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生》雨条

8、第 8 章

　　　　等到灿生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一阵绚丽的灯光之下。

　　抬头望，一个小平房上顶着用灯管缠绕的大大的“游戏城”三个字，无规律地闪着五彩的灯光。

　　小胖显得又些迫不及待，也不管后面跟着的两个人，头也不回的就往小平房跑过去。

　　眼见着平时没有见过的风景，灿生就显得又些踌躇。

　　“不喜欢的话我们就回去。”像是察觉到了灿生的不安，林子舸出声道。

　　灿生摇摇头，深吸一口气，说：“我们走吧。”

　　小平房里没有吃人的妖怪，只有穿着和他们一样的校服的学生。

　　两人并排进来。不算高的柜台后面坐着一个人，嘴角叼着一颗棒棒糖，衣服不好惹的样子，和好学生群体里对坏学生的印象一摸一样。

　　灿生没有多看，用余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证件小平房的构造。

　　虽然招牌上写着是游戏城，可真要论起来，这个游戏城其实说不上是“城”。

　　大约十几个游戏机摆在这个空间，每个游戏界前面都围着一群学生，他们随着游戏机的各种音效而发出各种或激动或失望的叫喊声。

　　“一个小时一块钱。”

　　叼着棒棒糖的老板说出的话有些含糊不清，怕两人没有听清楚，还用手指头指柜台上贴着的纸。

　　纸上写着：一个小时一块钱。

　　大写加粗，生怕来的人看不清。

　　灿生下意识的想掏钱，陡然想起自己的零花钱前些日子全部给林子舸买了小风扇，现在还是身无分文的情况 。

　　眼见着林子舸半点动作都没有，灿生认为他身上也是半个钢镚也没有。

　　“小胖——”林子舸直接对着一群一群的学生喊道。

　　“诶诶诶！”小胖好不容易探出头来，喊了一声：“林哥！”

　　林子舸指指柜台上上的纸，意思非常明显。

　　小胖立即明白，费劲地从人堆里挤出来，边挤便喊道：“马上马上！来了来了！”

　　从口袋里掏出一叠乱七八糟的纸币，从里面随意抽出两张，也没有仔细看面值，拍到桌子上之后就没有再管，直接跑到之前的游戏机前，费劲地又给挤了回去。

　　也是难为那胖墩墩的身材了。

　　老板也没有仔细看，摆摆手就让两人进去，说：“最里面最角落的那台机子。”

　　半句话不多少，之后就猫在柜台里面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两人依言找到游戏机，只见一片花花绿绿的颜色，一闪一闪的，颇为晃眼。

　　林子舸颇为熟练的把老板刚给的游戏币对准孔塞进去，一阵音乐声响起之后，屏幕上五颜六色的光陡然变化。

　　“灿生，你看，转动游戏手柄，屏幕里的游戏人物会跟着移动，我们的人物就是打败面前的妖怪。”

　　瞧着这番熟稔的样子，显然不是第一次。

　　就在林子舸的一局演示后，屏幕里的小人成功打败最终大妖怪，又是一阵激烈的游戏声效，成功通关，屏幕回到初始状态。

　　“你来玩一局。”林子舸让开位置，让灿生上前。此时他们周围已经围上了一圈的人，都是过来看热闹的。

　　随着人群的一阵唏嘘，屏幕上的小人倒在地上。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灿生看着对面的终极大妖怪，总感觉那张丑陋的脸上满是耀武扬威，再看己方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小人，无名火一瞬间就冒了出来。

　　一局又一局，每一局的觉结局都是一样。

　　在这段时间之内，他们这个角落俨然成为了小平房之内最热闹的地方。

　　“诶诶诶，你上啊！这个时候不能怂！”

　　“打啊！打啊！你怎么不打！”

　　“你不行啊！让我来！”

　　周围人的各种喊叫声愈烈，灿生更是有招架不住。

　　大妖怪的砍刀眼见着就要落在小人身上，这一刀，足以让小人瞬间毙命。

　　众人又是一阵唏嘘，仿佛已经见小人身销道殒的场面了。

　　谁知大刀落下的紧急关头，屏幕中小人及时一个后退，完美避开三米长的致命大刀。

　　这般精彩的身法肯定不是灿生这个菜鸟能够操作出来的。

　　果然，游戏操作手柄上搁着灿生的手上，林子舸的手也放在那。

　　答案很明显，这是林子舸操作出来的。

　　“牛啊！这身法！”

　　“这堪比凌波微步的身姿，着实叹服。”

　　显然，刚才那一番操作不仅解救了小人，也俘获了这些个游戏迷的芳心。

　　在接下来的时间内，游戏小人开了林子舸这个人型外挂，一路过五关斩六将，顺利将终极大妖怪斩于大刀之下。

　　“还要玩吗？”待屏幕上显现出大大的“胜利”两字时，林子舸如是问道。

　　灿生摇摇头，又说：“我们回去吧，时间不早。”

