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五十一章 ...
-
这台机器确实高级，不像先前那个简陋到只用遮她半张脸就可以做测试的机器，莘言靠在里面的软垫上，甚至恍惚间觉得她像是在泡治疗仓。
“放轻松，五分钟就好。”
莘言听到外面的工作人员说出这句话后，眼前忽然闪过一片白光。
莘言一下子就回忆起了她第一次做检测的时候，似乎眼前也是这样一片白光。
只是那个时候不允许测试者闭眼，莘言就这样睁着眼睛，看到白光化身眼球，一股没由来地恐惧摄住她的心，让她下意识闭上了眼。
莘言在白光刺眼的瞬间就主动闭上了眼。
但是那阵白光很神奇，即便莘言闭上了眼，它像是某种液体，慢慢渗入了莘言的眼皮之中，柔和地舒展开来。
没有那么令人感到抗拒。
她闭着眼，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处纯白世界，没有声音，没有画面，惟有看不见尽头的纯白。
但是莘言却没有感觉多压抑，她顺从自己的内心，随意操控着自己朝着一个方向前进。
慢慢的，纯白开始染上了一些颜色。
土黄色的。
莘言踩在软软的沙子上，感受着沙子在脚掌上摩擦、滑落。
灰色的。
乌云笼罩的天空，似乎即将落下一场大雨。
蓝色的。
纯净到不可思议，蔚蓝色的大海翻涌着，海水打在她的皮肤上，被风一吹，晶体黏着在她的腿上，像沙子一般。
红色的。
眼下飘动着的针织围巾，鲜红的色彩有些过于刺目。
黑色的。
深不见底的洞穴，透不出一丝光亮，风从莘言身后吹过，莘言被风和海浪一起推进了海底的洞穴之中。
很平静。
莘言像是一个旁观者，一步一步被推动着，从那个纯白世界落到了这个空无一物的纯黑世界。
没有未知的恐惧，没有遭遇变化的迷茫。
“波动在上涨……”
在外面的三人也一点没闲着，对着屏幕上的数据开始做起了记录：“趋势很稳，但是看这个样子，最多也就可以达到A，S的话……感觉不太像。”
这台机器测过无数的数据，那两人只需要简单看一看最初的起伏就可以大致确定被测者最终的精神力指数。
“怎么说呢，她太稳了。”其中一人同顾医生解释，“像荆队长，他在这台机器上的数据是呈一个跳跃式的增长。”
他一边解释，一边画了一个数据图。
“因为精神力太高，所以在刚开始测的时候机器就能捕捉到他散溢出来的一些数据，直到数据捕捉的差不多了，才会开始慢慢趋向稳步上涨，最后抵达S级。”
“但是她的数据……有些太过于平常了，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涨幅趋势。”
“A也不错了，海卫处现在很缺精神力高的人。”顾曦月说道，“他们的那个新计划……”
顾曦月没有把话说完，但是另外两人都理解了她话背后的意思：“确实，海卫处目前可用的A级以上外勤人员，统共也就19人，还包括了S级的荆云队长。”
“这个时候趋势还是这么稳，看起来是A级了。”其中一人抬头看了一眼莘言的数据，“从B升A，是非常值得庆祝的事情。”
身为研究人员，他们自然知道精神力的跨级增长是多么难得的事情，无论是因为先前机器的误判，还是她真的有所增长，都意味着海卫处多了一名新的战力。
而测试仪中的莘言似乎早就忘记了自己现在正在进行测试。
她在黑暗中一步一步踩着粗糙的石面，往洞穴深处走。
直到她看见了一层荧光。
那是附着在无数卵似的生物之上，在空气中微微摇晃着的光亮。
莘言知道，那是它们身上反射出来的光线。
洞穴深处不止有石头，还有他们自己的微生态环境。
这些卵吸收了在黑暗中能够发光的一些藻类，于是他们也逐渐出现一些荧光特性，能够在黑暗中散发出幽幽的光线。
她当然知道。
从那天发现这个洞窟，并且找到了这些看起来有些不应该生长在这里的卵时，他们就已经开始进行调查。
这个洞穴与北冰洋相连，两方只隔了一层薄薄的石壁，还有一处连通外界的冰壁，因为足够厚实，才让这个洞不至于被海水倒灌进来，淹没了这片地方。
又因为地形地势的不便利，这些卵很难被完整运出去，又为了确保它们不会因为外界的变化而出现问题，她和导师一天里有十多个小时泡在这个洞里，采集数据，调查这些生物。
这些卵看起来薄薄的，稍稍用力就能破坏掉，露出里面的幼体，但实际上却硬得不可思议。
他们拿着仪器探测过，明明厚度测过也就只有约三四厘米，居然无法从这些卵的表面探查出里面藏着的幼体状态，红外线探测仪扫过后，在屏幕上留下一团漆黑。
两种可能，一种是这个卵里空无一物，查不出东西，另一种则是生成这个卵的东西里存在一些可以屏蔽检测射线的物质。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性，都值得他们进行研究。
可就像是见了鬼似的，无论他们怎么进行调查，除了一些浮在表面上的数据可以轻松收集意外，他们根本无法对其进行一些更加深入的研究。
他们的科技对于这个卵而言，就好比是让野蛮人做光伏发电一样，毫无办法。
莘言就看着自己的导师脸色一天比一天差，最后还是莘言决定暂时停止在这个巨大深邃的洞穴中的研究，叫了几个手脚麻利的先遣队员，废了好大的力气才从洞里运了三颗卵出去。
等他们出去后，发现这些卵似乎变得柔软了一些，可是进行检测，依旧没有得到任何结果，他们只能在返航的时候，将他们妥善安放在了船底的仓库中，打算带回研究所进行后续的检查。
……可是，再也没有以后了。
可现在，莘言站在这些卵面前，脑子里似乎莫名多了一些奇怪的想法。
