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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明川市局门口。
      程靖安在街角的停车位里,看见了几辆熟悉的白色越野。
      远远地冲他们打个招呼,男人扬起手中的通行卡,笑的肆意。

      “庞制,您看。”前座的记者是个新人,初来乍到,好多人不认识。
      “甭管他,臭小子。”庞文看见那人的相貌,只笑骂了一句。

      小记者了然,庞文平时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一张脸拉下来恨不得十里之内不要站人,能让他有这样表现的,想必是认识许久的熟人。

      “行了,我们回去吧。”庞文拍拍前座。
      “啊,不蹲了吗?”小记者第一次跟这么大的案子,展现了莫大的热情。
      “不了,等有消息再来。”

      一台的越野车走了没多久,周围的其他车也先后离开。

      *
      “程队。”
      “程队好。”

      市局的工作紧张而忙碌,程靖安的出现并没有惊起太大波浪,大家也早已习惯这位来无影去无踪的上司。

      见到他的还有机会打声招呼,几个跨步后,留在众人眼眸中的只剩一个挺拔的背影。

      “咱们程队这出去一趟,魅力又增啊。”小黄蹬着椅子旋转一个周,谁都知道他垂涎程靖安美色已久,毕竟能让号称市局彭于晏的他低头的只有市局吴彦祖。直到彻底看不见男人的身影小黄还意犹未尽的感叹。

      “你们说,我要不要也去申请外勤常驻,感觉最近皮肤又粗糙了。”小黄一边摸脸,一边思索着,“程队怎么出去一趟还精神焕发了,皮肤都好了很多,这状态和男大有什么区别,这合理吗?”

      “可能对程队来说,工作就是他的美容仪吧。”来自某个连续加班半个月觉得自己快要猝死的花朵幽幽到,她勉强睁着眼,指着自己的黑眼圈:“阿黄,要承认自己的普通,人和人不一样的。你可能还不如我。”
      “嘶。”小黄伸手抱住自己,立马放弃,“那算了。”

      “程警花的名号可不是白来的。”张明瑞捧着水杯,嘬了一口。
      早些年程靖安初出警校,正是青葱水灵的样子,秒杀了市局的一众老少爷们,引的无数异性同僚羡慕嫉妒。

      当时的老油条们见他一副小白脸样,天天警花警花的叫他,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程靖安也是个能忍的,怎么着都不生气,默默憋着坏,靠着不服输不要命的架势一锅端了明川的人口拐卖团伙,在市局一战成名,后面也没有那个不长眼的会主动在他面前提这事。

      毕竟之前给他起外号,都实打实的在医院住了一个月。

      郑峰路过,手里夹着文件,对着他胸口就是一下,压低声音,害怕的往后看,“找死啊,还敢提,被听见了非扒你一层皮。”

      “不说了。”张明瑞乖巧的拉上了嘴巴。

      *
      里间的办公室。
      秦淮方手里夹着一根黄鹤楼,坐在办公桌后仰面向上,盯着雪白的天花顶,吞云吐雾。
      烟雾徐徐弥散,青白游荡,化成缕缕气丝。

      程靖安进来时就看见这么一副画面,手里的烟都快烧到指节了,秦淮方一点感觉都没有,只顾放空脑袋。

      “少抽点,回头阿姨看见又该骂你了。”厚木门闷响,秦淮方忽然回神,纷离的思绪慢慢回笼。
      “来了啊。”

      程靖安摸出他的磨砂杯子,接了一杯热水,放到他面前。
      “又在烦案子。”

      秦淮方掐灭手里的烟,长长的喟叹,敛下心烦浮躁。
      “上面派了两个特殊部门的过来,就你新部门的。”

      “嗯?”程靖安挑起一边眉头。

      “你去报到了吗?”
      “没有。”程靖安又给自己倒了杯水,安稳的陷进沙发里。

      “换了新部门要好好干,凡事多想想,别总是莽着一股劲往前冲。”
      “嗯。”程靖安低低应了,倒是听话乖巧,老秦清楚这人十有八九没有放在心上。

      有些话点到为止,都有自己的考量,做他们这一行的那个不是拼命。

      “看看这个案子。”

