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师尊，兼职红娘》未堪的

62、你对自己的丹府没点数？

　　“……女子？”韩坤重复了一句，若有所思。

　　他仰起头，嘴角咧开：“看来曲长老平日是真的醉心修炼，不问世事。”

　　曲襄只是报着试试看的态度，未曾想还真问出了半个结果。
　　按韩坤的意思，这件事大约是乾清派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他顿住将欲抬起离开的脚，状似不甚在意地问：“韩小友知道？”

　　“不止我知道，整个乾清可能也就你这个亲师弟不知道。”韩坤摊平手，哼哼两声。

　　“曲某确实不知，还望韩小友说道说道。”

　　韩坤也不卖关子，直接道：“百年前楚掌门外出游历时，遇上了一位体弱的女子，这女子来历比较古怪，性子据说也不大寻常，相貌却是倾国倾城，比下了不知多少修士仙女……总之，楚掌门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在凡间待了一些时日，回来时，只留下一幅女子的画像留在洞府，便闭关将近十多年了。”
　　“楚掌门这件事吧……虽然他从来没提过，但不知怎的，传来传去大家也就都知道了……”

　　曲襄狐疑地看向韩坤，显然对此事的真实度有所怀疑。
　　如果是传闻的话，那这个所谓的乾清皆知的“女子”是否真正存在，以及她的一切都并不可信——可为何韩坤还讲得如此头头是道？

　　韩坤自然意会了曲襄的质疑，留下一句话任他遐想：“曲长老，想必知道六道轮回之镜吧？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话毕，顾自走进屋子。

　　曲襄滞在原地，少顷，化为一缕清风，轻飘飘地离开了无问峰。
　　六道轮回之镜……说是镜，其实是一块光滑细腻如镜的巨大玉石，正是六道镜花的生长之所，也就是两极交汇之处，在斩天峰下就有一块。

　　此物最大之用便是与门内弟子的识海相连，记录下弟子外出游历时的经历，或是弟子魂魄转世投胎后的成长。
　　因是，乾清的历代掌门大多选择做斩天峰的峰主。

　　曲襄遁至斩天峰，径直奔向六道轮回之镜。
　　他的脚步匆忙而果决，只是冷冷地扫了守门的道童一眼，便踏进了六道轮回之镜所在的大院。
　　道童瞧见是归问峰的曲长老，太清殿之主，哪里还敢多言，只恭敬地行礼道好。

　　哒，哒。
　　曲襄从虚空中取出自己的拂尘，随手搭在肩上，面无表情地将右手搭在镜面之上。
　　尚未注入灵力时，此物看上去只是一块普通的古镜，他看着镜中面若冰霜的自己，半阖眼帘，指尖冰凉。

　　镜中的男子因着不规律地灵气运转，面色此刻显得有些泛白，尽管脸色冷鹅鹅骇人，却能从眸子中看出某种不可言说的情绪。
　　曲襄闭上眼，眼睫颤动。

　　从无问峰到斩天峰，他仿佛才找回了魂。
　　在镜中，他看出了自己的犹豫。

　　可他为什么要犹豫？看楚云端的游历经历有什么问题吗？
　　被大能算计过太多次，曲襄竟然分不清，这份犹豫是出于主观情感，还是神识预警。

　　……他不该知道这些吗？还是他不愿看到？

　　曲襄按住额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端正地立在六道轮回之镜前，原地吐纳。

　　镜花水月之缘中，不可尽信，不可不信。
　　曲襄默念此句，灵脉中的阴阳两气随心神而动，注入六道轮回之镜中。

　　阴阳两气在巨石中的万千灵脉中不断摸索，终于在半刻钟后，感知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不，熟悉却又陌生。

　　是楚云端的杀气，但没有记忆中那么凛冽狠绝。
　　曲襄心下一狠，一口气把大量的阴阳二气全数灌注而入，六道轮回之镜陡然变为混浊一片。

　　天地阴阳，乾坤演化，六道轮回，生世相随。
　　曲襄眼前出现了一把剑。

　　漂浮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之上，一柄细长的、气息微弱的剑。

　　这把剑身形模糊，似乎随时都会消散，几乎看不出原本的形状。
　　但他还是在那一瞬间认出了她。

　　枉断肠。
　　这把剑怎会出现在这里？
　　曲襄灌注灵力的手颤了颤。

　　以灵宝之能……加上枉断肠在现世中略显异常的状态，曲襄可以断定这就是青宇道人留下的后手。
　　他咬咬牙，继续灌注灵气，想看到更多的东西。

　　然而，一无所获。
　　不断注入的灵气没有为镜面带来一丝变化，连那柄模糊的剑都纹丝不动。

　　好像楚云端没有任何游历经历一般。

　　艹。
　　曲襄身为元婴修士的灵气都快被这破镜子吸尽了，头痛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他仅有的意识和理智告诉他，这是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了。

