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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信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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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了?”
凌墨安眉目平和。一双眼被月光映得明亮清澈,仿佛只需轻轻一扫,便能将事情看到透彻,让人无所遁形。
竹亥血液瞬间逆流。
他深知瞒不过,就上前跪下,主动请罪说。
“属下未得王爷命令,擅自行动,断扰了王爷的追查和计划,视暗卫守则于无物,还心存侥幸。多错加身,任凭王爷处置。”
竹亥低着头,紧张却也坦然。
凌墨安道。
“把头抬起来。”
“?”
竹亥不解照做,听凌墨安问。
“本王看着,像是很生气的样子吗?”
“......王爷不怒自威。”
“可万一本王不清楚你的私自作为呢?”
凌墨安语气慢条斯理。
“你不等质问就下跪认错。本王是该怒你先斩后奏,还是该赞你诚实敢当?”
不温不火最是煎熬。
竹亥恐惧得像等待午时三刻的死囚,还不如立马就砍了他脑袋。他叩头说。
“求王爷,赏属下个痛快。”
凌墨安见把人吓狠了,便负手踱步,直言道。
“此次朝中有人高价买凶。本王虽非江湖人士,却也清楚江湖规矩,就算能抓活口,也问不出是受谁雇佣。”
“何况若他只是杀手组织中听令办事的一员,未必会知晓雇主身份,追查一法在此道上行不通。”
“至于你说扰了本王的计划。”
他停下脚步,笑了声,说。
“事发突然,本王还真没什么计划。杀手又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你先除掉他,倒也是保护了本王。”
竹亥越听越感觉不对劲儿。
他斗胆抬头,直直对上凌墨安和煦的脸色,不由轻唤。
“王爷...”
凌墨安原就没生气,本想装作不知道让这事儿过去,谁料竹亥上来就跪,搞得他还得想说辞。
高位之人嘛,可以“不知道”,但事情既被挑明了,不想罚也得“罚”。
“竹亥,本王没有在替你开脱。只是本王清楚你素来严谨,不会鲁莽到失了大局。本王且问你,你在杀他之前,有无问过他是受何人所雇?”
这个竹亥真的问过,真诚点头。
凌墨安又道。
“他宁死不说对不对?”
“对。”
“那就是他该死。”
竹亥无法描述自己现下的心情。觉得没错,又好像有哪里不对...
终于,凌墨安讲出了重点。
“竹亥,鉴于这回情况特殊,你并未真正扰乱本王的谋划,又是为本王安危着想,姑且算你无过。但擅自行动事大,若再有下次,本王绝不轻饶。”
竹亥有点懵,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忙再度叩首。
“属下知错,谢王爷不罚之恩!”
到底是他心虚,不过更多是这几日被白羽遥和凌墨安吓的。无论站在哪种身份角度,他都惹不起这俩人。
偏偏还莫名其妙地被白羽遥“看上”,被凌墨安“盯上”。
“行了,别动不动就跪。”
凌墨安道。
“你不累,本王总说‘起来’也累。”
“是。”
竹亥如释重负地起身,道。
“王爷若没有别的吩咐,就让属下送您回房休息吧。”
“本王不回去。”
“??”
凌墨安盯着他道。
“本王有话要对你说,不然你以为,本王为什么在这儿?”
竹亥的蛇脑卡了一下,重新运转时已大彻大悟,试探着问。
“难不成王爷不是先知我私自行动,故意等我的。而是有事来找,发现我不在才...”
“嗯。”
凌墨安不苟言笑地说。
“本王猜的。”
“......王爷...”
“别想词恭维了。”
“那王爷夜里来寻属下,是有何要事吩咐?”
凌墨安言。
“并非要事,乃为私事。”
私事!?
竹亥心想他跟凌墨安能有什么私事?除了让他吃...!!完了完了!呜呜呜这一刻还是来了。
“王爷!属下发誓,日后一定离白公子远远的,即便看护也断不会近身三丈之内。王爷若不放心,可以派其他哥哥跟随白公子,那样属下保证绝不再出现在白公子眼前!”
竹亥双手发誓的举动给凌墨安看愣了。
寂静半天,他才道。
“哎呀,看来也是件要事。若本王再不找你说清楚,怕是要给你留下阴影。”
现在这阴影就已经不小了。
“竹亥,本...把手放下。”
“啊?...哦。”
竹亥迅速背手。凌墨安瞧他有时的表情还真可爱,摸样与承祈如锦等人一比,各有千秋,也不逊色。
不愧是羽遥欣赏的人。
“本王便直说了。日后能近身看护羽遥的人,只有你一个,本王也只会派你。”
“???”啊!!??
“不、王爷这!...”
凌墨安打断他道。
“你别急着推脱,且听听本王的道理。”
“...王爷请讲。”
“竹亥,本王先来问你。你是不是认为今日本王让你进马车里看护羽遥,是在刻意给你制造犯错的机会,从而令本王有理由针对你?”
竹亥慌忙道。
“属下不敢!”
“嗯?”
凌墨安的一字质疑仿佛早已窥探了人心。竹亥垂下头,慢吞吞改口说。
“是有这么、想过...”
