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生》雨条

9、第 9 章

　　班主的屋内已经没了灯光。

　　茹娘的屋内却亮着灯。

　　木门的咯吱声响起，纵使灿生的动作已经放得足够轻，也奈何不了这门实在是年事已高。

　　好在院中没有动静。

　　站在自己房间门口，灿生踌躇已久。转头望着茹娘房间透出的光。

　　不知不觉的，脚步停在房间门口。却迟迟无法把手敲下去。

　　深吸一口气，脑海里浮现刚才看见的那个男人，那辆车，思绪最终停在灯下茹娘明显的愉悦心情。

　　一口气吐出，这个门最终还是没有敲下去。

　　“灿生，你怎么了？”

　　屋内的灯光照了满脸，眼前陡然明亮起来。灿生把右手放下，转而在身后和左手纠缠。

　　“没……没什么。”他听见自己是这样说的。

　　“没什么的话就早些去睡，今天怎的回来这么迟……”说的这，她稍微迟疑，接着话头一转：“算了，早点去睡吧，明天还要上学。”

　　“嗯。”

　　“茹姐……”他站在自己房门前突然叫道。他知道她现在还没有关门，听得见。

　　果真，就在他刚说完就听见那边的回音。

　　“怎么了？”

　　灿生面对着夜晚中漆黑的门，朝着茹娘说：“……没什么…...就是……你开心最重要。”

　　“好。”

　　门被打开又被关上。

　　许久之后，又是一道轻轻的关门声。灿生知道，这是茹娘的，他也知道这番话茹娘肯定会生疑，说不定她已经猜到他知道今天晚上的事了。

　　可是，这是从小把他养大的茹姐……

　　茹娘比他大六岁，据说是被父母送来班里学艺的，只是还没等她养家，父母久撒手人寰了。自此之后，茹娘便在班里安了家。

　　而他，是在一个大雪天被班主在门口捡的。

　　*

　　这天气不大好。从早上他出门时就下着淅淅沥沥的雨。

　　灿生掏出伞。

　　料想雨应该下了一整夜。檐下的石砖上全是湿的。

　　院里没有动静。灿生如往常一般扣上院门。沾上水的院门发出有别于往常的沉闷声响。

　　因为下雨的缘故，灿生到的比往常慢些。

　　他到教室的时候大部分同学都到了，见着灿生来了有时候会表现出不同于以往的热情。

　　“有时候”具体表现在林子舸不在的时候，比如说每天早上第一节课之前。

　　“灿生，这道题我不会写，但是我知道你一定会，你能教我吗？”

　　这是这些天来班长第五次找他问问题，平均每天一次，每次都是在这个时间段。

　　和往常一样，把东西全部安置好，灿生接过班长的习题本，稍稍看了一下题干，接着提笔写下思维过程和答案，全程不超过三分钟。

　　写完之后递出去。

　　他虽然在外人眼中性子算是古怪，但是学习成绩一向很好。

　　“谢谢你，等我回去再仔细看看，有什么不懂的能够再问你吗？”

　　“嗯。”

　　在班长离开没有多久，林子舸就来了。

　　余光之中有了动静，紧接着今日份早餐被放在桌上。

　　早餐刚刚吃完，上课铃就响了。

　　周五的一天总感觉过的非常快。明天就是周末，小胖显得格外兴奋，放学时又是盛情邀请两人去小平房，只是上次游戏体验感非常差的灿生拒绝。

　　“林哥，那你呢？”

　　“灿生不去，那我还去干嘛？”

　　小胖有些急了，上次林子舸所展示出的高超的游戏技巧成功俘获了小胖的芳心，让小胖怎么样都想把他带去小平房。

　　但不管小胖如何劝说，林子舸就是不为所动，简直油盐不进。

　　最终没有办法，小胖只能把目光转向看着比较好说话的灿生。

　　“灿生！灿生！林哥说你去他就去，今天放学后咱们就去挽回呗。反正放学早，多玩一会也没什么的。”

　　看着好说话的灿生直接拒绝了，只听他说：“马上就是期末考试了。”

　　一句话直接把小胖说得话都说不出来，他敢打赌，要是他再说一句话，那灿生的下一句肯定就是“还是要把心思花在学习上”。这句话他天天能听自家妈妈在耳边唠叨无数遍，再来一句他准会吐。

　　于是也不把希望寄托在灿生身上了：“好了还了，不打扰你们这些学霸学习了。就让我一个人沉醉在游戏的世界里尽情遨游吧！”说着，露出满脸沉醉的表情，惹得林子舸满脸嫌弃，拿上灿生的书包，招呼一声，两人直接就走了。

　　学校本来是没有学生用的车库的，只是今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富商，直接捐钱给学校修了一个小车库 ，现在车库是有了，但是库里面根本就没停几辆车。

　　自行车这种东西，是普通家人了用不去的奢饰品。

　　“林子，把书包给我自己背。”

　　林子舸一肩一个书包，护着像一个宝。但是灿生既然这样说了，林子舸也没有护着的道理，只见他一个动作，直接把左肩上的黑色书包拿下来递给灿生。

　　犹豫了一会，灿生还是接了。

　　书包的质地坚硬，拿着就知道根本没有装多少东西，根本就不是他右肩背的那个，丑陋而又沉重。

　　“上来。”林子舸用用袖子擦擦后座，接着招呼着灿生。

　　自从第一次送他回家后，后来每天林子舸都会送灿生回家，不管多晚。

　　如往常一般斜坐着，自行车很快就动起来。

　　现在正是放学的时候，校门口积聚了大量放学的学生，见着两人，不约而同的都会看上两眼。就像在小卖部看着彩电里放着的西游记一样，无法自拔得被抓住了眼球。

　　灿生有些不喜欢这些或羡慕或打量的视线。

　　低着头，手环着林子舸的腰。一阵下坡路，身旁的树迅速倒退。

　　“灿生！”

　　灿生抬起头，询问道：“怎么了？”

　　“明天周六，去我家玩呗。”

　　“玩什么？”

　　过了一会，树影倒退的速度变慢，只听见林子舸又说：“去我家写作业。”

　　刚刚不是说要去玩，怎么分分钟又说去写作业了。

　　自行车陡然停下，灿生不受控制地身子向前倾，直接撞上林子舸的背，

　　“怎么，你能教班长写作业，就不能教我呢？！”

　　本来骑着车的人任性地把车停下来，转过头，似乎对此感到非常愤懑。　　“不是……”灿生不明其意，完全不明白不就是给班长讲个题目，怎会引地这人这么生气。

　　“不是就好，既然你答应了，那我明天早上来接你。”

　　“我……”

　　“怎么，你不答应？”林子舸眯起眼睛，做出一副很凶的模样，满脸都写着“你要是不答应就完蛋了”！

　　浅叹一口气，灿生说：“没有，我是想说明天早上八点来就行了。”原本将要说出口的拒绝吐出嘴时陡然转了一个方向，灿生对此满是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