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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暗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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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们三人走了大概四分之一的路程,不出意外柯尔特的身体直接抗议地停了下来。
“呼,好累。”
汗珠附着在柯尔特的额头两侧,他抚住胸口接连喘气。
“西里奇大人,我背您回去。”
斯塔里先生自告奋勇地上前一步,想把这位弱不禁风的少年调查官背起来。
为了顾及柯尔特的体能,他一个一米八以上的大男人同样为了配合柯尔特的步调缓慢地前进,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不用,洛斯奇,麻烦你来吧。”
柯尔特却拒绝了执行官斯塔里的提议,指名道姓地让我代劳。
我不太能明白柯尔特撇开执行官让我来背他的原因,但还是点了点头,走到柯尔特的面前蹲下身,然后把人稳稳地背在背上。
我特别庆幸一路上没有遇到一位沃索克镇的居民,而且回到餐厅的时候德克森先生也尚未回来。
不然我完全无法解释现在的情况,甚至德克森先生可能会把我列入黑名单将我赶出去。
等我们终于回到一楼餐厅,柯尔特才迟缓地从我背上下来,整个人疲惫不堪地冲斯塔里先生说道:“斯塔里先生,我在昨天的第一处的纵火现场发现了一具焦尸,需要你去联系调查人员善后。”
一般而言,一位成年人从一位少年口中听见这么令人匪夷所思的事,绝对会追问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执行官通常对于少年调查官说的话不论多么不同寻常,恐怕都会下意识地选择相信。
“了解,西里奇大人,我这就去联系他们。此外请务必待在这里等待联系,切忌私自行动。”
斯塔里先生临走之前仍不忘强调道,投向我的视线还是充满怀疑。
恐怕单从我与少年调查官夜间单独行动一事,我就足以被执行官怀疑。
柯尔特和我两人回到了房间,同样一进到我的房间里,柯尔特就毫无悬念地瘫软在我的床上。
“呼,好舒服,今晚太累人了。”
不必过多怀疑,柯尔特已经把这当做自己的房间了。
我默不作声地走进了房间附带的洗手间并锁上门,打开洗手池的水龙头,简单清洗了粘到灰尘的脸和双手,顺便用擦手巾清洁了一下有点脏的外衣。
水哗啦啦的响,可以借此掩盖洗手间里的动静。
我表情凝重地从外套内衬衣口袋里抽出一根长约十五厘米左右的箭矢,箭矢尖端锋利无比,若威力够大足以击碎成年人的头盖骨。
这是我和柯尔特当时在塞里斯·贝克先生事故现场遇袭后,到执行官和调查官离开的空档时间发现的,并在离开前趁着他们不注意偷偷藏在身上带走。
虽然不清楚暗中袭击我们的人与两起纵火案的犯人是否为同一人,但有一点毋庸置疑——绝对有人暗中盯上了沃索克镇,甚至可能盯上了少年调查官。
尽管柯尔特肯定也想到了这一点,却依然选择隐瞒随行的执行官,再加上他先前的种种行为,到底目的何在?
我慎重地把箭矢藏在洗手台与墙面之间的空隙,如果那位执行官搜查时在我身上发现它,我的嫌疑无疑会大大加重,何况还有那封信件。
一想到那封信件,我开始摸索着内衬衣口袋,却怎么也找不到本该放在那的信封。
无可言语的恐惧顷刻间盘踞在我的心底,宛如跌落冰窟般一阵寒意爬上心头,我竟然弄丢了本来藏匿的秘密。
我竭力深呼吸平复心率,大脑飞速思考过去几个小时内自己经历的事,得出的最佳结论是在——当时为了救柯尔特卧倒在地的时候从身上掉出来了。
若是这样一定要趁早回去找,我开始盘算如何瞒住其他人回到第二现场。
我关好水龙头,努力摆正表情走出了洗手间,朝一旁的少年调查官说道:“柯尔特,我恐怕要再回去现场一趟,有重要的东西落下了。”
柯尔特姿态散漫地坐靠在床沿,漂亮的脸蛋毫无血色,但那双蓝色的眼眸却犹如看透一切般深沉。
“你说的该不会是这个吧?”
