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尘埃落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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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岐再不顾忌慕凌霄，转身对众臣道，“今日父皇禅位于我，诸位大臣可有异议？”
满殿鸦雀无声。
此情此景下，再与慕岐作对莫非自寻死路。更何况邺帝方才被几人连番揭露了种种不堪，也让几个原本忠心的大臣心里犯了嘀咕。
至于安远侯夏侯霁岩，在周羡为说出是他父亲夏侯平江泄露了军情之后，他也不禁懵然无措起来，一时间哑然无语。
慕岐笑着点了点头，“很好。那祁国五皇子还有何高见呢？”
被点到名字的萧谨扬这才站出来道，“此乃邺国内事，我大祁自然无权干涉。不过……等太子即位后，可否饶淑妃娘娘和三皇子一命？在下愿劝导三皇子改姓为‘萧’，绝不会威胁到太子殿下的千秋基业。”
慕嶙一旦改姓，便再无承继邺国大统的可能了。小小的人儿刚被毒烟迷倒，一醒来便听见这样的对话，正要反驳自己不想改姓，却被他母妃惊惧地一把捂住口鼻。
慕岐满意地点点头，“五皇子放心，今后你便是本殿的妹夫，本殿自会买你这个面子。再说，今日若非你的玉珠有此奇效，此事还不能如此顺利的进行呢。”
言罢，他便转身对瑟缩良久的丽贵妃道，“母妃，娆儿还在宫中等着出嫁呢，咱们可不能误了她的吉时。”
慕岐将一卷空白的诏书扔到洛香媛面前，寒声道，“还请母妃劝父皇乖乖将禅位的诏书写完，咱们也好快些为娆儿送亲。”
洛香媛望了望高处颓然无望的夫君和殿上已经疯癫的儿子，百般纠结后心中已有了计较。刚刚站起身来，却猛然听到一声尖声呼喊。
“姑母不可如此！这样一来太子表哥肯定会立白滟晴为后！您难道想看白家永远压在洛家的头上吗？！”
还没等洛侍郎来得及阻止，洛翩翩便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她狼狈地跪在慕岐面前道，“表哥三思！这些肯定都是白家故意编造出来想挑拨你和陛下关系的！只有翩翩才是真心爱你的，你不能再着了白滟晴那个妖女的道啊！”
慕岐冷笑着蹲下身子，左手紧紧捏住洛翩翩的下巴。
“你口中所说的爱我，是指在问名庵狠狠推了滟晴一把害她差点儿丧命，还是将密信之事故意透露给母妃让她逼我就范？”
“洛翩翩，别以为本殿不知道你做过什么事情。如果你就是用这种方式爱我的，那本殿也得用自己的方式回应你是不是？”
说着，他竟突然起身抽出身旁侍卫腰间悬挂的利刃，一刀将洛翩翩的头颅斩下！
洛香媛失色的脸上顿时溅满了洛翩翩的鲜血，低头又直直对上自己侄女来不及合上的怨恨眼眸，一股强烈的呕吐之感从胃里翻江倒海而来。
疯了！岐儿一定是疯了！
再顾不得仪态，洛香媛拿起诏书便向龙椅上冲去，对慕凌霄叫喊道，“请陛下疼惜臣妾和娆儿，快些将皇位禅让给太子吧！”
此时此刻的她已经没有任何选择。就算岐儿真的愿意迷途知返，陛下还能放过她们母子三人吗？
不料想，原本病弱的皇后却在此时突然挡在丽贵妃面前，用尽全身力气拔出发间的金簪向洛香媛刺过去，高声道，“乱臣贼子休想胁迫陛下！”
大邺最尊贵的两个女人在众臣面前顿时不顾形象地厮打起来，云鬓秀发在争执扭打中乱作一团。邺帝慕凌霄只面无表情地瘫坐在地上，任由这二人为他斗得你死我活。
慕岐心中再如何怨愤，洛香媛终究还是他的亲生母亲，不由得厉声向身边侍卫道，“还不快去保护贵妃娘娘！”
然而就在他走神儿的一刹那，夏侯简忽然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从慕岐手中将佩刀夺了过来，迅速架在这位太子爷的脖颈上！
“夏侯简，你不要命了？！”
慕岐对夏侯简突如其来的反水很是惊诧，“你不想拿回解药了？”
夏侯简淡然一笑，“我既然能为你提前备好赤火玉毒的解药，如何不能事后给自己解毒呢？”
众人这才顿悟，原来太子是用毒药控制了夏侯简。
慕岐闻言一滞，倏而又满不在乎地威胁起夏侯简来，“纵使你不想臣服于我，可你刚刚还在大殿上如此不留情面地批判我父皇，纵然你此刻站回他这边，敢保他日后不一一向你讨还回来吗？”
“座上天子是昏庸自私没错，但百姓在他的治理下一直得以安然度日。可若换一个阴鸷偏执的太子执掌权柄，恐怕大邺不日便会成为你好大喜功的牺牲品。”
像听见什么好听的笑话似的，慕岐不可抑制地大笑起来，“阴鸷偏执如何？好大喜功又如何？若本殿今日不能继承大统，你们这些人都得为我陪葬！还何谈什么万民安乐！”
“周羡为，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他拿下！”
周羡为本就极厌恶夏侯简，只是碍于慕岐才不得不与之合作。如今听见太子下令哪有不从的，只是刚把刀锋对准这个“反复无常”的驸马，身后便霎时响起了锋锐的出鞘声。
众人皆没有注意到，刚刚受慕岐传召入殿的侍卫中，有一人悄无声息地站到了周羡为身后，在他拔刀时也同样将自己的佩刀指向他的要害。
那名看起来很是清瘦的“侍卫”，只用单手便飒爽摘下了头上的盔甲，万千青丝随风扬起，瞧得众人心神恍惚。
