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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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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是明川一台的记者王样,我现在所在地就是案发现场,可以看到,在我的身后,是普阳村的乡村公路,而左手边不足十米处,就是案发地,有关部门已经对现场进行了处理,据现场采访了解到此次案件中,被害者是村民李达一家…”
雨夜为第三起凶杀案的发生带上了惊悚的气息,潮湿黏腻的细丝密密麻麻,视觉褪色,抽象扭曲却又包含压抑的美感,空气中充斥着一股腥味。
迟迟未落网的凶手像一把刀,时时刻刻悬在每个人的头上,谁也不确定,下一个被选中的人,会不会是自己。
“别看了,过来吃饭。”市内的一户小区,一楼的住户家门大敞,门槛处堆积了蓝色的防水布。
地面潮湿,瓷砖上残留流沙的碎骸。
屋子里重要的东西都放高了,墙根上三十公分都有深色的水渍。
“等等,让我再看看。”被唤的男人迟迟不愿放下遥控器。
“年年纳税交那么多钱,也不知道给谁用了,连个犯人都抓不住,吃干饭倒是一把好手。”
天降之祸让女主人平白多了不快,对于男人的不满和生活的愤懑急需一个出发点。
男人不喜,温声反驳女人的片面之词。
“你这话说的一点水平都没有,那凶手每次作案都挑了天气不好的时机,公安查案也要线索,线索都被破坏了,该怎么抓犯人。”
手下遥控器换到女人最爱看的娱乐频道。
“也就你,一天一个正义,一天一个不容易。你是公安吗?这么厉害,人家怎么不请你去啊。”女人撇嘴,一个冷哼旋身进厨房。
漆黑的楼道响起了脚步声,缓慢且沉重。男人不自觉的压低说话声,“你声音小点。”
女人装作听不见。
老旧的小区住的人很少,大多是老年人,楼上空了挺久,也没见过有谁来。诡异的楼道只有脚步声空空回响,一层一层,毛骨悚然。
“陈叔?”男人壮着胆子,喊了声。
回应他的依旧只是脚步声。
一步一步。
好像是上楼,又好像是下楼。
像是故意要挑起人的神经,一旦逼近压迫下一秒立马就会远去,跳楼般的心脏刚放下,它又会重重的砸回来。
生理性的鸡皮疙瘩瞬间爆发。男人和女人隔着厅堂,呆滞的对视,同在对方眼中看到一种名为恐惧的情感。
门外黑压压的,好似能吞噬一切。
“哐!”
大铁门突然关闭,女人发出尖叫。
*
“师傅,去定台区春海路268号。”明川火车站,程靖安逃荒似的大包小包背了许多。身上的衬衫褶皱着,沾染了不知名的黄色液体,头发上一股长途跋涉的油腻味。
司机按下计价表,隔着后视镜,看了这个活像不法分子的年轻男人。
大雨过后,城市又恢复了炎热。车内冷气开的很足,程靖安可以闻到自己身上的方便面汤水味。
“喂,我到了。”打电话的等待时间,程靖安解开衬衫袖子,慢慢捋到手肘臂弯。
“这么快,不是说明天才能回来吗。”
电话那头的人也很吃惊,声音不小,司机偷摸摸的瞥了好几眼。
“事情解决了,我就提前回来了。”程靖安看了一眼表,“我一个小时后去市局。”
“行。这边还有个案子,等你回来参谋参谋。”
“嗯。”
程靖安挂了电话。手指摩挲光滑的手机壳,细眸闭阖,俊容隐藏着疲惫,眼下有淡淡青黑。
司机调低了广播的声音。
外头天气晴朗,云高天蓝。
*
“68。”
到达的瞬间,男人睁眼。
程靖安递了一张一百过去,“麻烦了,不用找了。”
司机目送年轻俊美的男人走进一座小胡同。
盛夏光影斑驳,蝉鸣林茵,青苔伏着石板,莹莹润润。
石板排列的空隙里,积蓄一汪清泉,天地小小于方寸中。
程靖安推开胡同尾的住家门,没上锁,院子里晒着被单,风中都是清新的皂荚味。
屋子里没人,程靖安几个房间都找遍了。
正厅的桌子上压着一张纸条。
[出去了,饭菜在厨房。回来先洗澡!]
