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落异国，我夺回一切！》萨拉汗丁

8、如影随形

　　篝火发出柴火燃烧的声音，闻逐华盯着篝火出神，连潮升坐在他身边不住点头，还有几个新兵正在低声聊天，以此来分散紧张情绪。

　　他们再没有刚开始的紧张感了，两个新兵走过来，其中一个揉着眼睛道：“轮到你们了，不睡会？到时候可别打瞌睡了？”他是看着闻逐华说的，闻逐华便对他点点头，拉起还在迷糊的连潮升，二人走到营地旁偏高的地方，开始巡逻守夜。

　　“你说我们要是这么走了，他们找得到我们吗？”连潮升正在放水，他痞气地笑了笑，闻逐华挑眉道：“你傻了？这半夜能走到哪里去，遇到南邦人就没地逃了。更何况我们走了，他们怎么办？”闻逐华向营帐内正在沉睡的人努努嘴，连潮升从侧面看着他，阴影从闻逐华的下颌线沉进里衣。

　　“你总是这么心软，不过也是，不然我现在就不会在这里了，”连潮升自嘲地笑笑，他醒醒鼻子道：“把你那药粉给我些，山间的虫子甚是讨厌。”

　　闻逐华便给他抹了药粉，二人蹲在树上，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聊天。

　　闻逐华的视野中，篝火散成数道影子，他迷糊起来，轻轻靠在树干上，恍惚之间，仿佛回到了很久之前的夜晚，他也是在沉睡中看到了一阵亮光，亮光愈发接近，从前的他猛然睁开眼睛，那是一辆大车的车前灯，父母站在车门旁，正在等候他下车。

　　闻逐华一下就醒了，他浑身冷汗，连潮升担心地看着他，问道：“怎么，做噩梦了？快喝些水，”闻逐华接过水杯，勉强笑了笑道：“没事，梦到以前的事情了。我睡了多久？”

　　“快一个小时，你看，天都快亮了。”连潮升点点头，接过水杯，又把手背放在闻逐华的额头上量体温，低声道：“幸好没感冒。我看他们是不会来了，天马上就亮了。”

　　闻逐华看向远方的天边，此时正是昼夜交接的时分，天边的云彩晕染开来，如同一副山水画，波浪般的云朵层层叠叠地拥拢在一起，如同山峦般压向地面，闻逐华感觉到一阵难言的心悸，他站起身来，不远处，营帐中的篝火只剩下黑灰，黑灰中散出几丝火光来。
　　“别放松警惕，快交班了，我们起身活动下，回去吧。”闻逐华深呼吸口气，他感觉到不对劲但是又无法捕捉到到这种感觉，甚至能听到自己太阳穴处的神经正在突突直跳。

　　等等！

　　闻逐华心中警铃大作，这时候绝对不会这么安静，本来该有的鸟声、虫声都消失了，他在一瞬间排除掉所有可能，并在千钧一发之际扑向连潮升，他甚至能看到，正走向营帐正门的连潮升侧身看向他，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敌袭！”闻逐华甚至感觉到自己喉咙里的血腥味，在他扑倒连潮升的一瞬间，枪声同时响起，二人在地面一个翻滚，紧接着的三连射都打了个空，二人连滚带爬地躲到死角处，闻逐华快速地在连潮升身上摸了个遍，连潮升马上道：“我没事。”

　　营帐已经被闻逐华凌空一声喊外加那突如其来的枪声给引爆，新兵们凌乱地从营帐内跑出来，有几个一出现就被击倒，剩下聪明的掏出随身武器躲在死角——敌人显然火力十分强烈，他们甚至没有将这个营帐放在眼里，只需要轻松地料理掉这里，然后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怎么办？”连潮升低声迅速道：“正门左手方向至少有三根枪，另外一根躲起来了，不清楚在哪里。”

　　“等下你滚出去吸引火力，我趁机从背后绕过去捅他们屁股！小心别死了！”闻逐华和连潮升对了个眼神，他伸出手指，倒数三、二、一。

　　连潮升从旁边随手拿了件厚毯子裹在身上，他快速向前左右腾挪，又向下一个蔽身处滚过去，敌人十分谨慎地点射了几发，都没有打中。

　　闻逐华已经趁机沿着灌木的影子匍匐前行，他十分耐心地向外绕过去，直到面前出现了另一个脑袋——是一条蛇。

　　北邦多蛇，这里的炎热天气和多雨环境让各种小生物繁衍旺盛，与此同时，蛇群也随之增长。

　　闻逐华猝不及防地和这条偏黑色的蛇对视，它此时是匍匐状态，头后部的花纹显得十分妖艳，一蛇一人的距离只有不到二十厘米。

　　闻逐华静静地盯着这条眼镜蛇，额头上的汗滴了下来，这一刻钟恒久，黑蛇收回信子，它闻到了不喜欢的味道，转身走了。

　　闻逐华踮起脚尖，长久的练功基础让他在坎坷的野地之间如履平地，而且不发出一丝声音，他已经拔出了匕首，并且小心地在匕首上抹上毒药，在不远处的灌木丛内有三个背影，两立一趴，正在对着营帐射击。

