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谁怜（清穿）》青峰永屹

8、第八章 取财有道（下）

　　大掌柜看我一眼，道：“他是新来的伙计，是八爷荐来的。”
　　十四阿哥顿了顿道：“八哥？”低头又想了些什么，随即冲大掌柜摆摆手：“你先下去吧。”
　　“是。”

　　十四阿哥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垂首恭敬道：“小的罗云。”
　　十四阿哥眯起了眼：“罗云……我不但感觉你很眼熟，就连你的声音也很熟悉。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我赔笑：“没有吧……大概是……”
　　十四阿哥可能没有注意到他自己的行为,把脸凑过来，对着我左看右看：“你和八哥是什么关系？”
　　我连连后退，还没来得及向该怎么回答，他又继续道：“看你年纪这么小，身子骨还没张开的模样，八哥怎么会荐你来呢？莫非你对古董很精通？”
　　我额上直冒冷汗，十四阿哥却似乎没有发现我的窘迫，从腰间解下一个祥云织锦囊，取出一块玉石模样的东西递给我：“这是爷今儿个得来的，你给我看看，是不是值钱的玩意儿？”

　　接过来一看——白玉，龙首、鱼身、带翅膀，我脱口而出：“鱼龙珮？”
　　十四阿哥点头：“怎么样？”

　　鱼龙珮，鱼龙珮……我将我的大脑想象成搜索引擎，迅速键入这三个字，一边寻隙感慨着我竟然在这没电脑没网络的时代生活了两年多，真是不可思议。

　　细细思索着，这种鱼龙造型应是源自于印度佛教里的魔羯图案，于隋唐时传入中国，辽金时期已经普遍运用于各种器物及配饰。这是我仅知道的了。现在是清代，这种东西应该挺普遍了？再仔细看，白玉雕刻精细而简洁，龙眼、翅膀、鱼尾等处也极为协调对称，线条柔和自然，造型小巧却大气，触感甚佳，想来也是价值不菲，若真是辽金流传下来的，那市价恐怕就很高了。可惜，除此之外我就不清楚了。

　　我干笑两声，敷衍道：“是好东西……”
　　“哦？”十四阿哥挑挑眉毛，眼中有戏谑的成分，“怎么个好法？”
　　这……我擦擦汗，挠挠头，吞吞口水，然后打太极：“好就是好呗……若是隋唐时期的，就是极好；若是辽金时期的，就是大好；若是明朝的，就是还好……”
　　“扑哧”一声，十四阿哥乐了，干脆从我手中拿回鱼龙珮收好。我正要松一口气，却听他道：“哎我说，你说话怎么跟个姑娘似的，扭扭捏捏，整个一娘娘腔；你的手也真够细嫩的，哪像一个一个爷们儿的手啊！”

　　0_0人家本来就是个姑娘……十四阿哥大概觉得有趣，很快又盯上了我脸上的疤痕：“你这疤怎么……”话未说完，人却愈发凑近过来，我这疤自然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于是乎向后一仰——
　　我大概是忘了，刚才已经退后到古董架上了，而我现在的一个动作刚刚好头部撞上了一个器物，我条件反射地前倾，想要转身去扶，可由于古董架也被我的身体撞得晃了晃，架上所有的古董也跟着晃了晃，我只觉一股热浪用上脑门儿，连忙去扶，顾此失彼，十四阿哥也冲上来帮忙，却不得要领，偏偏和手忙脚乱的我撞到了一块儿，头碰头：“哎呦！”
　　那个被我俩同时看上却没有及时抢救的古董，在十四阿哥惊呼“当心”的同时，滚向边缘，从高处跌落，坠向地面。

　　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将十四阿哥推开，看准方向，就地一滚，在古董落地前张开双臂，将其稳稳抱在怀里。
　　我左摸右摸上摸下摸，还好，没坏！我顺了顺气，起身将古董放好，一个前朝的青瓷罐哪，好险！再看看四周，没人注意到这里，我大抚胸口：这要是摔破了，我就真的无法生存了！

　　思及此，我不禁对罪魁祸首怒目而视。可十四阿哥却无视我的怒火：“好身手！看不出你人长得娇弱，功夫却不赖嘛！”
　　我不再理睬他，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青瓷器放回原处。他显然对我的态度很不满，正要说什么，八阿哥就进来了。

　　“十四弟。”
　　“八哥！你怎么来了？”

