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劫》烟湮

9、第八章

　　蚀心腐骨……那我这胸口之中汹涌而来的痛，也只是因为毒性的发作而已吧？不是因为他，不是因为他……
　　眼前逐渐模糊的景象剧烈晃动着，却只有那人跑过来的身影仿佛依旧清晰……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这一切不是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么？那为什么还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呢？你在向着谁呼喊呢？你对我，也会有那么一点点紧张吗？
　　“楚越！”
　　这一声，难道是你在唤我？
　　殷别离……

　　看到楚越倒下的那一刻，殷别离胸中竟涌出一种从没体会过的焦躁与慌乱。而身体早先一步行动，心中无可言喻的那种情绪，让他平素的冷静自持几乎消失一空。直到探手抓住楚越的腕部，感受到微弱的脉搏，那股扰心的乱流才总算略微平静下来。
　　扫视大堂中四处倒伏的人，殷别离比平时更冰冷百倍的目光停在卓晴身上。
　　“交出解药，我饶你一死。”
　　“解药？”卓晴闻言，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异，“为了救他，饶我一死？如果我没记错，方才你似乎还说过不会放过我吧。”
　　“我再说一次，解药！”如玉石雕刻成的面容依旧风平浪静，而平素如秋水般的眼眸却燃起了火焰。
　　摇了摇头，卓晴嘴角扯起一丝诡秘的笑容，“想不到卓某如此幸运，竟可以看见殷教主发怒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是根本不会有人的情感呢？原来这样的你竟也会有在意的事？”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中透着愤恨，却又收起笑容，冷冷道，“解药？我可没有那种东西。”
　　“解药到底在何处！你可知道，我现在若要杀你，根本不费吹灰之力？”不想理会这个刺客的胡言乱语，但这莫可名状的恐惧又是什么？若拿不到解药……若是无法救他……
　　仿佛看到了世上最不可想象的事，卓晴惊异之余，又笑了起来，“我早已说过，事即已败，我就没想过要带着这条命回去，只是——你也无法称心如意！这蚀心致毒，是我费劲心思才终于调制而成，用了无数珍贵材料才得到为数不多……试问这世上有怎会有解药？”
　　此言一出，连殷别离的脸色也为之一变。难道……真的没有解药？那么楚越岂非要……？
　　“蚀心断肠，这样的痛……哼，殷别离，你不是一向自命清高？可我要你知道，这世上还是有你无法掌控的事情！”卓晴说着，口中又涌出一口污血，“我只是不明白，像你这般厉害的人，怎还会有如厮傻人自不量力想要救你？结果落得如此下场，不过换来——”
　　话音未落，殷别离手中剑却已出手，划空而来的剑穿透了卓晴心口。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卓晴终于倒在了地上，目中也不知是了然，还是不舍？
　　殷别离却不再看他，只是背过身去，抱起昏迷的楚越。
　　那背影，此时看起来竟显得有些寂寥。
　　“你说你不明白他为何不自量力，那你又是为了什么连命都可以不要？”
　　“为了什么？”卓晴茫然地看着前方，目光已经开始涣散，“是啊为了什么呢？这样的结局也许才最适合我吧，我早预料到了，早就……”那声音没有起伏，似是绝望，又仿佛如入睡一般安详，“只要是他的愿望，只要是为了他……一切不过是我心甘情愿，也就罢了……”
　　他兀自说着，就仿佛见着了世间最美妙的梦境，那问出话的人却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回答，臂中的楚越在昏迷中也紧皱着眉头，蚀心……之痛么？
　　“影墨。”殷别离的语气中透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疲惫。
　　话声方落，一名全身裹得严实的黑衣人，出现在面前。难道他竟是一直跟随左右，藏身在这附近？堂中众人都不由有些又惊又惧，方才他们竟完全没有察觉到此人的存在。
　　“主上。”
　　“接下来的事情，交给你了。”
　　黑衣人抱了抱拳，“是，属下明白怎么做。”
　　殷别离点头，抱着楚越飞身掠了出去。

　　堂中只剩下黑衣人影墨和方才已被殷别离击伤的众人。而那看不出面目的影墨，身上立时散发出一股森然的杀气，周围的气息也瞬间如同严冬般让人生寒。
　　而此时无人察觉，或者说整个过程中都无人注意到，那原本坐在角落的沉默怪人，不知道何时早已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