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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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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灿生是被一阵吵闹声弄醒的。
仔细听,声音好像来自隔壁。
茹师姐还没有回来,现下院子里面除了他只有班主了。
灿生越想越觉得不对,心脏突突跳着。他赶紧穿上衣服,推开房门,从门边随手拿起一根棍子,猛地推开房门。
巨大的动静惊得里面争执的两人瞬间朝门口看过来。
里面一人是班主,另一个穿着灰色破烂的衣裳,头发疏于打理显得凌乱不堪,面色憔悴,总之,和上次灿生见他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这是班主的儿子,许建。
许建眼瞧着进来的是灿生,下一秒眼睛一挑,满脸不屑,像是看到什么垃圾,接着转过头继续看着他爹。
“我说,把钱给我我就走!”他状似轻松地把玩着手中不知从哪里拿的剪刀,眼神却凶狠,像一头随时都可能冲上来咬死对手的恶狗。
灿生安安捏紧棍子,眼神一刻不敢放松地紧盯着两人,不动声色地离班主更近一些。
“不给。”
跟对面人不一样,班主倒显得比较镇静,暗处攥紧床单的手用力显得更加骨瘦嶙峋,彰示着心绪不宁。
“我只要钱!”眼见着自己目的达不到,许建明显变的急躁了。他不自觉在狭小的来回走动着,手上的剪刀不知在什么时候扔到哪去了,步伐越来越快,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狰狞,最后他双手抱头抓住自己的头发,在地上蹲了一会。
灿生半点不敢放心。
下一秒,许建动了。他一把站起来,双手叉腰,红的眼等着床上躺着的班主,酝酿着可怖的恨意。
他直接冲上去,大叫着:“你不是有钱!我是你儿子!你的钱就是我的!”
可是他的身躯却被灿生牢牢拦住,让他半分靠近不能。
“我是你儿子!你儿子!你只有我一个儿子!”
听到这话,班主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轻轻叹了一声,磕上双眼。
靠近不能的许建直接抓狂,指着灿生喊道:“你还想指望他?!”他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大笑起来,逐渐癫狂:“我告诉你!他就是个白眼狼!你只能靠我养你!只能靠我!你的钱只能给我!”
灿生一愣,微微转头看向班主,只见班主任然是闭着眼睛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不知许建说的话是听了还是没听,是信了还是没信。
许建抓着自己的头发,慌忙地打量着这个房间里的一切,手脚忙乱地翻动着房间里的一切。
柜子里的衣服被翻出来,一件一件检查之后被扔到地上,抽屉里的一些零钱全被拿走了。
“钱在哪?!”
“钱一定在这!”
灿生就这样看着,许建这般疯癫的样子他不敢放松一会,而且许建是班主的儿子,而他……一个外人,并不能插手过多。
屋子已经乱了,而且这屋里灿生不知道前前后后收拾了多少遍,他能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东西?许建定是什么都找不到的。
“爸!我借了些钱,他们说明天我还不上的话会我我的手砍掉的!爸!”眼见着什么都没找出来,许建肉眼可见地开始急了。
他一下子跪在床前:“爸!我是你儿子!”
这一声之后,屋子里许久没有其他声音。
良久,又是一声长叹声起。床上一阵布料摩擦声起。
“灿生……扶我起来。”
一声请求实在是过于虚弱,像是随时都要随风而散。
班主靠在床头,眼睛微眯着看着床边跪着的许建。这是……他的儿子……
许建从这几个动作里好像看出了一些希望,眼睛瞬间放光,膝行几步更加靠近床沿,“爸!爸!你能救我的吧!你一定能够救我的!”
“我……没有钱……”
许久之后,屋内传来幽幽一声。
“你骗我!他们都说你戏唱得好!你怎么会没有钱!”
许建完全不信,认为这只是他爸骗他的手段,之前也不是都有钱的?
“我就要一万!一万就好!”
许建说的容易,要知道,这年头,谁家里有个一万块钱,更别说他们家了。灿生这样想着,他活到现在恐怕还没有见到过一万块钱。
“不可能!不会……一万块……一万块……”
眼见着许建越来越癫狂,嘴里的话前言不搭后语,涕泗横流的样子,灿生心里越发觉得不安,许建比他大上几岁,个头也比较大,虽然他手上有根棍子,但是难保这种状态下的许建不会发什么疯。
此时院中突然传来一阵嘈杂。
灿生分出意思心神仔细听,那是大门被猛烈拍响的声音。
还没等灿生想出到底是谁,遂即就听到了一阵叫喊声。
“许先生!许先生!你在不在?”
接着又是一阵拍门的声音。过了一会,声音变得更杂,现在肯定不止一个人在拍门了。
提着的心略微放下,这肯定是街坊邻居,许是听到院中的动静,不放心,准备来看看的。
正当灿生准备大喊一声,喊他们过来帮个忙,却不料一瞬间声音变得更近更加清晰。
“许先生?许先生!”
房门前出现一大批人的身影,此时许建正眼红地朝床上的班主冲上去,灿生心下一惊,刚才被夺门而进的街坊邻居分了心神,现下许建已冲到面前,此时再阻止实在是来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来的一群人当中突然冲出来一个身影,一下扑了上来,直接抱住许建。
许建就这样被制住了。
“诶哟!这是怎么回事?!屋里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隔壁的王姨上前问道。
“是啊是啊!我就说屋里有动静,所以来看看,没想到还真出事了!”