就比如，她能确定这些卵里肯定有东西，她甚至还能感受到这些东西的律动，在召唤着自己慢慢靠近，那是一种……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她将手掌轻轻贴在其中一个卵上，卵在她手下一点动静也没有，但是莘言也不着急，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这个卵，就像是在等一个害羞的孩子。
时间在黑暗中的流逝总是不可捉摸的，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莘言的手下忽然动了一下。
有什么东西贴在了卵的里层，而后轻轻地动了一下。
莘言没有半分犹豫，她的手忽然就开始使劲。
喀嚓——
这个坚不可摧的，无论用了什么办法都无法破碎的卵，就这样简单地碎裂开来。
就像是捏碎了一颗蛋那样简单，她的手上、身上无不因为这突然的破裂，沾上了浓稠而又透明的液体，那些液体堆积起来，几乎将莘言的小腿都浸没在了里面。
而她的手掌上沾满了暗红色的“蛋黄”，慢慢顺着她的手臂流了下去。
咸咸的液体涌了上来。
脚底不知何时涌上来一些冰凉的液体，莘言居然还能抽出功夫感受了一番，确认那只是普通的海水，直到她的口鼻里被灌满了海水，她慢慢在水里飘了起来。
眼前的一切被海水氤氲开来，模模糊糊间，那些白色的卵聚在了一起，占据了莘言的所有视线。
莘言又回到了最初的那片纯白色。
她忽然感觉自己的有些口干舌燥。
像是饿了好久的人，忽然尝到了一口热汤。
红色消失了，那根红色的围巾不知何时消失不见，她低下头试着去寻找，却忽然发现自己的颜色也消失了，手是黑色的，身体也变成了黑色。
莘言漂浮在海中，她仰着头，头顶似乎有什么东西盖住了她，让她看不见海洋上方的景象。
但她还是闻到了热汤的味道。
更饿了……
莘言缓缓眨了眨眼，四周的环境也跟着她的动作，一会儿黑，一会儿又亮了起来。
她一个猛冲，撞破了那个放着热汤的容器，张开了嘴，将它吞噬了下去。
温暖充盈在她的身体里，莘言感觉身上舒服极了，她转了个弯，打算绕开这个容器，到水面上看一看，到底是什么给她送来了这碗热汤。
直到她冲破海面，看到了……一艘船。
大脑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砸了一下，莘言的身体僵住了。
她看着已经倾斜下来的甲板，无数如同蚂蚁般的人类因为保持不了平衡，纷纷落入水中，她张望着，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黑发的少女如同一只断了翅膀的小鸟。
“咚”——
落入了水中。
莘言的目光顺着那个身影，一同落到水面之上。
她终于看清了自己现在的样子……
她变成了……一颗眼球？
*
“怎么回事……怎么数据忽然开始暴涨了！”
“机器出问题了……不对，不可能……是她的问题。”
顾曦月看着忽然爆红窜起来的数据，不由问道：“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忽然变这么高？”
“很奇怪……稍等我再看看。”他们中的一人板着脸，双手飞快地在这台机器上操作着。
另一个人则对顾曦月解释道：“检测器的检测方式就是对大脑进行刺激，模拟精神力发挥作用的场景，通常而言，循序渐进是非常正常的，所以大部分被检测者的数据都是一条斜线，只是倾斜程度不一样。”
“但是像她这样……一开始平稳，后期忽然暴涨的，这种情况……不是没有，但是非常的危险。”他看着另一个人的额头上已经开始冒出了些许的冷汗，“就好比测压力，数据的突变意味着肯定有某个地方发生了错误，放在精神力的测试上，这种情况很有可能会导致……大脑系统奔溃。”
“这台机器应该有紧急切断功能的吧。”顾曦月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的手下意识捏紧，指甲扣在了肉里，但是在这个瞬间，她却一点都感受不到疼痛，“能不能人工停止测试？”
“问题就出现在这里了。”那个操纵机器的人说道，“机器没有检测出她的大脑有任何崩溃迹象，判定她目前的增长趋势是没有问题的。”
“顾医生，要暂停吗？”他定定地看着顾曦月。
顾曦月看着往上飙升的数据，已经突破了精神力A的等级，开始往S级蹿，那个速度堪比坐了火箭。
“现在立刻暂停。”顾曦月果断开口，“一切以生命安全为主。”
收到了指令，那人早已准备好，在屏幕上输入了一串数据后，原本发亮的机器开始闪着光，而后光芒逐渐微弱下来，直到光芒消失，机器停止了运转。
“怎么没有醒？”顾曦月赶紧过去试探莘言的气息和心跳，幸好一切正常，就是心脏跳动稍微有一些快，是正常的反应。
“大脑没有出现什么问题，应该只是消耗太多体力了，休息一段时间就会……”
他的话还没说完，躺在检测仓里的女孩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
她的眼神清澈，没有流露出一丝因检测而产生的疲惫，她眨了眨眼，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话，而后又一次闭上了眼。
顾曦月和在场的另外两人都听见了。
她说：“卵……吃掉卵。”
作者有话说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