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牙》萨拉汗丁

80、宴会谋划

　　闻逐华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事情，很多人，包括第一次见面吐气如兰的夜莺，乐呵呵朝他微笑的老狗，黎家老宅那充满了怀疑、鲜血的可怕夜晚，在满城灿烂烟花映照下，老狗被绑在铁板上魂归天灵。

　　过了许久，直到闻逐华艰难地伸出手，和黎天握手，双方的眼神里都充满了情绪，他收回手来，对黎天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对老狗。你还是人吗？”

　　闻逐华用的是陈述语气，话语中藏着一座即将要喷发的火山，黎天喝了口茶，他脸上惯常带着的笑容不见了，只是道：“黎温已经怀疑我了，我必须做点什么。老狗被抓到之后，我这条线不能再断掉。”

　　“所以你就这么折磨他，最后还在所有人面前这么对他？！”闻逐华的手马上要拍到桌面上，他颤抖着收掌成拳，双眼中满是红血丝。

　　闻逐华很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但面对着黎天，他无法冷静。

　　“是，我对不起他，等到所有事情结束，任务完成后，我会亲自到他的坟上谢罪，为他守墓直到死去。”黎天放下茶杯，他用食中二指在桌子上瞧瞧，继续道：“好了，我们没有时间了，作为你的直线上级，我以‘双鱼’的名义向你发布任务。

　　“黎温马上要在城中最大的剧院办宴会，来邀请现任第三方军指挥约翰孙，和他商量接下去南邦的行动，这是我们必须破坏且阻止的。

　　“约翰孙作为总指挥，当天戏馆的防备一定森严，当天我能提供的帮助有限，我们无法得到更多的外部军力援助，唯一的办法，是联合现有的资源，用少量人力进行斩首行动。

　　“黎玉方给到我们的要求是，斩杀约翰孙的同时，斩杀黎温。”作为黎温的多年下属，黎天只是淡淡地把黎玉的要求说出来，就像是在宣判某个陌生人的死刑。

　　闻逐华不曾想到黎玉的计划里，居然有干掉黎温的目标，他想起了对方带着调笑的笑容，感觉到后背发冷。

　　“你……我们会按照她的要求来吗？”闻逐华迟疑了下，问道。

　　“看现场时机，这是比较难办到的，即使他们两个人一定坐在一起，开了第一枪的人会被马上击倒。”黎天冷冷道，“我们只能率先确保击杀约翰孙，之后，第三方军和南邦军之间产生的间隙，会成为我们的部队足以破开的弱点。”

　　“我们还会有一支北邦军派来的，秘密潜入新德市的特种部队，他们会是我们最强的后援。这次行动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我和另外一个钉子‘老爷’，会在暗中支援你。”黎天说完，挑起眉头看闻逐华，示意他有什么话快问。

　　“第一，黎温会在什么时候举办宴会？”闻逐华站起身来，在房间里走动，他回头问道：“你怎么保证他不会忽然更改时间，毕竟他一直很多疑。”

　　“四天后的晚上，约翰孙只能待到今年的最后一天，新的一年他就要离开南邦回去述职。”黎天说道：“另外可以告诉你，这件事情黎温全权交给另外一个手下操办，我没有办法加入。”

　　“第二个问题，老狗被抓到的时候，你在做什么？黎温让你去做这件事情，你不能做些手脚放他走吗？”这是闻逐华最想问的问题，也是他怀疑黎天本质动机的问题。

　　“我在拷问夜莺，或者换一种说法，我正在把夜莺做出的窃取痕迹擦掉，并把部分情报传递出去。老狗是因为要把有关于洼地的情报传出去，在和线人接头的时候，被守卫军盯上了。”黎天也站了起来，和闻逐华平视：“黎温让我来拷问老狗，并且同时让四个人互相监督。经过这么多次，他已经不信任任何手下。”

　　闻逐华感觉到一阵心痛，他强忍着情绪，想了会对黎天问道：“第三，我能在这次行动中做些什么？”

　　“你是最隐秘的刀，也是最锋利的刀。”黎天缓慢道：“人们最难以相信也不愿意去相信的是，平日里最熟悉甚至是当做宠物的人或事物，化身利刃插进他的胸膛。这几天你每天都会到戏馆报道去练习，我们能够在那里再次见面。”

　　闻逐华深深呼吸口气问道：“你是想让我去刺杀约翰孙？除了我之外还有没有保险手段。”

　　“是，有。不过以你的权限等级，我不能告诉你。”黎天点点头道：“你是第一道攻击，后面还有四道。走吧，没有问题了，我送你回去，不能在这里待太久。”

　　闻逐华沉默地坐在轿车的后面位置，空气中布满了寂静，他盯着黎天的侧脸，许久才问道：“如果你和老狗位置互换，你会怎么做？”

