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精神之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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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野竹被淹没在一片金色的大海里。
金色的，温暖的液体抚慰着他的身体，但也侵蚀着他的头脑，他沉在水的最深处，像一具尸体一样，紧紧地闭着自己那双银色的眼眸。
北野竹静静地睡着，银白的眼睫微微低垂，像一个困倦的孩童，水流划过他的睫毛，温和得像是母亲的手。
一丝血色的痕迹从他的身体渗了出来，最开始只有一点点，像是一滴浓墨滴进了清水，后来越来越多，血从他为起点向整片大海扩散，丝丝缕缕的血色沸腾着，展现出惊人的侵略性，简直是想将整片金色的海洋染成惊悚的血红色。
无边的大海居然盛不下一个人流出的血。
金色和血色不断地对抗着，温和的金色水流和沸腾着的污血彼此交融，却又相互排斥，北野竹位于一切交锋的最中心，却仿佛完全感受不到外界发生的事情，只是依然恬静地睡着。
“宿主，醒一醒！醒一醒！”
海面上漂浮着一颗金色的光球，它焦急的喊着，在水面上不断跳跃着，看着像一颗活泼过头的的乒乓球，它完全无法靠近金色的水面，只能在水上不断呼喊着沉入精神之海底部的北野竹。
“宿主，不能在睡下去了！再睡下去的话，就再也醒不来了！”
这里是位于所有平行世界交汇处的精神之海，所有来到这里的人都会被他人关于自己的情绪所裹挟，一般人或许只有一个游泳池，一个水潭——而宿主居然拥有整整一片大海！
这就是传说中的海王吗？
系统懵逼地想着。
这是宿主来到的第四个世界，之前自己都可以从旁辅助，但是这个世界的任务太特殊了。
这将是宿主所经历的最后一个世界，北野竹已经向主系统申请了退休，他的精神状态已经不再适合执行接下来的任务。
但是最后一个任务的难度还是超乎了系统的想象。
所有的难点都来自于本次任务中世界意识的排斥。
这个世界的世界意识并不觉得自己需要外力的介入来达到所谓的“TRUE END ”,它排斥着所有外界侵入的力量，对于自己的畸形和不平衡毫不在意，甚至觉得这样才是正常的。
这就像是一个医术高超的医生，明明可以开具更加合理的处方，却面对着一个病入膏肓却拒绝一切治疗手段的病人，根本无从下手。
于是北野竹封印了大部分会让世界意识察觉的异常力量，仅仅保留了平衡世界的关键——灵力，甚至将系统的大部分权限全部取消，只有这样北野竹才能顺利进入这个无比“排外”的世界。
而记忆是主系统为他封印的。
他的灵魂已经再也支撑不起更多的消耗了。
所有看上去会轻而易举愈合的伤口，其实都在消耗北野竹的精神和灵魂。
因为他——是被死亡选中的孩子啊。
所有和主系统签订契约的人都会获得一种能力，可大可小，可强可弱，一切都是由玄之又玄的因果和宿命决定的，而北野竹的能力——是死亡。
一种极为强大，也会反噬被选择者的能力。
获得死亡能力的宿主在获得轻而易举杀死他人能力的同时，自己却和再也无法走向终结。
这并不是什么恩赐，更像是一场失去了目的地的放逐，躯体不再变化，精神却会伤痕累累，灵魂在无休止的前进中逐渐磨损，犹如一台逐渐老化的机器，最后彻底被死亡这个概念吞噬，被同化为世界本质的一部分，获得所谓的“永生”。
这个过程无法避免，只能尽量延缓。
而被封印在精神之海的记忆和情感在给北野竹的灵魂造成负担的同时，却也可以对抗死亡这个概念对他的侵蚀。
只是这一次不知道胜利的，会是哪一方了。
对抗似乎也已经走到了最后的阶段。
系统屏住自己并不存在的呼吸，看着眼前逐渐平静下来的大海。
最后胜利的是，是象征着情感的金色海洋，无穷的血色被水流稀释，最后再也无法察觉痕迹。
但是系统知道，这场拉锯战的时间比之前又延长了很久。
它叹了一口气，看向被主系统的力量托出水面的北野竹，瞥了一眼宿主白色的长发，觉得自家宿主还是黑发的时候顺眼，然后跳到北野竹光滑的额头，狠狠地给了一个重击。
“醒一醒啊！一切都结束了！”
“不,还没有。”
一道低哑而沉静的声音轻轻响起。
北野竹睁开了眼睛，将仗着宿主意识丧失就为所欲为的系统从自己的额头上扒拉下来，托在掌心。
“宿主——你醒来了啊！”系统期期艾艾地说，甚至娇羞地蹭了蹭北野竹的掌心。“人家是真的很担心你嘛！如果你真的再不醒来的话，那些记忆和情感会把你冲垮的$##$$#*”