再仔细端详那张清雅秀丽的面庞，底下便有人忍不住叫出声来。
“昭宁公主！”
君潇语笑嫣然，“周大将军可小心些，我这刀上可还淬着毒呢。”
周羡为戍边多年，胆识自比他人强上许多，此刻当然不肯束手就擒，抬手示意其他人一拥而上。然而这些人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殿外便“嗖嗖嗖”射入数支冷箭，且目标极为明确，只对准慕岐手下那些蠢蠢欲动的侍卫。
无数声哀嚎过后，殿中大多数谋逆的侍卫纷纷受伤倒地。周羡为见状不妙，连忙从怀中掏出哨子呼喊他留在殿外把守的亲信。然而哨子干嚎了半晌，外面只进来一个陌生的面孔笑吟吟对他道，“周将军不必忙了，你那些亲卫早已成了我们的剑下亡魂，没法子回应您了。”
夏侯简对来人欣慰地点了点头，“轻舟，你做得甚好。”
如此一场轰动朝野的宫变，最终竟在夏侯简和君潇的努力下得以安然度过。慕岐和周羡为各自被邺帝废黜了太子和将军之位，一起送押天牢只待择日问斩。
最终选择站在自己儿子一方，在大殿上逼着邺帝禅位的丽贵妃，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她在被打入冷宫的前一刻，还在恳求慕凌霄放慕岐一命，却连一个怜悯的眼神也不曾得到。
隆冬已至，天气转寒。在一个漫天飞雪的午后，她在听闻自己皇儿的死讯时失足落入井中，最终溺水而亡。
至此，洛家同白家一样，不得不退出了大邺朝堂上的明争暗斗，慢慢成为百姓心中被逐渐遗忘的“历史”。
而皇后因在太子谋反时拼死阻拦了丽贵妃的谋逆之举，重新获得了邺帝的怜惜，被他解除了禁足。不过，这几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也让白梦华在巨大的情绪起伏中被折腾得羸弱不堪，再不复往日的国母风采。
白滟晴则在慕岐问斩后静静伫立良久，接连几日滴水未进。聪颖如她，后来怎会猜不出祖父是故意使计利用她刺激慕岐，最终才令他丧失理智，走上了逼宫之路。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此生终究是她欠了慕岐的。或许情起之时，便会有孽债而生。白滟晴想透了这一层，便向祖父拜别，动身前往问名庵拜在了灵慧禅师门下。
忘俗等人已被皇后清理干净，自此白滟晴便安心在庵中礼佛，再不问尘缘俗事。
此外，或许是因为真心宠爱幼女，或许是因为感念洛香媛临终遗愿，亦或许只是不想对祁国出尔反尔，邺帝最终还是二度举行大婚，将倾世公主嫁入了祁国。
母亲和兄长尸骨未寒，慕雪娆却只能在众人鄙夷的眼神中穿上大红嫁衣远嫁异国，真是好不讽刺。父皇不准她为“乱臣贼子”守孝，她只能默默忍下，还想着依靠萧谨扬对自己的宠爱重振旗鼓，有朝一日再借祁国的势力向慕琅弦等人复仇。
然而她显然是想多了。
浩浩荡荡来到大祁的和亲队伍没有受到祁国皇室的列队相迎。萧谨扬敷衍地掀开盖头，映入慕雪娆眼帘的并非她所想象的豪华宫宇，而只是一间既阴暗又简陋的小小卧房。
“驸马，这里是何处？我们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萧谨扬懒得抬眼看她，只自酌了一杯，“公主该称我为五皇子殿下。”
慕雪娆抽了嘴角，强压着怒气道，“那殿下能告诉本宫这是哪里吗？”
“以后你衣食住行便都在此处。想吃东西了便自己去做，想换衣裳了便自己去洗，再不会有一个人来伺候你。”
“什么？！”慕雪娆终于忍不住跳起来，连日来的赶路却已让她筋疲力尽，顷刻间又跌回床上。
“本宫是堂堂大邺公主，你怎能如此待我！我要遣信回去告诉父皇，给你们祁国好看！”
萧谨扬被她的话逗笑了，“慕雪娆，你觉得在邺帝心中，是一个兄长不孝，母妃不贤，自己又被毁容的骄蛮女儿重要，还是邺祁两国的邦交利益重要？”
他走到床前，伸手抚过她脸上那条用尽脂粉也难以遮盖的疤痕，一边感受着慕雪娆的浑身颤栗，一边在她耳畔轻声低语。
“倾世公主，本殿那日一时无聊扔了只瓦片出去，竟没想到一不小心砸中了你，害你变成如今这般面目狰狞的模样，真是罪过，罪过。”
慕雪娆立刻反应过来他的话，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那天是你出手害我？我嫁的竟是亲手将我毁容之人？”
萧谨扬笑着点点头，“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从十年前亲眼见你把热汤泼到别人身上那一刻起，本殿就打心眼里憎恶你了。往后余生，你便好好呆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为自己从前犯下的错事忏悔吧。”
说罢，萧谨扬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只剩慕雪娆一人在背后痛苦地哀嚎。
对付这种恶毒之人，死并不是最好的惩罚。唯有让她失去自己引以为傲的尊容，永远困在没有希望的阴暗角落里，才是折磨她最好的方法。
作者有话说第53章 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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