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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先应付过今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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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曲襄一拍掌,“反正你们金贵的谢先生也只服侍阁主一人,这两日想来闲得慌,不若我主动去找他?”
“啊?”林寒柳一时呆住。
理论上来讲是可以的……但真敢这么做的人不近没见着谢先生,还无一被阁主单独谈话了。
结果就是林寒柳再也没见过那些人。
“怎么,我看规矩里没这条……是不明言的规矩?”曲襄翻了翻搁在桌上的小册子,作疑惑状。
张狂,太张狂了……林寒柳心中叹气,道:“不,确是没有这条规矩的。”
“但谢先生一向不喜见外人,先生恐怕要失望了。”
“无妨。”
曲襄重新躺回床上,姿态随意:“贫道自会让他敞开大门的。”
“……是。那林某就不打扰先生了。半日后此处的各位都会醒来,关先生也会前来讲解工作。”林寒柳行了一礼,快速推开门,不出意外地看见那小姑娘悠悠转醒。
仙人手段,凡人怎可轻易比拟,若不是阁主当初收留了他,那他现在估计尸骨都不知道在哪里去了……林寒柳又轻叹口气,带着不明所以的姑娘离开了后院。
这麻烦还是交给关先生处理吧。
“嗯。”
在林寒柳关门前,曲襄浅浅地应声。
他卧在床上,单手支着头,眼帘阖上,好似已经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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糯米道人蹦蹦哒哒地从窗口跳进房间时,正看见睡得熟的曲襄。
兴许是因为周围没什么人,老爷少见地不设防地睡着,衣服也并未系好,眉头舒展,想是做了个美梦。
糯米道人强忍住不去看老爷露出的身子,老老实实地蹦进他的袖子中,道:“老爷,老爷,醒醒。”
曲襄骤然睁开眼,刷地坐直,难以置信地看着从自己袖中滑到床上的糯米团子。
“我睡着了?”
不等糯米道人回答,他便捏捏眉心,道:“不,没什么……方才确实太放松了。”
在一个几乎全是凡人的地方。他竟下意识地卸下了大部分心防,自以为掌握了走向。
必须时刻保持警惕。
曲襄收敛心思,头痛地问:“事情可都办好了?”
他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会主动走进另一种形式的青楼……还是作为接客的那一方。
花闲阁性质特殊,他是一早便知道的,进入花闲阁的方法千奇百怪,但最有效且快速的只有一种——主动成为他们的“员工”。
曲襄安排好糯米道人和黎小天后,便气沉丹田,定气凝神,深呼吸整整半刻钟后才在激烈的心理斗争中选择了忍辱负重。
贫道卖艺不卖身……他给自己定好原则,又立好了人设——以白鲟道人和詹月华为主要原型——在众目睽睽中成为了当日第一个主动进入花闲阁的美男子,美其名曰仰慕阁主多年,进入阁中只能得一见。
这句话出口时,曲襄深感自己多年的节操碎了一地。
当他被那位关先生带入参观时,其中各种各样五颜六色五花八门的美男,更是差点没晃瞎曲襄的眼。
他无法想象自己在此处待久了的后果,以及自己若被熟人发现的后果……还是速战速决罢。
“办好了!”糯米道人蹭蹭曲襄的衣袖,嗅到了一股不寻常的味道,“老爷,你身上好香啊?”
曲襄木然望天:“是香料的味道。”
被拖进浴桶中泡各种香料混杂的澡,以及面对浴后各类身体处理时,他是拒绝的。
拒绝无效后,他也成为了职业操守满满的员工中的一员。
“黎小天呢?”
“他说那边也没问题。”
“……那红线真的断了,没法接?”
“准确来说还没有断……但已是穷途末路,老爷,这是有人要主动断的前兆。”
“是么——你看看我身上可有甚红线?”
糯米道人绕着曲襄转了一圈,果断地摇头道:“没有。老爷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不,没什么。”曲襄直起身,视线投向窗外,“关先生来了。”
糯米道人忙蹦入曲襄的袖中,一动也不敢动。
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一声长两声短再一声长。
曲襄坐好后,道:“关先生进来便是。”
他一个弹指,解开了悄然设下的门禁。
“曲道长,大家都到齐了,且跟着我来吧。”
门被微微推开一丝小缝,漏出几块零碎的金光。
戌时已至,花闲阁中也点起了盏盏烛火,门外隐约可见一个提着灯的人影。
“嗯。”
曲襄将皱巴的衣襟展平,挥挥长袖,缓步走出门外,仿佛自己穿的不是绣上花里胡哨的长衫,而是普普通通的道袍。
当看到关先生身后一众人的那一瞬,他还是低估了自己的想象力。
曲襄假装什么也没看见,默默转过头去。
如果他是个倾慕男子的,在这里一定流连忘返,待上几天几夜都找不着北。
咳,夸大了些。
和他同一批进入花闲阁的“先生”们,或清雅文质,或风流潇洒,或开朗爽阔,或清丽动人……真真是百花齐放,百舸争流,百家争鸣。
他向众人轻轻颔首,算打了个招呼。
随后转身跟在关先生身后,收住神识,眼神正直地直视前方。
从他进花闲阁以来,这种反应发生过太多次了,让曲襄有种深深的不安与危机感。
关先生提着一顶桃花样式的琉璃灯笼,温和地笑笑:“各位先生,跟着我走就好。”
“只需注意,若路上见着客人了,不要多说多看,客人若看上你了,答应便是,没有花闲阁的准许,客人是不会提出为难人的要求的。”
还会遇到客人?
