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探》虚夜凝月

2、NO.5

　　由于实验室内突如其来的骚动，本应持续一上午的课程暂停。
　　也让于时露有充足的时间返回自己的单人宿舍，然后彻底清洗干净自己那身烟味。
　　温热的水流从头到脚淋湿全身、冲散烟味，她至今仍觉得口腔内还残留着一股呛人的味道。
　　之前那个怪人无论是出招动作还是力道都无懈可击，而且即使是在更衣室隔间这样狭小的空间也毫不受阻。
　　因为对方身上也穿着学院制服，所以她也是侦探学院的学生吗？
　　不过更令人在意的是那人为什么会提前出现在女更衣室，还利落地制伏了犯人。
　　最后，甚至仿佛怕于时露发现不到那人的存在，还故意在进入更衣室之后燃起烟把她引过去。
　　难道对方早就预料到会发生案件，然后刻意在制服犯人后等她出现？
　　但那人又怎么能确定第一个赶到更衣室的人是她？
　　而且于时露非常确定之前从未见过她，她又有什么理由要这么做？
　　于时露赤裸地站在水汽缭绕的浴室之中，现在即便将思绪往——‘那人是为了引起自己注意，才故意做出后续的一系列举动’的方面想，她也没有办法凭借现在少之又少的线索来推断出对方的目的何在。
　　实在没想到有朝一日，连她也会遇到完全束手无策的人。
　　于时露拧紧莲蓬头把手，盘起湿漉漉的头发，然后裹着一条雪白的浴巾走出了浴室。
　　但可能是因为她的大脑一直在高度集中地思考才发生不久的那些事，所以才没第一时间察觉到有一位不速之客闯进她房间，正大摇大摆地趟在她的床上，像盘踞在腐尸间的蠕虫般蠕动。
　　“尹芸，这次又是为了什么跑来我房间？”
　　于时露朝俯卧在她床上，整张脸埋在枕头间的短发少女问。
　　“时露不该热情地给我一个吻吗？我可是因为几天不见才特意跑来看你的。”
　　尹芸说这句话时虽是无意，但于时露一听那个字，脑海就不受控制地又缓慢回放了一遍当时逼仄的场景。
　　但她仍然表面镇静地回话道：“你这几天去哪了？也不来学院上课。”
　　“从你的语调和音量感觉时露的开心值较平日有所下降，你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
　　尹芸悄悄露出一双眼睛瞄向她。
　　这下想要装作若无其事都很难。
　　尹芸身为侦探学院总积分排名第五的侦探，实力也不容小觑。但有时候即使是自己也理解不了她的脑回路，就比如她刚才所说的开心值，那究竟是以什么标准判定的？
　　“是有一件，不过我不太方便说。”
　　于时露直接点到为止。
　　作为侦探不可避免地需要保密和隐瞒一些事，哪怕是对最亲近的人亦是如此。
　　因为这是身为一名‘合格’的侦探的准则之一。
　　“了解，那为了提高时露的开心值，我们一起吃点点心放松一下吧。”
　　尹芸善解人意地提议。
　　“稍等，我先换件衣服。”
　　于时露从衣柜里挑出一套平整的学院制服，当着尹芸的面毫不避讳地换上。
　　侦探在平日的破案工作以及格斗训练中总是不可避免地受到轻和重伤，因为尹芸在医术方面相较她略高一筹、且相识已久，所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于时露一受到叫棘手的伤就会去找尹芸帮忙治疗。虽然每一次带着伤去找尹芸总是不免会被她说教一通，但尹芸的治疗一直都非常细微又到位。
　　“今天的点心是新鲜出炉的马卡龙。”
　　尹芸反客为主、表情柔和地招呼于时露坐下，为她递过一杯刚泡好的红茶。
　　于时露不客气地品尝着细腻的甜味，又轻抿了一口芬香的红茶。
　　悠闲喝茶的时光总是会令人心情放松不少，心底堆积的负面情绪也消散了不少。
　　“时露的开心值上升了，我这一趟也算是收获很大。”
　　坐在于时露身侧的尹芸露出了动人的笑容。
　　“十分抱歉，让你担心了。不过，我从以前就一直想问‘开心值’究竟是如何评判的？”
　　于时露心情舒适地闲谈道。
　　“保密，以后有机会我会把答案说给你听。”
　　尹芸恶作剧似的轻吐舌头。
　　“好，我会期待着那一天。”
　　于时露轻快地笑了笑。
　　“对了，我在来你房间的路上到处听别的学生说，你不仅立马解决了案件，还轻松抓捕了犯人，这是真的吗？能和我说说是什么样的案件吗？”
　　尹芸忽然想起路上侦探学生们一直在谈论的话题，好奇地询问面前的当事人。
　　“……差不多就是那样吧。”
　　于时露向尹芸简单地描述了一遍案件的来龙去脉。