尾迹锋利潦草,看得出就是随便写的,最后一句话尤其重要。因为对方写的格外大。
程靖安拿着纸条一弹,随手解开纽扣,低头嗅嗅,身上的味道着实有些大。
衬衫下的年轻肉.体紧实有力,腹肌分明,半敞着怀,长腿走动间,好似有春光。
“七百,快进来。”
程靖瑶怀里抱着一堆东西。兄妹俩可能都有大包小包装东西的习惯。
院子里放着几个黑色包裹,除了程靖安不会有其他人。
七百抖动着爱心屁股,欣喜的扑过去,一边闻一边叫。
“知道了知道了,别叫了。”
程靖安在房间里扎腰带。听见声音,从窗户里伸头出去。
“呦,这哪家大忙人啊,居然还知道回来啊。”
程靖瑶忍不住冷言讽了几句,没好气的白了三天两头不在家的哥哥。
“妹。”程靖安自知理亏,赔笑了几声。七百早早兴奋的奔到窗台下。
“可别,我可担不起程队长的这一声妹,我家就我一个。”
路过七百,程靖瑶嗔了句,“狗腿子。”
一人一狗瞬间消声,程靖安尴尬的摸摸鼻子。
“妹我这次回来休假,上次你说想去密室逃脱,哥明天带你去。”
程靖安摸了个苹果,靠着厨房门口,在身上随便擦擦就开吃。
“别了吧,您一个大忙人,我这种小老百姓怎么敢劳驾您。”
“还生气呢。”
程靖瑶不理他的嬉皮笑脸。
“是我错了,妹,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鸽你,哥哥错了,我已经深刻反省自己的错误了,你能给哥哥一个改正的机会吗?”
不说还好,一说就让人来气。
“你是不是觉得我还是小孩,因为要不到糖就无理取闹。”程靖瑶眼眶泛红,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手中的青菜揪的只剩梗。
程靖安噌的站直身体,“别哭啊妹妹,我混蛋,我不是东西,你别哭啊。”
挥开对方欲来擦泪的手,程靖瑶背过身子,几度哽咽,“是不是,我没有问秦叔叔,你这辈子都不会告诉我你受伤了。”
程靖安抬起的手臂又缓缓落下,高大的背影无限落寞。
“对不起。”
他没有解释。
程靖瑶说的是事实。
“我是你的妹妹,亲妹妹,可是你呢,程靖安,为什么总要将我埋在鼓里,你知不知道,我担心你啊,我担心你出事,担心你的一切。我怕你哪天死在什么不知名的鬼地方都没人给你收尸啊程靖安。”
女生再也忍耐不了,失声痛哭出来。
“你每次都失约,我根本不想要你的补偿,我就想让你多休息,我只有你了哥哥。”程靖安又何尝不知,但是一直以来,他都选择了一个错误的方式,好像这道横亘在兄妹之间的导火线,只要他不去触碰,就一直会相安无事。他根本不敢去想,这样做的结果。
“妹妹,对不起。”程靖安扶着她的肩膀,将人转过来。
小姑娘长大了,都有他肩膀高了。
胸前的衣襟愈发的滚烫,透过薄薄的肌肤,直达他的心脏。
兄妹俩相依为命这么多年,程靖瑶鲜少有失控的时候。
她一边哭一边打嗝,“都…都怪你…我不想哭的…”
程靖安默默的搂的更紧些。
好不容易哄好妹妹,秦淮方的电话就到了。
程靖安按了挂断,几次踌躇。厨房里的菜冷了。程靖瑶正在热。
“妹。”
程靖瑶关了火,“你饭不吃了啊。”有些话,不用多说,这是他们之间独有的默契。
“来不及了。”
程靖瑶眼神一暗,“随便你。”
程靖安上前,揉了一把她的头,小姑娘发丝乌黑,宛如上好的丝绸。
“晚上别给我留门了,我要是回来自己开,房间都锁好,有事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你好烦。”小姑娘打掉他的手。
程靖安笑了笑,又叮嘱了七百几句,“在家里好好听姐姐的话知道吗?”
七百疯狂摇尾巴,也不知道清不清楚。
程靖安拎上院里的东西,挥挥手,“走了,妹。”
等到看不见男人的身影,程靖瑶嘴角的微笑才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