。

      只要去想这句话,脑子就疼得很。

      “不行!”

      他以为这是他和闻炀的转折啊?怎么会这样……

      闻炀站直身,让他好好休息,别跟过来。

      看到闻炀掰开他的手,身影逐渐离开了病房,陆祁却像是被冻在那里。

      好半天没有动作,陈明来了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削了个苹果,“你真不打算和闻炀说啊,没看出来你是这种人。”

      “这么好的装可怜机会你居然不用?啧啧啧。”

      陆祁瞥了一眼,自顾自看着窗外。

      脑子里还在想闻炀的那些话。

      四个月前的通话,许知意还告诉了他一件事。

      lee患上了急性白血病,一年了还没有找到匹配度高的骨髓。

      当陆祁第一次见到lee的时候,他已经因为化疗头发掉了大半,因此,医生建议他直接剃了头。

      聊天,或许也不算聊天,陆祁单方面提出条件,他出钱找人提供骨髓,lee只需要给他那幅画。

      谈论时,lee的情绪格外暴躁,那是日复一日的绝望和无法压抑的痛苦,最终压垮了他。

      陆祁也发现了lee等不了这么久。

      前两个月里,陆祁找了不少人配型,最终还是失败了,在第三个月,还是没能找到。

      lee只是冷眼看着陆祁做无用功,他找了整整一年都没找到,陆祁以为三个月就行了吗。

      同时,更深的绝望笼罩了他。

      阴差阳错下,陆祁想,为什么他不去试试呢。

      现实有时候就这么巧,他和lee适配度很高。

      陆祁没有任何犹豫签下了移植骨髓的手术书。

      手术定在两个月后,期间陆祁没有回国,他就买了很多个电话卡,轮番给闻炀打电话,有时候他脑子都在想。

      如果有一天,他死了,闻炀会不会心疼他?

      但他心里大概也知道结果,问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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