　　八阿哥一袭月白色长衫，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春风和煦依旧。温润的眸先落在十四阿哥身上，随后又望向我，轻点了点头。
　　“过来看看。”八阿哥随口道，“你和十弟不是一直在布库房吗？”
　　“十哥府上临时有些事，先走了。”十四阿哥似有些郁闷，“八哥你和九哥都忙得紧，十三哥又随皇阿玛去江南了，我总不能跟十五弟他们那帮孩子打吧。”

　　孩子？你不也一样是个孩子，我暗觉好笑。哎？他刚说十三阿哥随康熙南巡，如果没记错的话，此次出巡，康熙带了太子、四阿哥和十三阿哥一同前往，中途太子生病，召索额图前来照料；而后是康熙命十三阿哥单独祭泰山……只记得这些了，现在没有历史年表，不知是否已经发生了。

　　“……八哥，这小子身手很灵活，我正想和他练练，你就来了……”

　　我的思路猛然被打断——十四阿哥要和我练练？还不等我如何反应，就听八阿哥道：“十四弟，你也该收收心，这段时间皇阿玛不在，你都玩儿野了。今儿个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宫吧。”
　　十四阿哥不情愿地道：“八哥，我今天好不容易才出来玩儿会儿，你就赶我回去，怎么也得让我和这小子练几下子再说嘛。”
　　八阿哥：“罗云不会布库，你就别难为他了。”

　　我暗自点头，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根本把我这个当事人给无视掉了，好在最后弟弟还是得听哥哥的。只见十四阿哥冲我撇撇嘴，道：“那，我改天再来会会你。”

　　十四阿哥走后，我明显舒了一口气。八阿哥笑道：“十四弟就是爱玩儿的性儿，不用在意。”
　　我连连摆手，本想问他十四阿哥会不会真的再来会会我，可忽然就问不出口了。乍闻他是皇八子，不吃惊是假的，但也保持了镇定；现下他就在我眼前，我倒有些无措，不知该以一种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他。

　　“怎么，几日不见生疏起来了？”八阿哥温和地让我坐在他旁边。
　　“没有。”我讷讷道，“你以前怎么没告诉我你是……”
　　“原来是这个。”他放下茶杯，“你也没有问过我啊。”
　　我明显一噎：“我……算了，那我就假装我不知道好了。”既然是朋友，我想八阿哥应该不会计较。
　　“云罗，我只是不希望我的身份成为我们交往的障碍。”
　　我想，这句话是说到了我的心坎里了。

　　***

　　在遗风堂工作了一个月有余，我挣的钱虽不少，但距离开一个美容护肤店的理想依然是遥不可及的。但好歹这是我用来经商投资的第一桶金，具有无比重要的意义。

　　经过在遗风堂的这些日子，我也对其运作有了大概的了解——人员有大掌柜洪伯，两个鉴赏师傅，算上我有六个伙计，一个月按三十天算每两人轮班十天，每日工作时间为三个时辰左右。进货上货事宜我无从了解，但我清楚店中货俱是上品佳品，搁现在就是类似钻石、黄金首饰等高档耐用品，一般人根本买不起。既然做的是有钱人的生意，那么销路就明显受到了限制，十分狭窄。导致的结果就是旺季淡季收入差距很大，逢年过节因为送礼生意便极好，而大多数时间就……咳咳，店中仅观赏的人便居多了。

　　其实古董店确有收藏珍品的意义，不见得非要将每件古董都标价而售。但我知道历史，我知道九阿哥开这个店的最大目的应该不是为了收藏古董，而是挣得资金以支持八阿哥的各种出于政治目的的活动。有钱能使磨推鬼，我决定运用我现代人的智慧为这个古董店的发展而谋划，如此我才可能在短时间内得到上司的肯定，从而增加收入，保证生活支出。

　　我推出了各项模仿现代商场促销的方案，大概的设想如下——
　　一、旺季促销案。逢年过节有折扣；多买多赠；新老顾客各有优惠。
　　二、淡季促销案。开展古董展、拍卖、赠送（九阿哥旗下产业颇多，可以赠送其他店铺商品，如XX酒楼XX大餐的优惠券/免费券，一举两得）等活动。
　　三、贵宾优惠案。有个贵宾卡似的凭据，乐意享受折扣优惠、售后服务等。
　　四、广告宣传案。发传单？调查问卷？这个还有待考虑……促销活动本也是广告宣传。总之，要赢得良好的口碑，树立良好的企业形象。
　　……

