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驸马面前跳崖后》碎雪寒衫

52、宫变惊雷

　　祁国五皇子萧谨扬和邺国倾世公主慕雪娆的大婚如期而至。

　　萧谨扬一身华丽无双的红色喜服，眉宇间皆是新郎官的意气风发之态。邺帝慕凌霄更是极为看重此次两国联姻，连失宠数日的皇后也被他破例请了出来，力图呈现出一副帝后相敬，宫闱和谐的样子。

　　旁人倒是不敢多作置喙的，唯有丽贵妃愤愤地搅着手帕。不过一看到白梦华两鬓斑白的疲态，再瞧瞧自己娇艳欲滴的不老容颜，洛香媛旋即又释然。

　　再说，她儿子已是大邺储君，她女儿马上要成为大祁的皇后，今后谁又能尊贵得过她呢？

　　正在洛香媛自鸣得意之时，忽听迎亲的萧谨扬道，“谨扬有一物要敬献给邺帝陛下。”

　　言罢，他便从袖口掏出一只小巧玲珑的木盒，缓缓打开盖子，露出里面莹红如火的小小玉珠，大殿中便渐渐暖了起来。

　　座下，前来参加婚宴的丽贵妃侄子洛翔原本打着哈欠四处乱瞟，瞥到玉珠的一刹那突然瞪大了眼睛。

　　“赤……赤火玉？”

　　洛侍郎连忙捂住这个逆子的嘴巴。

　　萧谨扬笑了笑，“洛公子所言甚是，这的确是赤火玉珠不假。当年我大祁曾将此物送予大邺，以表两国交好诚意。只是此物不知为何流落民间，兜兜转转被本殿手下之人偶然拾得，故而特带来大邺归还。”

　　慕凌霄的脸此时青一阵儿白一阵儿的。他国敬献的国宝竟然如此随意地从皇宫流落到民间，最后还回到了原主的手中，让人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送回来，这不是在打邺国皇室的脸吗？

　　他声音有些冷了冷，“丽贵妃，朕记得之前是将此物赐给你了吧？”

　　洛香媛脸上一僵，“臣妾，臣妾……”

　　她自是不想把洛翔遗落此物的事情说出来，只能支支吾吾地干笑着。

　　萧谨扬很贴心地为自己的未来的丈母娘解了围，“想来是贵妃娘娘手下的宫人疏忽了，既然此物完好无损，还请陛下莫要再计较了。”

　　正当洛氏一族闻言松了口气时，却听夏侯简起身道，“启禀陛下，微臣对这赤火玉珠喜爱已久，今日有幸得见，能否上前一观？”

　　众人循声瞧去，见夏侯简身边并没有公主相伴，正觉得奇怪，便有人小声解释，说昭宁公主遭劫后身体尚未好全，昨日受了严重的风寒，这才请旨不来的。

　　邺帝闻言有些犹豫，倒是太子慕岐大方圆场道，“父皇，箐之也是爱物心切，今日既是两国大喜之日，便遂了他的心愿吧。”

　　见邺帝不再反驳，慕岐勾了勾唇角望了夏侯简一眼，而对方也微微点头表示回应。

　　萧谨扬将玉珠递给夏侯简时道，“驸马爷小心，这珠子里有自体生热的奇物，若一不小心摔碎了，怕是会招惹祸端。”

　　夏侯简像没听见他的话一般，肆意把珠子拿到手里把玩，果然一片暖流瞬间蔓延全身。

　　他又故作挑衅状笑了笑道，“如何摔碎？五皇子是说这样吗？”

　　言毕，夏侯简竟当着众人的面松开了手！

　　赤火玉珠直直落地，应声而响，在与地面接触的一刹那火光四溅，继而从中飘散出呛人的轻烟，惊得众人纷纷匍匐。

　　邺帝身边的老太监边咳嗽边喊道，“来人啊！护驾！护驾！”

　　然而，殿外的御前侍卫却好像没有听见似的，竟无一人进来。

　　包括慕凌霄在内的座上众人皆有些慌了神。唯有皇太子慕岐一脸悠闲自在地抿了口茶，继而幽幽道，“进来吧。”

　　话音未落，便有数十名精干的侍卫从大殿外鱼涌而入，皆是邺帝未曾见过的生面孔。当然，他们也不怎么搭理邺帝，反而纷纷跪在慕岐面前恭顺道，“殿下有何吩咐？”

　　慕凌霄毕竟做了几十载帝王，此刻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颤手指着慕岐道，“逆子！你要做什么！”

　　殿内朝臣顿时一片骚乱，连丽贵妃都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儿子道，“岐儿，你疯了吗？你已是太子……”

　　后面的话她没敢说出来，但诸人皆会意。

　　你已身为太子，皇位早晚是你的，你何苦如此心急？！

　　慕岐回望他母妃，眼里却尽是冷漠神情，“儿臣本不想如此莽撞，是母妃逼我如此的。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滟晴成为父皇的女人。正如您当初逼我在洛家和滟晴之间做选择，如今也请您在儿臣和父皇之间做个选择吧。”