柯尔特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纤细的右手手指夹着一个褐色的信封在我面前摇晃。
我的心顿时跌落谷底,这无疑是最糟糕的情况,被禁止私自持有的‘纸’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落入调查官手里。
这种时候我即便洋装不知道柯尔特恐怕也不会信吧。
“如果我没看错,这个信封上好像并没有调查局的标识,应该可被调查官判断为‘违禁物’。”
柯尔特用调查官的话语,神态淡然地说道。
“按照规定,我需要就地焚毁,然后把你这个持有者上报给调查局机构调查。不过……”
柯尔特忽然话锋一转,远远地把信封丢回给我,我单手牢牢地接住了。
“信封纸可被列入包装纸范畴,包装纸不列入严禁的纸张。何况我也说过我对你很感兴趣,所以暂且当无事发生。”
柯尔特随意地说完便躺倒在床上,往右侧翻了个身。
“你可千万不要在我之前就被其他的调查官抓住把柄。”
柯尔特用毫无起伏的平淡声音说道。
我一语不发地直直注视着他。
说实话,我完全猜不透柯尔特心里到底在盘算什么,他究竟想干什么?
“今晚我就睡在这儿吧。”
柯尔特突然没头没尾地说道。
由于他是侧躺在床,导致我无法看见他的表情。
“我好像没有拒绝的权利。”
我把信封重新收回身上,语气有点冷淡。
“我可是看你救我一命的份上,所以才违背了调查官的准则隐瞒你的事,别用那么可怕的表情看我。”
柯尔特尾音上扬,像个恶作剧的孩子般回答。
“为什么不向斯塔里先生说明今晚差点遇袭的事?”
我背靠洗手间的门,密切地留意他的一举一动。
“调查官是棋盘上的棋子,执行官则是助推棋子移动的工具。”
柯尔特把头深深埋进柔软的枕头里,又开始打起谜语。
我不太能理解柯尔特话中的含义。
“好困,我要睡觉了。”
“要不冲个澡再休息?”
我内心冷静地劝道。
“没必要,我已经用消毒湿巾清洁过了。”
柯尔特伸手指向床铺边换下的外套,还有两个开封过的消毒湿巾包装袋。
我虽还想说什么,柯尔特却已经闭上眼睛发出细微的呼吸声。
看来这位体弱的少年调查官是真的累坏了。
我心累地呼出一口气,轻手轻脚地跨过房间地上散乱的东西,原本凌乱的房间显得又更加杂乱无章。
我把柯尔特盖着的床单掖好后,将柯尔特换下的调查官制服叠好放在桌上,再把开封过的包装袋丢进房间洗手间的垃圾桶。
做完这些后,我把衣柜里为数不多的衣服和一些东西全部收回我的手提箱里。
我有一种预感,这两天发生的事仅仅是一个开端的,在案件尚未解决之前调查官恐怕不会离开。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做好随时可以离开这里的准备。
我把深色的手提箱放在自己右手边正好能抵住门,自己则靠在门的右侧墙面席地而坐。
受益于在无名小镇六年来参加过数次的野外求生训练,我的身体适应性很好,哪怕是坐在树梢或者背靠树干也能入睡。
合上双眼之前,我最后望了一眼在我床上熟睡的少年调查官,盖在他身上的床单伴随着他的呼吸轻微起伏。
我的脑中无意间闪过一个念头,恍若当时我没有迈出那一步,任由箭矢射向柯尔特,结果又会如何?
我故意停滞后续思考,陷入了沉眠。
深夜十二点三十分,阴暗的房间仅剩一台显示屏隐约发出的亮光作为唯一的光源。
那人姿态随意地坐在安置了设备的桌前,右耳塞着小型通讯器、正监听着另一头传来的动响。
虽然起初能听见说话声,但从十分钟前开始,除去脚步声和杂音外,就没能听见其他有价值的情报。
所以是先把人带到自己的‘狩猎范围’,再趁着猎物放松警惕之际施以致命一击吗?
莫过一分钟,窃/听/器那头终于稍微传来谈话声,然后即是有人翻动草地的闷响,以及随之而来的轻微响声和疑似人栽倒在地的声音。
原来如此,犯人的目标从一开始就包括调查局的人吗?
那人淡定地浅抿了一口黑咖啡,指尖沿着杯口把玩。
但如果真是这样,他就有必要付出行动以防犯人盯上调查案件的少年调查官。
那人不紧不慢地将窃/听/器监听到的内容借由设备导出,并截取一部分最有价值的片段存在自己的通讯器里。
对他而言,找到犯下这些案件的犯人绝不是根本目的、甚至连任务都算不上。
他至今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作为一位置身事外的‘协助者’来协助某个人而已。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负责案件的少年调查官应该能借由他提供的线索很快地解决案件吧。
那人这么想着,边轻快地把玩着自己事前准备好的‘东西’。
即使他为了提前备好这个‘东西’也耗费时间做了点额外的准备工作,但还是不想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反向利用它给犯人定罪。
罢了,到时再根据那个人的办案进展自由决定吧。
那人脸上隐隐浮现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