      程靖安放下茶杯,手指挑起桌子上的一叠a4纸,一目十行的速度,越看眉头越深。

      “一周一次,不限死者性别年龄身份,恶劣破坏死者身体。”
      三起案件,第一件受害者是在银行上班的经理陈某,第二件是高三地理女老师方某,最后一件,就是更残忍的普阳村一家五口灭门案。

      “受害者的共同特点是被害时间都集中在11:30至12:40之间。”
      老秦调查过案发现场附近的监控,借着监控死角的隐蔽,除了被害人,凶手宛如人间蒸发。

      “凶手作案手法娴熟,具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作案的目的,手法,以及工具都难以捉摸。尤其是被害人身上,明显的撕扯痕迹。然而在检查过程中,可追溯的证据,少之又少。
      “说句不好听的,如果不是位置问题,我都怀疑是野兽作案。”秦淮方轻嘲。

      破案这么多年,它算是能排的上号的无厘头案件。以往不管多难的案件,凶手或多或少都会留下细丝的证据,但是这几次案件凶手就像是凭空而来,又凭空消失,让人难以琢磨。

      “金属成分?”
      程靖安指着最后的一行字,指甲扣着字眼,留下一道印痕。

      “昨晚发现确定的,总之不正常。”秦淮方接过他手里的文件,“现在这个案子上头已经申明已经移交,特管部主查,我们辅助。”
      “等一会你的新同事就来了,他应该比我们清楚,听说过他的名字吧。”

      程靖安双臂伸展搭在沙发上,白衬衫微微褶皱,整个人像顺毛的狮子。
      “知道,重谙。”

      程靖安从小就听过这个人的名字。

      “以后你俩共事多注意点,重谙这个人,原则性强,能力强,如今你们共事,在特管部里少不了,要他多协助。凡事多商量。”
      “他脾气虽然有点怪,但不是什么难相处的人。”秦淮方事无巨细的交代他,像个老父亲,担心自己孩子第一天上班不知道怎么和领导相处。

      “知道的,叔,我不是冲动的人。”

      “特殊部门不比这边,以后你有的忙。”秦淮方抽空嘬了一口茶,“有空带瑶瑶过来吃个饭吧,你师母老是念叨,一个两个的不着家。”
      “行,就这周末吧,瑶瑶放假我带她回去。”
      “成。”

      扣扣扣,三长一短,木门又响。
      张明瑞推开门,“秦队,来人了,特管部的。”

      “好,来了。”

      秦淮方和程靖安同时起身。
      “人在接待室,茶都泡上了。”张明瑞又补了句,“这次用的好茶叶。”

      *
      程靖安推开门,窗边的两道人影同时回身。市局的后面种了不少果树,重谙垂涎已久。然而在外人眼中,他还是那幅生人勿进的高冷模样。

      “重部长。”
      对面的男人轻轻点头,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已经取下来折在口袋里。

      几年过去了,重谙依旧是当初的那个样子,就连头上的丝带的结,方向都没变。程靖安看见他就想着,这人怕不是妖怪,怎么不会变老。十几年下来一点变化都没有的,随后又被自己逗笑,建国后不许成精,自己也是搞笑。

      度磬,也就是重谙身边的女孩,淡淡的打了个招呼,“程部长。”毕竟是即将上任的新上司,该做的面子工程不能少。

      程靖安和重谙表面上官职相同,实际上,还差一截,他只能算个有名无实的外来户,特管部最终还是听重谙的。

      不过他也没想过争就是,他可不想在那里待一辈子。

      “程靖安。”重谙清冽的嗓音,像野风掠过夏日冰泉,清冷中添少许轻快,润字润耳。他伸出手,“好久不见。”

      “你也是,好久不见。”
      他们就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寒暄。

      重谙琥珀色的眼睛翻转着流光,他笑着,里面好像有什么,是程靖安看不懂的。
      手指接触的皮肤像玉一般,他脑子里闪过一些画面,转瞬即逝。

      迟到了十五年的赴面,终于等齐了它的主角。
      *
      简单的寒暄过后,气氛略显尴尬,毕竟是真的不相熟。
      老秦以案子为切入点,才稍稍活跃了气氛。