　　洛香媛面对儿子的诘责已然语塞，她万没想到自己一心为他的前程考虑，用尽心机讨好陛下，扶持洛家，只为助他早日继承大统，换来的却是他的如此记恨。

　　慕凌霄没心情关心这两个谋逆母子间的对话。他此时觉得周身僵直无力，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惧和无力涌上心头，连说话都语无伦次起来，“谁能擒下这逆子，朕重重有赏，哦不，朕还要封他为一品大员！”

　　安远侯夏侯霁岩虽无意于赏赐和官位，但他对邺帝一直忠心耿耿，忍不住出言附和道，“太子行谋逆之事，诸位同僚切不可与之同流合污！我安远侯府誓死效忠陛下！”

　　他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奈何刚刚被玉珠内的气体呛得连连咳嗽，身体也渐渐无力支撑。其他几个老臣刚想有所动作，亦如夏侯霁岩一般浑身冒出虚汗，没等慕岐的护卫上前便自己跌回座位上。

　　众人这才惊觉，那珠子里的气体有毒！

　　慕岐“呵呵”笑了两声，“安远侯，我且看在箐之的面子上，不去计较你刚刚说过的话。若你再如此不识时务，就休怪本殿不客气了。”

　　夏侯霁岩震惊地望向夏侯简，“箐之……？”

　　夏侯简刚刚掷下玉珠后便同萧谨扬一起避在了角落里，听二人谈论到自己后，才悠悠然走上前来，对安远侯笑施一礼道，“太子殿下所言甚是，请父亲莫要再出言不逊了。”

　　夏侯霁岩此时的失望与震撼不亚于邺帝，“你……你竟早就和太子串通一气了？怪不得你故意将玉珠摔碎放出毒气……”

　　“夏侯简，就算你一直怨恨我这个父亲，觉得我有愧于你，可你外祖一辈子忠心耿耿征战沙场，你这样做怎么对得起他的赤胆忠心？！”

　　夏侯简闻言先是一滞，继而眼底的笑意渐渐被冰冷的寒意所替代，嗓音也变得薄凉如水。

　　“是啊，我外祖一辈子忠于陛下，可最后换来的是什么？一句轻飘飘的密信为假，虎威军千万将士枉死一事便彻底不予追究了吗？”

　　“到底是无从追查下去，还是陛下想留给白家一个喘息的机会，以免洛家日后独大？”

　　“亦或者，是白家主动献出了才貌双全的白大小姐，让您情不自禁地动了心？”

　　慕凌霄被夏侯简戳中了心事，竟从龙位上慢慢滑落下来，原本矍铄的面容上显露出苍老之态。

　　是啊，他原本是想为孟家讨回公道的，也一直把白滟晴当作小辈看待的，可到底为什么在短短几日内就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还是说，他本就是个为了稳固皇位和满足私欲，可以无情权衡利弊之人？

　　但是他错了吗？他的先祖不都是这么做的吗？更何况孟启已死，他做再多又有什么用？

　　正在慕凌霄沉浸在不停说服自我的过程中时，自大殿外缓缓走进一人，扬声道，“是啊，微臣可以证明，白家联合祁国陷害孟氏一事是千真万确。”

　　“不过这其中还少不了另一个人的功劳，就是当年的监军夏侯平江，若非他一时大意泄露了虎威将军的作战计划，如何能让白家那般顺利地盗取军情。”

　　众人向后望去，才发现来人竟是本该赶回边关的周羡为！

　　慕凌霄错愕地看着眼前雄姿英发的周大将军，“爱卿，你……”

　　“启禀陛下，微臣因心中记挂着您的安危，所以并未赶回瞳州。”

　　邺帝仿佛看到救星一般，竭力向前伸手对周羡为求助道，“爱卿回来的正是时候，快！帮朕把慕岐这个逆子拿下！”

　　周羡为笑了笑，“陛下何出此言，太子殿下是您亲封的皇储，又如此年轻有为，乃是天命承继大统之人。微臣是特来回来劝您保重身体，尽早传位太子的。”

　　“周羡为，朕待你不薄，你怎能如此待朕！”

　　“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这个道理陛下不会不懂吧？再说陛下一边说待我不薄，一边又暗暗在瞳州培植势力想要架空于我，您莫非以为微臣真的对此一概不知吗？”

　　“再者……”周羡为顿了顿又道，“毕竟微臣也是因孟启之死才有了现在的尊荣地位，您现在还留着白丞相和皇后娘娘的命，万一哪天他们将我也咬了出来，让您找到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废了我的将军之位，微臣又该如何自保？”

　　慕凌霄被气得浑身抖如筛糠，转头又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指着周羡为对慕岐道，“岐儿，你可知道你去瞳州暗访时正是他派人扮作山匪谋害你和夏侯简的吗？！”

　　慕岐眯了眯眼，“当初他为白家做事，出手谋害我也没什么稀奇的。倒是父皇你，明明已经查清此事却从来没有透露给儿臣，不知是不是想把他留在手中作为防备儿臣的刀呢？”

　　不过你手里的刀，终究还是成了臣服于我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