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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新晋“先生”曲襄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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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襄长叹一声。
红线异常一事竟是大多数都指向了花闲阁,与仙乐坊干系反而不大。
从收到遥夜的那封信起,冥冥之中就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动着他,一路马不停蹄地向前,做不得任何准备。
这与他事先总要做好准备的性子完全相悖。
等等。
曲襄突然站起身来,自他出乾清游历后的回忆在脑中过了一遍……虽然每一处行程都合情合理,但如此紧凑的“巧合”安排在一起,不得不令人起疑。
在他初出乾清时,是做好了得走上十年、乃至根本走不到花闲阁的准备的。
无他,由他看诸位前辈出门游历寻找契机的经历看,一路往往是意外频生,要么不小心捣了哪家妖兽的窝,要么就被某家大能遇上了,被打了个劫,要么就是因为缺钱而在某个地方停上数月……
他带上金钟云,最初也是出于防备意外的考量。
可如今看来,他这一路虽然也遭遇了颇多算计,但皆是些看似无伤大雅的几步棋,就连天断六弦一事,也因掌门师兄的参与,自己几乎毫发无损。
而有关花闲阁之事,先是遥夜的来信,再是天机阁阁主的提醒,再到糯米道人的发现……
自己而今除了进入花闲阁的地界,似乎别无选择。
理所当然得,就好像……一切就该如此。
“老爷,怎么了?”糯米道人哼哧哼哧地疏理着红线,抬头正望见自家老爷呆滞地站着,一动不动,冰雕一般。
“没什么……”曲襄慢慢地、慢慢地蹲下。
他把脸埋进袖中,好似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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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梁国外,花闲阁。
金色的雕花蝴蝶一一只只飞舞而下,在阳光下灿烂得晃眼。
玉质的铃儿串着银丝,编织成了一朵朵花团锦簇,团团簇簇地结在一古色古香的楼间。
窗前坠上朱红的纱帐子,以金丝绣上了一朵朵姿态各异的海棠花,色彩淡雅,还散发着淡淡幽香。
大门前立着一衣着华丽的男子,长相清秀,脸上略抹了些脂粉,恰到好处地画上了几笔,称得上赏心悦目。
他懒懒地朝身侧招了招手,道:“人到了吗?”
一鹅黄衣裳的小姑娘从其身后走出,恭敬地回道:“关先生说,已在后院等着了。”
“这次的人都怎么样?”男子惯例问了句。
小姑娘畏缩了支吾了一下,不敢出声。
“怎么了?阁主虽仁慈,太次的人还是不要的,你可莫脏了她的眼。”男子绕过小姑娘,“带我去见见。”
“不,不是的,先生。关先生说这次的人很好。”小姑娘声音颤抖得厉害。
“……就是有一位,一位主动前来的道长,他说,他说要明天就要见阁主。”
“明天?”男子皱皱眉,却并未直接斥责。
主动前来花闲阁要找阁主的人不是没有……但皆是至少得等上几个月,等天时地利人和之时,方才有可能见上阁主一面。
但如此强硬的语气……
“带我过去。”
他很快冷静下来,眸子幽深。
“是。”小姑娘领着男子由小巷而入,蜿蜒曲折,中途过了不少岔路,才拐到了后院。
后院是一块方圆数丈的大院子,其间种上些海棠、金桂,一条引来小溪从花树中横穿而过,溪边摆上几副桌椅茶盏,颇具风雅。
院子中静静的,只有风带过花丛的沙沙声,房间中的人大抵都睡熟了。
“各人都安置好房间了?”男子问。
“是的,各位先生都已安顿好,衣服侍女也都备好了。”小姑娘垂首弯腰,一动也不敢动。
“你怕什么?”男子觑了她一眼,“今儿阁主心情还不错,不至于把气撒到你身上——那位在哪个房间?”
“云、云裳贰号房。”小姑娘声音终于稍大了些。
男子径直走向她指的房门前,思忖片刻,并未敲门,而是轻声询问:“先生可是醒了?”
门内清冽的嗓音响起:“直接进来吧。”
很安静的声音,沉着冷静,没有一丝着急的意味。
男子愣神了一刹那,右手扶在门上,听到轻微的碰撞声后,才惊觉此人并未锁门。
推开门,入眼一袭素静的青衣道袍,因为穿衣人卧在床上而略显凌乱,露出纤细的手腕,青丝大多以一只木簪挽起,只余下几缕松松地遮住了面庞。
玉面长睫,薄唇黑眸,眸子中看不分明,连自诩见过无数美人的他也不禁失了神。
“贫道姓曲,不知怎么称呼先生?”
