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劫》烟湮

8、第七章

　　第七章
　　烟水朦胧，沧海浩淼。
　　仿佛，我看见殷别离在那烟尘中回过头，面容如水，眼波若雾。唇角勾起淡然的笑意，他向我伸出手来。越，他轻唤，声如天籁。
　　那一声，千山暮雪。
　　也许就是这样的微笑，让我无法控制地为你而沉沦吧。

　　短暂的美好幻象瞬间消失，我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不受控制般的出手扣住了那人的拳，但我已没时间为此而惊讶，因为我发现这拳我竟然可以轻易挡住，很显然那人根本没将力出在这右拳上，没有着力感的震惊之后是微小的刺痛，我暗道不好，接着更加惊人的事情也果真发生了，那人左掌已如幽灵般拍向殷别离，他如何出掌我竟根本无法看清！
　　我脑中一阵晕眩，几乎站立不住，片刻眼前终于变得清楚，才凝目看向眼前的突变。那人左掌已然打中了殷别离——不，准确来说，是正击上了他的掌。殷别离却依然好整以暇地坐着，连头都不曾转过分毫。那人似乎也是吃了一惊，掌却无法再往前推动半分，僵持了一会儿，突然生生吐出一口血来，人也软了下去。
　　这番变故一波三折，可在旁人看来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大概没人料到会有如此的局面，事情突然变化，整个酒楼中竟是一片鸦雀无声，一种压抑肃杀的气息也随之蔓延。
　　那伪装成小二的人中了掌力倒在地上，一副狼狈的样子，嘴角还在渗血，怕是内伤不轻。尽管如此，那双眼却毫无畏惧地瞪着殷别离，刚才我都没发现，这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少年，竟有一对这么亮的眼眸。
　　殷别离的样子却是未见过的冷漠，还有仿佛余生俱来的威严。那双湖泊般的眼，我根本无法看清，也从未曾看清过吧。
　　我又是一阵晕眩，略微甩了甩头，却听到他冷然道：“你早知不是我的对手。”
　　“为什么，”那人似乎心有不甘，语气中更是透着愤恨，“我明明……”
　　“缥缈掌卓晴，虽然以右手拳掌功夫而少年扬名，但是实际上你更擅长用左手吧？”淡淡的语气，像在陈述一个平常小事，却把卓晴瞬间楞在当场。
　　“你怎么知道……”后半句却断了，大抵终是明白过来了。
　　“而要杀我，当然会选最有把握的方式，不是么？”明明是轻柔的声音，我却仿佛听出了一丝嗜血的残忍。是我想错了么？眼前的人竟然有些模糊起来，而那个拿剑指着我的冷酷身影，却在不断地闪现。我有些茫然，却只能僵硬般地站着。
　　好像……我又自以为是，做了多余的事情啊。看向自己那不听控制的双掌，我暗底自嘲，却无法将心中那股刺痛给一笑置之。还是无法洒脱，无法控制自己啊。明明知道自己不可能放得开，还自不量力地想要再来一次，以为自己就可以冷静地面对一切了。结果呢？
　　在我精神恍惚的时候，场中又是一阵打斗。不……根本说不上是打斗，那只是殷别离一人单方面将其他人全都瞬间制服了而已。一群狼狈不堪的人，四处散乱的桌椅，而在那不远处站着的殷别离却依然显得那么超凡脱俗，半点不曾沾染这污浊气息。而冰冷的剑尖已对准了地上的卓晴。
　　“说吧，幕后主谋是谁？”殷别离的语气正如那剑一般冷，让人生寒。
　　“呵呵……”卓晴按着胸口，似乎在强自支撑，却不合适宜地笑了起来，“我说了，难道你会放过我？”
　　“不会。”殷别离缓缓说着，“但你若是不说，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仿佛没看到眼前地剑尖，卓晴脸上依旧是淡然又张狂的笑容，那双眸子亮得逼人，“我既然敢来就早料到这样得情况。只是没想到计划却会毁在计划外的人手上。”
　　这话说出来连殷别离也似乎有些意外。“计划外？”
　　“没错，真没想到竟然会有人想要来救你。该说他是关心则乱还是自不量力？”卓晴扫了我一眼，那目中也不知是自嘲还是怜悯。
　　“你方才说的不错，不过只对了一半。我确实是左掌功夫更胜右手，方才力道也确有八分是在左掌，右拳如你所说不过是个幌子——但是既然要对付的是你，这样我也知道是不够的。其实，这右拳的‘幌子’才是我原本计划中的杀招。”说到这里他又望了我一眼，“只是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个傻瓜帮你挡了去。呵呵……或许这就是天意吧。想不到我算尽机关，最后还是功亏一篑。呵呵。你说这是不是很可笑？”
　　卓晴兀自笑了起来，殷别离的剑却突然贴近了几分，语气竟多了几分紧张，“你方才说什么杀招？”
　　卓晴笑声渐停，盯着面前的人，一字一顿道，“真可惜啊，这‘蚀心’的滋味你没机会好好体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