此时房间内因为刚才许建一番翻箱倒柜,就像是遭了贼。许建这个贼还当场被人抓住,可不就是人赃并获了。
“灿生啊,没想到你在家,我还以为你去上学了。”
“王姨,我今天双休。”灿生此时也把手上的棍子扔了,这一群乌泱泱的人来人,棍子也不需要了。
“大张哥,把他放了吧。”灿生说:“现在人多,料想他也干不了什么。”
大张一想也是,遂即放开手,只是他眼睛一直都盯着许建,仿佛下一秒许建要是有什么动作,下一秒就会被撂倒。
但是大张对这人的小动作还是有些期待的,毕竟他最近闲得慌。
可惜,许建眼见着这么些人有些怂了,偏偏面上装作“大度不计较”的模样,先是用眼睛把在场人都撇了一眼之后,仔翻了白眼,这里着重照顾了一下灿生。
他指着灿生:“就是因为你。”临走之前直接放狠话:“你给老子等着!”眼神凶狠,像是要生生扒掉灿生一块皮。
“你称谁老子?你骂谁?”这里,大张有些看不下去了,一把上前,挡在灿生前面,一副再说一句就揍你的姿态。
许建见见这样一个大块头,心里虽然怂,眼神也是躲躲闪闪的,但是偏要装出一种老虎的气概,可惜落在别人眼里,这就是个纸扎的老虎。
屋内突然传出一阵咳嗽声,久久不息,愈加强烈。
灿生心中一跳,也不管许建了,直接跑到床边。看了一眼班主的情况,拿出毛巾来递给班主,接着轻轻扶背直至猛烈的咳嗽声停下。
众人也被这阵咳嗽声牵挂住了心神,一是不察,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许建已经没了踪影。现在去追也捉不上了,再者,也不是个什么大事,许先生要紧。
他们上前问候:“许先生可还好?”
班主摆摆手,说:“犬子顽劣,给大家添麻烦了。”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刚才他们抓住的那人是谁,但此时他们也不说话了。无他,街坊邻居的,谁不知道这家的龌龊事。
这许先生家里啊,哪哪都好,家里是传承的戏班,自己又是上个时代唱戏一流的名角,只可惜,有这么个儿子。
他儿子许建十七岁时就算是叛出家门了,天天跟一些地痞流氓混,活生生的一个小混混,这些邻居们没少受他荼毒,只是看在他爹的面子上给了三分薄面,也不算闹得非常难看。但许建这小子,是个人都是看不来的。只可惜了这传承的戏班。
好在,除了儿子,许先生还有徒弟。
“哪里哪里。我们只是听到了些动静来看看,既然没事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众人纷纷告辞,没等过久房间瞬间变得空旷。
看着从窗户透进来的阳光,灿生转头看了眼墙上挂着的中,离八点还差三分钟。
应该要吃早饭了,这样想着,灿生便想去做饭。今天周日,没有什么安排,正好去专研昨天拿回来的辅导书。想到这,灿生的动作不免快了些。
“灿生……”此时,班主嘶哑的的声音却在身后响起。
“怎么了?”
一阵窸窣声,灿生眼见着班主掀开铺在床上的一层旧棉絮,在更下一层的稻草里面摸索着。
他赶紧上前,说:“您先躺着,我来找。”
闻言,班主没有勉强。仰头躺在床上,缓解刚才一阵动作给胸腔带来的不适。整个胸腔就像一个陈旧的风箱,从嘴里吐出沉重的气。
着一床的草因为时间比较久,最下面一层已经变成黑色了的,仔细看,还有老鼠啃咬的痕迹。灿生暗自思索着,等今年割麦的时候再给讨些稻草来铺床,还有茹师姐,她床上的应该也要换。
灿生暗自把这件事记在心上,手上继续摸索着。
一根一根的,一层一层的,摸了许久都没摸着,心中称奇,这东西未免太贵重了一些,没有锁在柜里,偏偏压在床下,天天守着。
最下面是麻绳编成的底,要是这里没有,那只能去床的别的地方找找了。
手里的触感陡然一阵冰凉,条件反射微微缩回手,灿生问:“是一个铁盒?”
得到了肯定,他这才慢慢试探性的把刚才碰到的拿出来。
果真是一个铁盒。
铁盒比较大,瘪瘪的,上面满是锈,只能隐隐约约从铁锈中看出意思红色的痕迹。
先是用破布擦了一下,灿生这才把盒子放在班主手边。
“不用给我,这是留给你的。”班主说。
灿生有些诧异,给他的?这里面到底是什么?
心中虽然很好奇,但是他却没有打开这个属于他的盒子。
但是,这一定是班主珍贵的东西。
虽然不能看,但是他能问:“这里面是什么?”
“你不用管,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班主摆摆手,示意灿生出去,接着拿起床边柜上放着的一盒火柴。一阵火光闪过,火柴点燃,他尽力伸长身子想要点燃床柜上的灯台,奈何身体实在没有力气,等到火柴燃尽灯没有被点燃。
见状,灿生想上前帮忙,手还没有碰到火柴盒,却被猛声制止。
手一下子顿在那,接着缓缓收回。
又是一个火柴被点燃……
第三根火柴即将燃尽,灯台才被点燃。
班主拿起烟枪,在灯上点烟。一阵烟雾飘来,渐渐向上,最后融入屋内的空气中。
“灿生……阳光晃眼,去把窗帘关上。”
随着窗帘关上,屋内的光线变得更加昏暗。窗户时向外开的,一阵风来,窗帘吹动,屋内明明暗暗,烟雾的气味浅淡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