男子轻咳一声,道:“叫林先生就好。”
他姓林,乳名并不好听,进了花闲阁后,阁主又给他取了个名,叫林寒柳,但在阁内,诸人还是称他为林先生。
真的见到这位道长后,林寒柳当即懂了那姑娘为何如此惶恐了……见阁主只是一方面,但如今阁中谢时去只手遮天,他不敢想象若是这样一位美人进了花闲阁,阁内又会掀起怎样的浪花。
“林先生来见贫道,想必也知道贫道想要的,是什么吧?”曲襄侧身,嘴角微微勾起,随手理了理凌乱的发丝。
他看向那小姑娘的方向:“我们谈话,外人就不必在这里了。”
扑通——
林先生扶着忽然昏迷过去的女子,嘴唇微动,愕然望向曲襄。
敢在花闲阁内直接动手的修士,不是莽夫就是……另有倚仗。
透过他的眼底,曲襄正眯起眼,面上失去了表情。
那个身影看上去分明那么纤弱,好似脆弱得随时可能破碎,但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就让林寒柳不敢动弹。
“曲道长……花闲阁的规矩您也知道,阁主并非是说见就能见的。”林寒柳勉强维持住表面的镇定,吞了吞口水。
他把小姑娘扶到门外的走廊上,走进房间,从背后关上了门。
曲襄换了一个坐姿,左手倚着床沿,歪头:“是因为阁主现在不在花闲阁吧?嗯?”
他玩味地绕着手中的发丝。
在来到花闲阁之前,他想明白了一件事。
既然遥夜请他将这份信带给谭暮,就不可能没有考虑到自己的气息之事……而她选择留下,就说明她不会把自家师父留在一个被动的局面。
这也就意味着,曲襄很可能可以通过这封信反向探查花闲阁的情况——哪怕只有一点点,也比一无所知来得好。
这些年花闲阁名扬天下,但相关的情报却是少而又少,与这位金丹巅峰的阁主也脱不了干系。
遥夜与她是旧友,相应的了解定然不会少,曲襄也只能厚着脸皮小小地“利用”一下。
林寒柳低下头,控制住自己不去看曲襄:“道长……有些话不能乱说的,阁主从未离开过花闲阁。”
“而且短时间内不会回来。”曲襄站起身,收住过于宽大的袖子。
这件衣服是他进入花闲阁后被强行换上的,花闲阁的那位关先生还贴心地为他准备了许多套难以入目的衣服,都被曲襄一一推拒了,留下这一件至少表面正常的衣服。
他可不想因为在花闲阁的装束太过奇怪,留下什么名垂千古的传说。
比如名冠天下的男……
曲襄及时打住遐思,自持地两手抱起,道:“林先生不会以为贫道什么都不知道吧?”
林寒柳冷汗流了一背。
看来这位虽是主动进来卖的,却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估计是决心要服侍阁主的那一类……就像谢时去。
他谨慎地抬首,恰好与曲襄眼神相接。
那眸子比先前又黑了些,在晨间的阳光下,无端令人心寒。
“那……曲道长又为何在这个时间点过来呢?”
几天前阁主便离开了,当时她走得匆忙,只把他和几位常见的先生叫到了阁内,说是有点急事。
那天阁主穿上了他们从未见过的石榴长裙,小心翼翼地在头上插上被封在木盒中十余年的簪子,说话时甚至未看他们一眼。
林寒柳跟随阁主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她妆扮得这么素净,也第一次感到她突然像个普通女子。
不是面对众多男子偶尔才盈盈一笑的花闲阁阁主,而是一个会花上半天亲手打扮自己,挑选喜欢的衣裳,喜怒会形于色的女子。
他清晰地记得,那时谢时去先生的神色。
黯然得不似那个总是清风明月般的书生。
“当然是因为……想见见谢时去先生。”曲襄笑,嗓音带有几分危险的意味。
他表现得越是强势,便越是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当然,在花闲阁阁主不在的情况下。
“谢时去先生已经好几年不接客了……况且道长,恕林某得罪,您入了花闲阁,就是阁内的人了……”林寒柳强撑着道,“想见谢先生,以后未必没机会。”
“你猜猜贫道为何挑这个时间来?”曲襄道。
林寒柳不答,冷汗滴到了衣襟上。
他知道这是曲襄在责问自己,却又无可奈何。
在花闲阁他被尊称一声林先生,但能否见到谢时去先生,他却也做不了主。
这位年轻修士的底细他不清楚,亦不敢随意处置。
在花闲阁待了这些年,他对修士老爷们的脾性清楚得很,一个个都是爱扮猪吃老虎的主儿,轻易不能得罪。
“据贫道所知,这两日刚来时,花闲阁是不会安排事务的吧。”
曲襄冷冷道。
“确实如此。前两日主要是给各位休息适应的。”林寒柳委婉道。
对于曲襄来讲是“休息”,对于昏迷房中的各位就不一定了。
无论各种原因,被卖来了花闲阁,自然是要经过检查的。
……除了曲道长这类奇葩。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新晋“先生”曲襄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