　　制定正确的战略目标，是企业发展的首要任务。我向八阿哥提出了我的想法，他甚觉新奇，待九阿哥从江西回来后就和他商议了一番，根据古董店现状，决定施行部分方案。
　　九阿哥是经商的高手，对于我的这些想法自然有赞同的地方，只是他们毕竟没有试过，会有各种顾虑。不过眼下有重阳节这个重要节日，是个难得的机会。

　　九月初六，遗风堂古董店节前大酬宾。各种新颖奇特、精巧别致，却又不过分贵重的古董陈列摆设在店前门口。由于遗风堂的地理位置十分好，周围没有其他店铺的干扰影响，没有过多的人潮来来往往，环境相对清静；事先又加派了人手贴身保护这些贵重器物，基本解决了古董安全问题。

　　我仍旧男装打扮，只是从头到脚都换了一身行头：一顶黑色纱制、尖顶软胎的六合一统小帽（俗称瓜皮帽）上有樱桃状的结子，衬得本姑娘粉饰过的脸俊俏又成熟，一袭百蝶穿花掐丝正红色长袍，袖口和袍边皆为黑色绣纹，脚蹬黑色缎长靴——全部都是九阿哥旗下的锦风庄（成衣店）为我量身定做的；手里握的一柄黄花梨木扇骨的折扇，扇面上是南宋画家刘松年的传世之作《四景山水图》，腰间系的玉珏和扇尾吊的玉坠都是遗风堂的商品。广告要做全套的嘛。

　　街上人渐渐多起来，我看准备得差不多了，就清了清嗓子，开唱：

　　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
　　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你初妆
　　冉冉檀香透过窗心事我了然
　　宣纸上走笔至此搁一半

　　釉色渲染仕女图韵味被私藏
　　而你嫣然的一笑如含苞开放
　　你的美一缕飘散
　　去到我去不了的地方

　　天青色的烟雨而我在等你
　　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
　　在瓶底书刻隶仿前朝的飘逸
　　就当我为遇见你伏笔

　　天青色的烟雨而我在等你
　　月色被打捞起晕开了结局
　　如传世的青花瓷自顾自美丽
　　你眼带笑意

　　色白花青的锦鲤跃然于碗底
　　临摹宋体落款时却惦记着你
　　你隐藏在窑烧里千年的秘密
　　极细腻犹如绣花针落地

　　帘外芭蕉惹骤雨门环惹铜绿
　　而我路过那江南小镇惹了你
　　在泼墨山水画里
　　你从墨色深处被隐去

　　天青色的烟雨而我在等你
　　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
　　在瓶底书刻隶仿前朝的飘逸
　　就当我为遇见你伏笔

　　天青色的烟雨而我在等你
　　月色被打捞起晕开了结局
　　如传世的青花瓷自顾自美丽
　　你眼带笑意

　　远山为我吹箫伴奏，我边唱边将各种青花瓷展示于前，果然吸引来一群人观看（剧情虽然雷，但中国人最喜欢看热闹倒是真的）。于是我们抓紧时机推销古董，为了活跃气氛我又唱了《兰亭序》什么的跟中国风有关的歌曲，因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今天的客人的确是最多的了，可惜大多人还是光看不买。不过活动要持续三天，这才第一天，不可能一下就成功，只要人多了，就不愁没有掏钱的主儿。

　　“大家都进来看啊！重阳节超值优惠，买二百两以上免费去鲜风楼点餐！五百两以上送锦风庄成衣一件！八百两以上按原价九成算!一千两以上买一赠一！更多优惠，就在遗风堂！”

　　我招呼客人不亦乐乎，殊不知九阿哥这时冲过来拽了我到一边，隐忍道：“你小子成老板了？”
　　我无所谓道：“九爷，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我这也是为了吸引顾客嘛。”
　　九阿哥额上青筋突起：“难不成几千两的古董我还真要买一赠一？！”
　　“说是那么说了，但是赠的古董并不需要几千两的啊。”我心抖了抖，想来自己还是欠考虑了，成衣店里这么干还差不多，可谁让咱卖的是货真价实的古董呢。

　　我还是哪儿凉快那儿呆着去吧……

作者有话说

　　雷雷更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