　　闻逐华必须在一瞬间让着三个人失去反抗能力，并且不能让他们发现，他再快也抵不过枪的速度。

　　营帐中忽然爆发出一阵惨叫，显然是有人被击中了，闻逐华此时进入忘我之境，他将绵针藏入口中，改换成左手持刀，如同鬼魅一般隐形地走到了其中一人身后，那人正在激情射击，身上穿着奇特的深蓝色破烂袍子，皮肤黝黑，头发像是许久没洗一般油腻，一阵冷风吹过，他哆嗦了那么一瞬间。

　　生与死之间的界限在这么一瞬间被打破，匕首被高举起，短刃入体的一瞬间闻逐华瞬间捂住他的嘴，随之而出的□□声被堙灭，他的左右用力将匕首插得更深，另一棵树后的人惊恐地看向这里，闻逐华的脸上被喷到些血，他口中绵针飞射而出，那人的手被猛扎发出声惨叫。

　　闻逐华的动作更快，将手中人的枪夺过来，对地上正在瞄准的敌人脑后就是一枪，再读瞄准了被针扎手的那人，他明显从那人的眼中看到了求生的意志。

　　闻逐华扣动了扳机，丛林中再度飞出几只飞鸟，逃向自由的远方。

　　闻逐华快速地搜刮了他们的武器，又向着另一个方向小心地摸过去，他再没发现更加难缠的对手，敌人像是啃到硬骨头后直接撤离了，只留下几具尸首，闻逐华仍在周围守望了会，直到确认了他们再不会回来后，才回到营帐。

　　营帐内的新兵有几个正在吐，连潮升正在帮个受了腿伤的中年男人处理伤口，见他回来了，交代几句便冲过来抱住闻逐华，又马上检查起他的身体。

　　“都是他们的血，我没事。”闻逐华有些疲惫道，他半靠在墩子上，拿过水壶便灌，连番的作战让他的精神疲乏不堪，但是他现在仍然不能倒下，低声道：“这可能是扫野的野队，我们必须马上撤离。”

　　“那他们怎么办？”连潮升看向营帐内的众人，此时众人静了那么一瞬间，他们已经知道，闻逐华几乎是凭一己之力力挽狂澜，让敌人高估了他们的实力从而撤离了，此时他们都看着闻逐华，脸上还有泪水。

　　“无需看着我，你们的命握在自己手上。都走吧，躲到林子里、河里，只要躲到北边去，再回到你们自己的故乡，别去为那劳什子老爷卖命去了！都走，都走！”闻逐华休息好了，他带着连潮升，最后转身看了营帐内一眼，已经有几个中年人见状向林子里去了，他们如同散入丛林的小鹿，只要不遇上敌人或是野兽，就能够在丛林里活下来。

　　还有几个年轻人仍在彷徨犹豫，连潮升看着他们，闻逐华也看着他，许久，闻逐华转头对他们大声道：“别去镇子里了！绕过镇子北边的林子！”他说完头也不回地向镇子里去了，连潮升跑着跟了上来，掐着嗓子道：“闻大帅，我们接下去去哪里？这好像是走反路了？”

　　“别烦，我必须知道镇子怎么样了，说不定庙里也没法住了。快走！”

　　二人远远地就闻到烧焦的味道，更有呼喊声、惨叫声不断传来，闻逐华小心地从高处林子里向镇上看去，已经是黑烟滚滚，镇上的大半房屋都燃烧起来，镇外则堆满了尸体，偶然有跑过的男人被击倒，被身穿蓝衣的男人冲上来乱刀捅死，活活的人间地狱。

　　“南邦军攻进来了，”连潮升喃喃道。
　　“是的，而且他们相比于之前更加残暴……”闻逐华语气不善道，远处的镇上，有个人被五花大绑着推出来，蓝衣服围着他，发出了欢快的笑声来，镇上剩下的所有老弱病残都被强令着跪在地上，看蓝衣军对他们发号施令。

　　声音远远地传来。

　　“今天我们南邦军已经占有了这个村子，现在，你们所有人都成为了南邦军的附属！不要妄想能够反抗，所有反抗的人都要死……”领头人的声音模糊不清，连潮升低声道：“给我把狙，现在就把他干喽。”

　　闻逐华看他一眼，低声道：“那好玩意轮不到你……”他的话语停住了，视野中，那被绑着的人穿着一身漂亮的制服，被高高地挂了起来。

　　“是徐少爷……”连潮升发现闻逐华的脸色不太好，他止住话头，低声道：“我们走吧，别看了。”

　　“所有胆敢反抗的人，就是这个下场！”喇叭声停了，紧接着，是连续数声的枪声。闻逐华的脚步一顿，复又向前，绕过面前丛林，连潮升正在思考的时候，被闻逐华猛地抓住往丛林里面躲，二人面对面，闻逐华的声音带着颤抖道：“他们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