　　要是省略更衣室里发生的那些事，事实就是如此。
　　然后，于时露故意出题似的询问尹芸犯人的真实身份。
　　“如你所言，案件的犯人是在第一位开锁的侦探学生离开后，短短两分钟内在实验室引燃一堆实验室的器材，并且飞速逃进女更衣室。所以突破点在于‘犯人是如何在短短两分钟之内完成犯案并逃脱’。
　　尹芸眼神沉寂下来、陷入沉思。
　　“关键在于实验室内的监控在两个门锁关闭后有十余秒左右的空档。另外就是，我在讲台的导师桌底找到了刚粘到不久的、实验室手册页面的一角。”
　　于时露继续提示道。
　　“除了那堆被烧毁的实验室器材，实验室内还有送别的物件被移动了位置吗？”
　　“虽然我没有细查，但很大概率是有的。”
　　“时露，我记得学生们的实验台底部是实心的，可容纳的空间大致是‘60×50×40’，应该足以容纳一个人。”
　　尹芸没过多久时间就抓住了重点。
　　“没错，再以此为基础反过来推测犯人的刻意选择那个时间点犯案的动机，得出的结论就只有一个……”
　　于时露浅笑着说。
　　“犯人并不是今日参与实验课程的学生，而是昨天下午第一位给那间实验室开门的学生。”
　　尹芸预料之中地很快就找出了真正的犯人。
　　整起案件的真相即是：
　　犯人在昨日下午趁着所有侦探结束课程离开实验室后，单独留在了空无一人的实验室里，着手将一些器材和‘某物件’率先藏在讲台导师的实验台底部。而且为了防以防万一，可能稍微挪动了讲台实验台的位置方便在事后将实验台挪开。
　　准备工作完成，犯人只要将实验室前后门重新锁上，趁前后门关上之际，抢在实验室监控启动十秒前的空档，偷钻进事前搬空的学生实验台底部躲起来。
　　然后犯人一直躲藏在原地，等到第二天上午其他学生由外面重新开锁，确认实验室内无人后立即跑出来挪开导师实验台，用实验室内的酒精灯点燃了事先堆积的东西，事后马上跑向女更衣室，打算借用更衣室的窗户和二楼地势逃离。
　　实际上，这起案件诡计的危险与效率几乎对等。
　　就比如，恍若犯人在逃脱途中被其他侦探抓获基本就百口莫辩；然而，要是犯人成功逃脱，就恐怕很难依据现有的证据事后给犯人定罪。
　　毕竟实验服的设计本身就是为了防止学生被实验室途中的化学药品误伤，里里外外都将人包裹的严严实实。正因如此，想从现场采集毛发或指纹作为证据绝对难上加难。
　　更何况，实验室监控之中应该没拍到犯人犯案时的身影，只要犯人矢口否认在实验室里躲了一夜，就无法百分之百地证实这个手法成立，而最有几率犯案的反而是今日聚集到实验室的侦探。
　　不得不说，犯人这次的犯案手法既大胆又危险。
　　“但这次的犯人究竟是出于何种目的才冒那么大的风险犯下这些？”
　　尹芸合理地深入怀疑道。
　　“每个犯人的作案动机有无数种，但唯一的共同点无不在于‘维护利益’。此外，我觉得这次的犯人是临时起意才选择犯案。”
　　无论是方案的手法、还是逃脱路线，其中的不确定因素多到数不清，我不认为作为侦探学院的侦探会草率地选择这种粗糙的犯案手法。
　　“也是。毕竟只有在侦探学院总积分排名前50的侦探才有资格从导师手中拿到装有谜题的信封。”
　　尹芸赞同地点点头，她也察觉到了不合理的地方。
　　“不过案件的后续工作就交由专门负责的人吧，侦探的工作在于揭晓案件真相。”
　　话说多了难免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于时露举起自己的茶杯喝了几口温温的红茶。
　　“真像你会说的话。”
　　尹芸单手托腮，面带微笑地看着她，“对了，时露。最近身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放心，我身体健康得很。而且体能可是侦探的必不可少的职业素质之一。”
　　于时露信心十足地挺胸说道。
　　“那就好，时间也不早了，我也该准备去上下午的课程了，下次见。”
　　尹芸行云流水地替她收拾干净桌面，随后朝她挥手、离开了房间。
　　说起来，尹芸肯定是趁自己上次去找她治疗的时候趁机偷摸走了自己的房间钥匙，然后悄悄配了一把，目的就是为了能私自‘潜入’她的房间。
　　不过，于时露可不会让尹芸和以前一样随意对她‘胡作非为’，要知道她同时精通换锁和撬锁的技巧。
　　于是，于时露趁着下节课程开始的这段期间，拿出房间提早备好的工具箱和新门锁，熟练地为她房间的大门换上截止目前的第六道新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