　　游戏时间还没有用完，此时围观的人听两人说要回去了，纷纷开始毛遂自荐。

　　“我我我！我来玩！”

　　“我技术好，应该是我来玩才对！”

　　“要说你们都得靠边站，应该我来！”

　　小胖又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力排众议争夺这台游戏机的所属权。

　　最终，小胖成功拿下这台拿下这台游戏机的归属权。

　　而此时，两人已经出了小平房。

　　推了自行车，林子舸就站在路灯下。

　　他一手扶着自行车，一手拍拍身后的座椅，脸上是灿生拒绝不了的笑。

　　“我刚装的座椅，灿生快来体验体验。”

　　“太晚了，你先回家吧。”

　　灿生知道林子舸是想送他回去，可是被游戏机这么折腾，起码是一个小时后了。

　　“没事，我父母都不在家，我晚回去也没什么。”

　　眼见着灿生还在犹豫，林子舸又道：“这可是我专门为你加的后座，你不来坐吗？”

　　尾音后拖，端的就是让灿生怎么也拒绝不了的态度。

　　果然，只是由于一会，碰到这样的林子舸，无论如何，他也是拒绝不了的。

　　想起无意之中在电视中瞧见的，电视里的女主角都是侧着坐在自行车后座。于是灿生也就有样学样，一手撑着后座，往上够了几下，却没够着。

　　“不担心，我给你撑着。”

　　林子舸两条大长腿就像是把自行车焊在地上，纹丝不动。

　　这次心里放心，也是顺利坐上。

　　“我坐好了。”

　　“好勒！帮我把书包抱着。”

　　话音刚落，怀中就多了一个书包。

　　可是刚刚灿生看见，自行车前就有个篮子，现在书包却在他怀里。

　　他没有多思考，只是把两个肩带放在肩上，正着把书包抱在怀里。

　　“我们要去哪？”

　　这句话当然是问灿生的。

　　“去梨园巷。”

　　“抓紧我，我们要出发了。”

　　浅浅打量了一下，最终还是放弃座椅转而抓住的少年的校服外套。

　　攥得紧紧的。

　　车子缓缓启动。

　　夜晚的风吹拂在脸上，完全没有了白日的燥热。

　　“灿生！你抬头看看！天上好多星星！”

　　这些日子天气好，白日万里无云，待夜晚自然是繁星当空。

　　灿生却没有细看，因为他的目光里全是前面的少年。

　　手上的校服能感受到向上的拉扯力，怀里的书包很轻，像是没有放东西。

　　他的身子紧绷着，微微向后。

　　“向右转。”

　　自行车龙头依言向右，拐进一条巷子中。

　　巷子里没有路灯，灿生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小手电，照在前面。不是很亮，至少能看见路况。

　　陡然一阵颠簸让灿生心里一紧，下意识抱住前面的少年。

　　两只手许久没有动，一阵平稳之后，灿生感受了一阵，最终还是没有把手松开。又是一阵，身子慢慢放松。

　　“向右转，很快就到。”

　　这条巷子依旧没有路灯，只是偶尔的人家的钱上亮着一盏灯，勉强能看见路况。

　　“等等！”语气激烈！

　　车子一个急刹，两人斜着停在路口。

　　把手电关掉，两人带着一车就这样隐匿夜晚中。

　　“怎么了？”

　　顺着灿生的目光顺着巷子望过去。

　　那里有一辆车，不是他们的这种自行车，而是一辆轿车。

　　这个世道，普通人家连买一辆自行车都难，更别说一辆轿车了。

　　紧接着，从车里走出来两个人。不难看出是一男一女。男的先出来，接着亲自打开车门把女伴迎出来。

　　两人在门前欢笑两句之后，男的就开车走了。

　　等到车子没影之后，灿生这才说：“走吧。”

　　自行车在刚刚轿车停的位置停下。

　　灿生拿下书包，放在前面的篮子中，站在门檐下，身后是暗红色掉漆的门，昏暗的灯把他的脸照得不甚明晰，声音确实不同于以往的温柔。

　　“你快回去吧，太晚了。”

　　车子转了个弯，脚一蹬，林子舸正准备走，却被叫住。

　　“等等，把这个带着。”

　　灿生打开小手电，放在前面的篮子只能里，勉强用书包包住，防止乱动。一个简易的自行车照明灯就完成了。

　　“走吧。”

　　车已在这个转角停下，林子舸转头，却见灿生正往这边望着，像是能够透过黑暗看到骑车的人。

　　对面正好有一盏灯，看不清脸，身影明显，

　　昏暗的巷子和明亮的人。

　　这场景，林子舸记了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