凌墨安闻言,态度更加和蔼,徐徐道。
“竹亥,其实本王如单单想用惩罚下属的方式,来阻止羽遥追去香茗茶楼,那能留之人,不是非你不可。羽遥心地善良。把你换成竹戌、竹巳或你们十二兄弟中的任何一人,他都舍不得。”
“本王选你,绝非是想针对你。而是本王明白,倘若发生意外,你是最有能力保护羽遥,也是最能让羽遥毫无顾忌地保护自己的人。”
竹亥静静听着,忽心墙一塌!
“王爷知道我是!...”
凌墨安点了点头。竹亥见此赶着问。
“那承祈知道吗?”
“承祈还不知道。”
凌墨安淡然勾唇,说。
“你们两族的事,本王无力插手。但本王相信,你能做出一个不会令自己后悔的决定。”
不管凌墨安这句话是真情还是假意,它都瞬息砸沉了竹亥心中那本就倾斜着的天平一端。
竹巳狠狠心,索性直接把天平撇了。
他攥紧拳头,坚定对凌墨安道。
“我会的。”
凌墨安点到为止,继续说回方才的事。
“所以竹亥,你就时刻记着,本王再怎么吃醋,也是本王和羽遥之间的事情,你无需殚精竭虑。”
“本王不是暴虐之人,不会吃谁的醋就要谁的命的。羽遥喜欢跟你玩儿,那你便陪着他,不然他该不开心了。”
一番肺腑之言让竹亥彻底没了顾虑。他颔首道。
“属下明白了。承蒙王爷信任,属下必将恪守本职,绝不存非分之想。”
“信任?”
凌墨安朗笑,随后言。
“说起信任。这天下有那么多人,难道本王能肯定所有得羽遥青眼之人,都像你一样,对羽遥无意吗?”
“本王心里是有份信任。却不是信任你、你们,而是信任羽遥。”
“因此你更不必有压力。今日之事,就让它过去吧。本王知晓自己误了时间,你在羽遥身边定是有苦难言。本王也不怪你说了实话,毕竟羽遥若发起火来,莫说你了...”
凌墨安顿了顿,还是决定“坦白”。
“不怕你笑话,本王到现在都进不去门。”
言重了啊。
白羽遥还是留凌墨安在房里吃了顿饭的...
“噗...”
竹亥埋头偷乐,破天荒敢对凌墨安开一次玩笑,说。
“原来王爷不是不回去,而是回不去。”
“唉~任重道远。”
凌墨安说。
“本王要去继续努力了,你早点休息。”
“王爷慢走。”
这有时候啊,真的很羡慕小猫,吃饱了睡睡饱了吃。更羡慕一些傻傻的小猫,被骗了也发觉不到。
寻梅倒是不傻,甚至聪明得知道要先在床上睡个够,免得一会儿凌墨安回来了困着让位。
“羽遥啊,开开门好不好?外面冷...”
敲门声伴着委屈的请求,凄凄惨惨戚戚。
白羽遥在门口靠椅闲坐,说。
“你走吧,我师尊不让我跟大骗子玩,也不让我给坏人开门。这两样你都占了,你是坏蛋。”
凌墨安极少听人这样撒娇,“哄骗”道。
“我不是坏蛋,我只是觉得岁暮天寒,羽遥需要个暖床的人。”
“听听、听听!”
白羽遥愈发笃定地讲。
“还是个会勾人眼馋,只给摸不给吃的大坏蛋。哼,我有寻梅,床不需要你暖。”
凌墨安紧接道。
“寻梅体型太小了,暖不到位。”
“够用就行。”
白羽遥说着,回头看了看桌上沙漏。
他和凌墨安定好的,细沙漏尽才可以进来。不过若在这过程中凌墨安给他哄开心了,或是用其它办法让白羽遥开了门,就也能进。
凌墨安一边哄着人,一边估量着时间。
本是“斗智斗勇”的甜蜜时刻,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王爷,王爷!”
竹酉嗓子都冒烟了。他顾不得失不失态,跑到凌墨安面前草草行了个礼,呈上信筒。
“王爷,这是竹丑竹卯从廖城传的消息。”
“嘎吱!”
凌墨安还没说话呢,身前的门骤然开了。
白羽遥面色不豫地盯着他。凌墨安赶紧道。
“这次是真的。羽遥,我就算要诈你开门,也不会一种方法用两次啊。”
虽然有效,但那样做人就不止是哄不好了。
白羽遥看了眼气喘吁吁的竹酉,侧身让路。
“进来吧。”
沙漏里的细沙如一条线。凌墨安让竹酉缓了口气,落座后打开信筒,问。
“你随楚今傲去拿伪证,是怎么有廖城消息的?楚今傲人呢?”
竹酉站在他身后道。
“回王爷,属下回程时路过廖城邻城,本在一处茶棚歇脚,突然听见空中鹰啼。属下抬头一见,发现是我们的鹰伤了翅,失了来此的方向。”
“楚今傲原在军营中就见不得鹰隼受伤,所以一进府就带它包扎去了。”
白羽遥听后深觉蹊跷,说。
“寻常无事,非你路过就不偏不倚地赶上了?”
竹酉道。
“属下也奇怪,所以当即检查了信条,确认没被作假才拿来给王爷看的。”
信条上寥寥几字早已入眼。
凌墨安眉头紧锁,好似看见了绝世难题。身旁沙漏细沙流尽。
时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