      “重部长,昨天的皮肤碎片回来后经过检测,在外衣上发现了一种不明物质,目前在现有资料库中,没有材料与之相匹配。”
      秦淮方想起昨天晚上结果出来的时候,饶烈率先就表示怀疑。
      “怎么会?”警方系统始终保持最新的信息库,现有世界的各种资料都在里面留存。而且依照现在我国的化学技术,根本不可能出现上述情况。

      是啊,怎么会?
      刚出现的线索又变成了一个黑洞。难道是间.谍行动?亦或是民间已经出现了新的合成物质,然后将其附着在皮肤上,被凶手所携带。

      “秦队长,有的时候凶手并不能用常规思维来解读。”重谙含笑,好像就在说今天是晴天一样简单。

      “什么意思?”秦淮方眼神唰地锐利起来。
      重谙呷了口茶,不紧不慢道:“凶手该在什么条件之下才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这么多人?秦队长从事工作这么多年,其中的蹊跷应该您比我清楚。”

      秦淮方昨晚回来特地查了,饶烈明确的告诉他,这是一个虚构的地名,第一次出现,就是在山海经里面。

      鹿吴多金,生妖名蛊雕。
      特管部确实为警方破案在某些方面做出了重大贡献,怪力乱神的现象秦淮方还能勉强算接受,但是这次的山海经就离谱。

      难道早已消失或者说从来都没有存在过的神话故事里的角色会复生?

      贻笑大方。

      作为几十年的唯物主义者,秦淮方自然是不信。

      程靖安听着,慢慢在脑中将重谙的话过了一遍,越想越不对劲。

      难道不是人杀人?

      这个世界有太多的秘密,在警方工作这么多年,他也参与处理过一些特殊案件,怨死的亡灵会为自己申冤,磁场有变化的地方凶案多发。

      难以用科学解决的问题,却实实在在存在。

      “这种凶杀案背后,作案动机往往不是为了单纯杀人,而是一种刻意挑衅。既然是有计划有规律的去执行,那么他们的作案轨迹一定是可以追寻的。松鼠再怎么仔细,总是会留下证据的。”
      程靖安第一想到的就是五年前,李家养.鬼杀人案。

      他大三,刚出来工作,第一次见证到了,比鬼更可怕的是人心。

      重谙放下茶杯,对程靖安专业素质给予肯定,“你说得对,不过那只限于人类罢了,某些东西可不像你说的那么理智。”
      “非人?”程靖安锐利的盯着重谙,对方含笑,缓缓点头。

      “重部长,我并不怀疑特管部处理特殊情况的能力,但是……”秦淮方手指敲着沙发,紧紧盯着重谙的眼睛,欲言又止。

      “有时候事实比话语更有说服力,咱们这一行,一向拿证据说话。秦局如果不着急,等证据出现,您再思量也不迟。”重谙端起茶杯在鼻子闻闻,随后又放回去。

      “秦局,你这里的茶有些潮了。”

      秦淮方二人还深陷在他的话中自我怀疑,重谙却转变了另一个话题。

      “秦局,给您预个警,下周二,应该是它下一次的作案时间。您有空,特管部随时欢迎您来。”
      重谙的语气里甚至还有些调笑。
      仿佛受害者怎么样,和他毫无关系。

      秦淮方早就听说过重谙这个人的做事风格。
      随心所欲,特立独行,相当乖张。

      “重部长,你是有办法知道他们在哪里是吗?”

      老秦强忍着心中怒火,重谙这个王八蛋,还有脸笑,他是一早就知道凶手在哪里而无动于衷吗?

      “秦局,骂人的时候声音小点,我听得见。”重谙顶着老秦可以杀人的目光,掏出自己胸前的眼镜戴上,“职业道德这种东西,我还是有的,秦局不用怀疑我是否是故意的。”

      “重某只是小有能力,毕竟还需要你们警方出面不是吗?”

      重谙起身,捋平西装上的褶皱。
      “我还有事,先走了。”

      老秦气的不轻,怪不得和重谙打过交道的再提起他都是一副牙痒痒的样子,这厮气人的本事果真不小。

      “哦,对了,记得来报道程部长,特管部的新同事们还等着一瞻您的尊容。”路过程靖安,重谙特地返回来叮嘱他,“恭迎大驾。”

      “他!他!”重谙走远了,老秦指着他的背影,半晌说不出来一句话,“欺人太甚!”