　　前面街道堵住了，黎天刹车后没有回头，握住方向盘的手指略微发紧，闻逐华听到他说：“我会让老狗送我上路，至于用什么方式由他决定。”

　　闻逐华回到家里的时候，家中的仆人少了许多，问过白叔，是因为许多仆人的家庭出事了，他们担心家里，黎玉便让白叔遣他们回家，留下来的都是无父无母或者是外来的佣人。

　　“主人说过，让少爷回来之后就过去找她。少爷可用过午餐了？”白叔仔细问道。

　　被这么一问闻逐华忽然感觉到饥饿感袭来，一直在用脑子，几乎忽视了身体的感受，他对白叔答应了，又自己上楼，黎明依然站在书房门口，见到他对他点点头道：“他很难相处吧？”

　　闻逐华愣了一下，后来反应过来他是在说黎天，便勉强笑道：“是有一点。稍后会有午餐，麻烦帮我送进来。”

　　进门后，闻逐华看到黎玉正在抽烟，她面前放了一叠文件，处于半打开的状态，另外一边则放了些白色的棍状物，闻逐华见过这个，是上次黎玉给他介绍过的新科技。

　　餐食送进来了，是一小碟子果酱，搭配培根芝士口蘑为内馅的黄油面包，还搭了杯气泡果酒，很符合闻逐华的喜好。

　　见他在喝果酒，黎玉抬着手背看自己的指甲，淡淡道：“和你们的人谈完了？有什么问题？”

　　“暂时没有，他说你会提供帮助，能够带进现场的武器，是什么？一把特制材料的刀，或者说是你上次说过的，能够通过检测的枪？”闻逐华把面包吃完，把果酒一饮而尽，打了个饱嗝，伸手拿过白色细棍侧头看黎玉。

　　“他消息还挺快哈。我就不和你废话了，你手里拿着的，是我搞到的最新材质——这种材质能够躲过目前已知的所有检测器，看起来就像是工艺品，这刚刚好能够带进去现场，作为你表演的道具。”黎玉也拿起一根，对闻逐华道：“你知道这一根要多少钱吗？和金子差不多。”

　　“然后呢？到表演的时候我把它拿出来对准约翰孙，干掉他？就这么简单？”闻逐华笑着用调侃的语气道，他显然不相信这新材质能够帮助他瞬间夺走目标的生命。

　　“这里会有一点问题，所有表演者的行动都受到了严密的监视，因此他们的任何异常行为都只有短暂的一瞬间不会被打断——一旦你拿出枪对准了约翰孙，那么他的保镖自然会保护他，同时你也会成为筛子。”黎玉用手指抵着下巴，瞳孔朝上仿佛小女孩在思考问题：

　　“但是结合了你的耍牙的表演，你最多可以同时表演几颗？”

　　“八颗。”闻逐华想了会道，他根本不相信面前这个女人的表面样子，这少女的天真感和她暗中潜藏的恶意让闻逐华很不想靠近。

　　“是的，那问题就这么解决了——把这材质里面装满火药，把它想象成一颗子弹，带有引线的子弹，同时拥有着非常细的外壁表壳子，它能够在引燃之后发射。”黎玉伸出她涂满多重色彩的指甲，指了指闻逐华的嘴巴：“然后把这八颗改装过的假牙放进你的嘴里，在表演的时候，借着动作的掩盖，同时点燃它们！

　　“没有人能够反应过来，就如同八把小口径手枪同时发射，约翰孙一定死的不能再死了！”黎玉夸张地抬起手挥舞，就像是在幻象中看到了宏大的烟火表演。

　　闻逐华已经被她的发言惊住了，他的手略微颤抖，抬起手中的材料，他又想起了老狗最后看他的眼神，闻逐华看向黎玉，对方正闭着眼睛，仿佛在享受着胜利的甜美果实。

　　“那之后我会怎么样？”闻逐华艰难道。

　　“按照我问过的后果，最多就是弹药炸膛，那么你为北邦军捐躯，为了你的美好愿望，击败了南邦军，这不是很好嘛？”黎玉皱起了她好看的眉毛，仿佛对于闻逐华的迟疑有些奇怪：“我的好弟弟，你不会是怕了吧？”

　　“有一点，但是不多。”闻逐华点点头，他感觉到身体的力量随着脑海中的想象一点点消失：在耍牙表演到最高峰的时候，他的嘴中爆发出火花，将约翰孙击倒，紧接着他成为筛子。

　　“我有些累了，回去休息一下，之后还有问题可以让白叔来叫我。”闻逐华起身，对黎玉点点头，转身走了，黎玉没有反对，只是盯着他的背影远去，把手指夹着的燃尽的香烟，狠狠地按在了木制的烟灰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