北野竹面无表情地按压着手心上看上去安安分分的光球，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不要这么说。”
“我把我的一切都留在这里了。”北野竹看着眼前的精神之海。
人是由记忆组成的生物，那些你经历的事情，做出的决定，无论是好是坏，都是搭建人格的积木，一旦抽离，剩余的或许只有空荡的躯壳和找不到目的地的茫然。
你所有的来路和去路皆来源于此。
而失去记忆的他并未感到不适，只是因为已经习惯了。
迷茫已经融进他的骨血，孤独永远如影随形。
金色的水面倒映着他白色的长发，那片金色的海洋中封印着他最宝贵的东西，他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偶尔想起自己为什么那么讨厌自己的白发。
他之前的发色是最平平无奇的黑色。
但是他很喜欢。
只是在使命和决定面前，在世界的倒塌和命运的洪流面前，个人的选择和喜好都显得过于卑微。
“宿主……”系统有些迷茫，以任务和宿主安全作为第一要务的它，并无法理解北野竹此时的话。
“没关系，不理解也没有关系的。”
北野竹轻轻地叹息一声，他漂浮在海洋上面，主系统的力量保护着他，让他无法接触那些他已经忘记的人和事，金色的水流隔着屏障微微掀起波澜，似乎挽留着这个终会回归于此的游子。
“而且，那个世界的事，还没有结束。”
“刚刚主系统传来了信息，那个世界仍然需要平衡，我之前造成的影响还是不够。”
“最关键的人物，还有一个。”
北野竹平淡的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在退出世界之后就知道，自己这一次的任务并说不上成功，灵力虽然已经可以扎根于这个世界，但是如果想要推广，仅仅是依靠甚尔是绝对不够的。
他的离开，在消除了所有人关于他的记忆的同时，也掩盖了他留下的所有痕迹。那些曾经在咒术界腐朽和污泥中如鱼得水的阴谋家们，在自己由明转暗后，也会露出一些能被有心人捕捉到的尾巴。
这个有心人，无疑就是还记得一切的甚尔。
任何事情都会留下痕迹。那个隐藏得极深而目的不明的背后之人，真的只是想让自己去死那么简单吗？
只是因为自己会打破如今咒术界的局面，还是因为自己的本身就已经是破坏他计划的不稳定因素？
仔细回想起来，所有的针对，似乎都开始于他和五条悟的正式接触。
那个费尽心机想让自己以最合理的方法去死，联络咒术界高层根本不屑于插手的暗网，和诅咒师同流合污，甚至清楚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六眼背后隐藏的意义的人。
所图谋的绝不会这么简单。
在一切针对自己的阴谋正式开始之前，他也只是隐隐感觉到有一只无形的手似乎在凝视和操作着咒术界的运作，如今咒术界的刚愎自用和胆怯多疑，甚至是年轻咒术师的死亡都有人在暗中推动。
但一切仅仅是直觉而已。
而那场台风——终于给那个阴谋家的存在提供了证据。
而甚尔最重要的作用还不止于此，最重要的是，唯一记得自己的他可以让自己锚定那个世界，从而拥有再次来到这里的机会。
北野竹的眼前再一次浮现出甚尔倔强的幽绿眼眸和以及和性格完全不同的柔顺黑发。
他愣了愣，突然觉得自己对这个孩子似乎有些过于残酷了。
但他还是轻轻地揉了揉面前的光球，语调温和而平静。
“出发吧。”
“我还是不可以跟着你吗？”系统从北野竹的手上跃起，漂浮在空中，有些生气的转了一个圈。
“这个世界意识简直脑子有病，我们明明也没有什么恶意……要求还这么多，这个任务也太难了QAQ”
系统钻进北野竹的怀里撒着娇，却从北野竹的衬衣里蹭出了一朵红色的五瓣梅花。
梅花顺着北野竹白色的衬衣滑下，北野竹伸手去接，却晚了一步，梅花落在那片金色的海洋上，在水面上漂浮着。
“这是什么？”系统有些疑惑。
金色的净水上漂浮着一朵艳丽的红梅，掉落下来的瞬间掀起一阵轻微的涟漪，不管怎么说都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画面。
但是系统知道，所有出现在精神之海的事物都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这朵梅花究竟象征着什么，或许只有宿主本人才能解答。
“没什么，是一个孩子的礼物。”
“很特别的孩子。”
一丝浅淡的笑容浮现在北野竹的脸上，像是一抹被清水淡去的墨痕。
作者有话说第35章 精神之海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