      “好了好了,消消气消消气。”程靖安双手交叉,眉宇间透着几分思索。

      老秦端起茶杯,刚入口又想到重谙嫌弃茶不好,无名的火又上头。
      “不喝了!”

      程靖安闭眼,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的跳。

      做人真难。

      *
      昨夜,明川市区。

      老旧的小区里漆黑一片,积蓄的水位不减反而有增加的迹象,水面异常波动,水花翻腾。

      隔壁的大楼顶,两道人影默默伫立。
      “就在这里。”

      积水中升起一个黑色的物体,像是一只大型猛禽,渐渐的又变成一个缩着手脚的人形。
      那人在楼道徘徊了许久,最后循着声音,走进了里面。

      亮着灯的人家发出了尖叫,重谙猛地跃身。

      客厅的灯瞬间爆炸,女人只看见一道黑影便昏了过去。

      “老婆!”
      男人瘫软在地,手脚并用向她爬过去,门口笼罩一个巨大的阴影,看不清他的脸,只能听见桀桀咯咯的声音,“好香,好吃。”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四目对视,男人看清了一双绿色的竖瞳,腥味扑面而来。
      “啊!”男主人也昏死过去。

      蛊雕张大嘴,左右调整角度,试图一口气将昏死的二人脑袋一口吞下。

      倏尔,一道白光自窗外飞跃而进,直奔蛊雕的头颅。它下意识躲避,仓皇一跳,那白骨扇却有意识的再次折回来。像是逗弄小狗般,蛊雕狼狈不堪,嘶吼一声摔倒于积水中,用来抵御的手爪却被齐齐隔断,掉出来一些砂石。
      半开的窗户边,出现一个蹲着的男人。

      “重谙!”蛊雕摔在地上,瞳孔中倒映着来人。虽不能语,但恐惧涌上心头。

      “不好意思,打扰了,根据《成年妖怪法规》第四十六条,未经允许,不得擅自入侵人界。”重谙一边说着一边跳下窗户。
      像是有些惋惜。重谙摇摇头,白骨扇飞回他的手中。

      蛊雕没了手掌,只能靠着脚爪向后退,它眼中痛苦加深,被魔鬼支配的恐惧再次浮现。

      “不要紧张。”重谙跳进来,蛊雕试图拉开与他的距离,伺机逃跑。

      “进了人家的家,把主人吓成这样不好吧,朋友。”
      重谙所到之处,积水纷纷蒸发。

      “我最讨厌水了。”
      蛊雕被钉在地上,想要逃跑却无计可施。很快,客厅的地面只剩下干燥的沙子。

      “吼!”断掌的痛苦使得蛊雕不断嘶吼,本能的感受到来自天敌的威胁。

      “大晚上的,不要吵。”重谙好看的眉头一皱。白玉似的手指抵住唇中,另一只手中把玩白骨扇。
      蛊雕的眼睛随着他手中的扇子转动。

      蛊雕说不出话,只能惊恐的望着重谙。

      “当初用你骨头做的还记得吗,不得不说,骨头真硬,用到今天都没坏。”
      重谙俯下身,浅色双眸带笑却格外凉薄。

      杀人诛心,蛊雕的背脊仿佛还能感受到当初抽骨地狱级的痛苦。
      “将它带回去吗?”度磬自重谙身后走出,手里还拿着束妖绳。

      外面的雨又开始了。隐隐的灯光像被附着了一层网纱,逐渐暗淡。
      房间暗了下去。
      黑暗中,从蛊雕的身后滋生出一滩黑色淤泥,将它整个包裹直至不见。

      “呀,逃了。”
      “好可惜。”
      然而度磬没有从他的话语里感受到丝毫的懊恼。

      地上只剩一件黑色的外套,重谙踩上去,垫垫脚。

      “不追吗?”
      “不了,小喽啰而已,不至于这么费劲。”

      “收工。”重谙困了,想回去睡觉。
      “是。”

      鬼魅一般,两人无声的来,无声的离开,徒留地上的两个主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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