　　曲襄自知现在自己的举动只是徒劳，停下了注入灵力的举动，后退几步，漠然注视着六道轮回之镜。
　　不可铭记，指的当是这个了。

　　有些棋局，还是埋藏在记忆深处，永远不要被翻出来的好。
　　他悄然将这段记忆从识海中抽离出来，放进了识海最深的地方。

　　顺道在识海中的笔记上写了一句。
　　“此乃要事，魔劫至，记忆开。”

　　“曲襄……在，你在这里干什么？”

　　曲襄头还在发昏，强行割裂记忆的感觉并不好受，他现在只知道自己方才恐怕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他回身，步履虚浮，身子晃了晃，昏昏沉沉地说：“不……没什么，只是来看看徒弟的事。”

　　说完这句，他脑子叮地突然清醒了一秒。
　　这个声音……掌门师兄？！

　　他头也不抬，忙行了一礼：“不知掌门师兄来此处，是有何事？”

　　楚云端似是往前走了几步，站在曲襄身前约莫半丈的距离，声音急促：“我给你说的又忘了？你……你先跟我回去。”

　　回去……回哪里？
　　神志不清之间，曲襄很想再发挥一下吐槽之道的精神，无奈实在没精力思考了，只能依着本能回应：“师弟……自个儿回去休养半天就够了。”

　　回去的当然不是归问峰……那里是前有豺狼后还有豺狼，曲襄打算回无问峰找个地方稍微恢复一下。
　　他仅仅握住手中的拂尘，试图给自己一点不存在的安全感。
　　在这个幻境里，除了江长老，他现在是谁也不敢信了。

　　“嗤。”
　　一声低沉的笑声。

　　下一刻，曲襄就失去了意识。
　　失去意识前瞥见了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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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嘶。
　　曲襄从昏迷中醒来时，心情复杂。

　　身下冰凉的触感并不好受，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些不美好的回忆。
　　比如那坐牢般的十年。

　　“还不睁眼？”语气很玩味。

　　曲襄立马睁开眼，下一刻又闭上。
　　眼前景象实在太白了，差点没给他晃出眼盲。

　　这雪洞式的洞府布置，曲襄是每一寸都如数家珍……呸，了如指掌。
　　在一个方圆几丈的地方住了十年，任谁也能记得一清二楚。

　　他深知自己又变成了案板上的鱼，内心挣扎了不到半刻钟，便从床上起身，直面惨淡的人生。
　　“掌门……师兄，多谢，多谢。”他维持着一个符合人设的姿态，缓缓抬眼。

　　环视洞府，并未出现传闻中的女子画像。
　　真的只是传闻么？

　　楚云端两手抱胸，静静地等着曲襄把整个洞府看完。

　　曲襄后知后觉地察觉到掌门师兄的眼神，略尴尬地定住视线，揽揽衣袍，终于想通了身下冰凉透骨的触感从何而来。
　　谁给他换的衣服！！

　　现在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楚云端迅速收敛了眉目间的笑意，声音低沉：“你对自己的丹府没点数？”
　　“自尽灵气，损毁灵脉，加上之前丹府的旧伤，就算是元婴也经不起这么耗，你是这辈子不想修炼了？”

　　这……这不是成元婴了吗。
　　曲襄确实没料到丹府的情况……他自以为有了元婴的修为，丹府当是没这么脆弱，不曾想在灵气耗尽后竟然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摸摸鼻子，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丹府，确认没什么大问题才回道：“师弟自然不是……不过师兄，既然师弟现在无事，可否回去了？”
　　他还是不太想待在楚云端这儿，无他，太容易暴露了。

　　幻境中的曲襄除了萧枕寒，就和楚云端最熟，想处时间越久，破绽也就越多。
　　萧枕寒那边还好，他还可以用前世的丰富经验稍微敷衍一下，加上点师父的架子，还算应付得过去。

　　楚云端这边最大的问题是……曲襄忘记自己该怎么和掌门师兄相处了。
　　不，自他一穿越就被楚云端看出了端倪，也就是说，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和这位“楚云端”正常相处。
　　习惯是一件很难改变的东西。

　　“你觉得呢？”楚云端反问。

　　你觉得我觉得呢？
　　曲襄了然楚云端的意思，心中苦笑，道：“师兄这是何意？”

　　楚云端放下手：“你去六道轮回之镜那里作什么？”

　　“师弟已经回答了，看徒弟的一些东西，不便与外人交谈。”曲襄淡淡地说。

　　楚云端恍惚了一刹那——或许是曲襄的错觉——才继续追问：“谁让你去的？”

　　“……无问峰的韩坤。”
　　曲襄思忖了一下，说出了实情。
　　无论是现世还是幻境中，他都和韩坤没什么干系，犯不着为了他瞒楚云端，再者，楚掌门只要愿意查，一定能查到他去无问峰之事，到时候若牵连到江知齐头上，是他不愿看见的。

　　楚云端听到这话，反而不再问了。
　　“我知道了。”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