曲襄吓得差点就把易容术施出来,最终还是理性战胜了感性,往人群中间稍微挪了挪。
迎面是一幢五丈高的木楼,楼顶上种着一棵硕大的桃树,枝叶伸展,遮住了整个木楼。
楼前一块玉碑,上边以隶体刻着“桃满楼”三字。
“这里就是花闲阁的各位先生住的地方,你们正式接客后也会搬进去。”关先生简单介绍了两句。
曲襄一面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面在识海里画出花闲阁的大致地图。
绕过桃满楼向右行便是花闲阁的主阁,是阁主居住之地,主阁两侧的矮楼则是招待常客之地;向左是前阁,以招待零散的客人为主,和普通的酒楼差别不算太大。
饮食沐浴之地,则设在去桃满楼的路上,分立为两幢小而五脏俱全的木楼里。
花闲阁的里外进出之地,明面上只有前阁,但听闻主阁中还有传送的法阵,后院后的海棠树后,亦有一个小小的、供仆人来往的小门。
前者曲襄尚不清楚,而后者……糯米道人便是从那个小门进来的,他大概摸熟了路。
而曲襄目前最关心的,谢时去的住所,正是花闲阁主阁后的栖凰楼。
夜渐渐地深了。
走通花闲阁后,关先生把他们领至前阁,又嘱托了一遍花闲阁的规矩。
唠叨了半个时辰,关先生郑重道:“诸位,两日后便是阁内的先生了,这两日可多在前阁中看看,走走,学学前辈们是如何接待客人的。”
众人皆行礼称是。
离开前,关先生略担忧地给曲襄递了一个眼神。
曲襄故作不知,顾自上了前阁的二楼。
二楼多是些闲散客人,要么没钱请人只坐坐,欣赏一番美人,要么已找好了先生,同他一处品酒看一楼的戏。
花闲阁一楼比二楼热闹得多,三三两两的姑娘互相挽着,调笑着,找一个入眼的先生,便凑一桌喝喝小酒,看正中间戏台上的戏。
曲襄找了个清净的角落,静站了一会儿,便准备离去了。
他此行的主要目的已经达到,现在也差不多回去休息了……正所谓待得越久,就越危险。
“这位先生是?”
眼前一个似是豆蔻年华的女子,眼中红红的,面上并未抹任何脂粉,但满身倦意也掩不住其容貌的明艳英气。
曲襄心里咯噔一下。
最糟糕的情况出现了。
他本想找个借口,自称是仆人一类,但放眼望去,花闲阁中的男子算是他的同事……而且自己身上穿的堪称奢靡的衣裳无疑无法支撑这个谎言。
曲襄行了一礼,让自己的脸融进阴影中:“贫道姓曲,叫曲先生就行。”
“先生是道长?可懂道法?”那女子语气有些诧异。
但她突然亮起的眸子中,更多的是好奇。
“略懂。”曲襄半阖眼帘。
“先生现在可有接客?”女子沉默片刻,问。
她的声音有些抖。
我能说没有吗……
曲襄无力地扫了扫四周,挤出一个微笑:“姑娘是看得见的。”
这份笑容到了女子眼里,就成了无人问津、无奈又忧伤的哀笑。
此处太暗,她只能借着昏黄的灯光瞥见曲襄的半张脸,和他搭在栏上修长白皙的手。
和她何其相似的美人哪……
女子向前一步,伸出手,心中的悲伤褪了些:“先生如果不嫌弃,可愿与我共饮一杯?这一夜无需先生多做什么,只陪我看看夜就好。”
不用多做什么……
曲襄没有搭手,嘴角勾起道:“能与姑娘共遣愁思,度过难熬的长夜,曲某怎不愿意?”
“那行,先生跟我去我常去的房间就好。”女子转身,熟门熟路地主阁的方向走。
还是熟客。
曲襄泪目。
“请问怎么称呼姑娘?”曲襄有意往暗处走。
“我姓李,李忘怜。”女子丝毫没有避讳。
大梁好像有个修道世家……三山李家。
曲襄放开神识,鼓起勇气看了一眼女子。
很好,是个修士。
曲襄泪洒心头。
先应付过今晚,明儿就去找谢时去。
他如此宽慰自己。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先应付过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