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师尊，兼职红娘》未堪的

48、一个俗套的故事

　　“阁主说，要曲道长今后的一份承诺，不知可否？”

　　一份承诺……
　　曲襄没有立即作答。
　　这是一个出乎他意料的代价，比起一次交易，更像是天机阁阁主在他身上的一份投资。

　　投资他的未来，他作为乾清嫡传的身份，以及他身后的势力。

　　“抱歉，但贫道的一份承诺，恐怕值不了这些。”曲襄婉言拒绝。
　　他有些累了。

　　未来这种东西，谁又说得准呢？
　　这一路以来……不，甚至从他穿越以来，自己身上又掺和了多少大能的算计，曲襄自己也算不清楚。

　　肩上、背上……多了许多不曾有的东西。
　　算计因果，牵扯不清。
　　不可抛下，无法舍弃。

　　战战兢兢，也如履薄冰。

　　还不若自己多去调查一番谢时去的过去，他既然是个出名人物，想必有不少可以挖掘的东西，只要有线索，就可以顺藤摸瓜，挖出许多东西。
　　只是麻烦些罢了。

　　“是这样么。”黑篷修士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曲襄冷静地行了一礼，去意已决。
　　在天机阁的地盘，自己即便做了伪装，也像裸奔一般……身份估计早就暴露了。

　　他恢复了正常的声线，道：“话已至此，请道长送曲某回去吧，这份代价，曲某担待不起。”

　　黑篷修士突然变了语气，完全换了一个人似的：“呵，如果我不想你走呢？”

　　曲襄果决落下一记手刀，把唯一的凡人黎小天砍晕，莫归识随心神而浮现身前。
　　在他的催动下，莫归识锐利的剑气比平时收敛了许多。
　　“如果阁主不让，可就莫怪曲某强闯了。”

　　曲襄知道自己进入了某种玄异的状态，他也知道，自己现在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和天机阁阁主正面对抗是不可能的，催动莫归识，只是为了提醒楚云端注意而已。
　　论斗法，他从来不相信自己，而现在，他只能把所有的信任都交给莫归识。

　　“曲小友莫这么大的火气嘛……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黑篷修士挥挥手，挥散了莫归识直逼眼前的剑气。
　　他的动作太过轻松，只是蜻蜓点水一下，便让莫归识的势落了下去。

　　“无可奉告。”曲襄冷面如霜，丹气护体，莫归识随心神发出铮铮的嗡鸣。
　　他对这类笑眯眯的谜语人从来没什么好感。

　　“曲小友且慢。”黑篷修士取下斗篷，“你和传闻中的性子……真不一样。”
　　斗篷下是一张病态的脸，瘦得有些脱相，溜黑的双眸无神无光，这人竟是个瞎的。
　　他给曲襄的感觉更像是随时将要倒下，却仍吊着一口虚弱的气。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人是会变的。”

　　“是，当然会变，所以曲小友，这份资料算天机阁白送你的，何如？”

　　曲襄放下莫归识，面色铁青，指尖因为气血不足而泛紫：“不必了。”
　　修仙修的就是个道心圆满，如果平白受了别人的恩情却无法回报，反而损了他的本心，得不偿失。

　　“嗯……”黑篷修士似乎是在思考别的对策，但唯独不想放曲襄离开。
　　“那你听我讲一个故事，我就放你走，怎样？”他退了一步。

　　听一个故事……
　　曲襄对故事不感兴趣，也不想撕破脸皮，但还是冷着脸，一副任君讲述的态度。

　　“很俗套的一个故事，我几句话就可以讲完，咳……年纪大了，分享欲也重了。”黑篷修士重新披上黑色长袍，回到自己熟悉的黑暗中。

　　“有个少年修士，年少轻狂，喜好游历大好河山，世人都道他是个山水郎，成天背着个竹篓子，中间装着些什么画卷毛笔颜料，一个道士不好降妖除魔，却只爱看这些个山水河江，星河轮转，画些不着门道的画，怪得很。”
　　“怪的不只是他，还有另一个人，一个性子乖张的姑娘，那姑娘没做错什么……却没落得个好下场。”
　　“姑娘错就错在，她被这少年修士看见了，还被他画了下来，画像传到了各大洲。”
　　“后来，后来因此出了一些事，少年修士就此隐居，姑娘也恨上了这少年修士，发毒誓一生不改。”
　　“故事就这样，很简单吧？”

　　“花闲阁阁主？”曲襄问。
　　他在沧澜阁中也曾见过这位阁主的画像。
　　彼时她穿着一身天青色的道袍，素面轻装，略上挑的凤眸，笑得张扬，怀中抱着一把古琴，长发随风而起。
　　看画像之笔触，或飘逸或细腻，观画之人亦能感知到作画者的每一丝情感。

　　“我很喜欢讲这个故事。”黑篷修士答非所问。
　　曲襄方才想起，这位天机阁阁主如今的长相，虽瘦得有些骇人，但总归能看出骨相的清俊，想必当年也是个从风里来、到雨里去的翩翩少年。

　　天机阁与花闲阁的渊源，原来由此而生。
　　曲襄回过神，凝重道：“您为何要对我讲这些？”
　　难不成是为了缓解当年的负罪感？可传播画像算得上什么罪？

　　遥夜的曾经一点一点，从曲襄的记忆中翻出水花。
　　她曾在游月峰一举杀了五个魔门修士，并对魔门之功法有着相当的了解……和仇视。
　　简直不亚于詹月华，也难怪她想收遥夜为徒。

　　这份仇恨……联系上遥夜与谭暮非同寻常的关系，以及天机阁阁主的言语，足以拼凑出一个破碎的真相。
　　但无论如何，错的都不该是故事中的少年修士，与乖张的年轻姑娘。

　　“因为你身上有那封信。”天机阁阁主伸了个懒腰，“老实说，我已经很久没回过天机阁了。”

　　“……您现在是？”

　　“游山玩水，快意人生。”阁主耸肩，“反正也活不了几年了。”
　　他向前探了探身子：“这封信上的气息，这世上也只有一人比我更熟悉了，曲小友。”

　　“你带着这样的气息，去见花闲阁的阁主，别说接近谢时去，你但凡敢接近她的神识感知范围，就算跑到了妙音坊坊主手上，她也会亲自把你抓回去。”
　　阁主的声音中带上几分戏谑。

　　这么夸张？
　　曲襄检查过遥夜的信，已确认过上边是没甚特殊标记的……这俩人关系比他预估的还要复杂。

　　“您到现在还是喜欢游历山水、画些风景吗？”曲襄轻声问。
　　这在他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
　　过去的三人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知晓，但看现在三人互不相见的诡异默契，也只能感慨几句而已。

　　“呵呵。”阁主笑了。
　　“我就是为此而生的。”
　　他的音色依旧虚弱，语气却高傲得仿佛当年。
　　背着个破烂的竹篓子，篓子中总是装着半卷未完成的画作，几只快炸毛的临时做成的毛笔，每一笔下去，都是一片新的世界四方。
　　唯一改变的，只是残破不堪的□□与被诅咒折磨得彻夜难眠的神识而已。

　　“……这便是您的道吧。”曲襄直觉自己该离开了。

　　阁主温和地笑笑。

　　“曲某愿意给您一个承诺。”

　　“不，我不是为了这个承诺才给你讲这个故事的。”阁主摆摆手，似是有些支撑不住了，“交易与交情，我还是分得清楚。”

　　“承诺已经许下了。”曲襄撰紧了识海中的信封。
　　从他答应遥夜向花闲阁阁主留下那句话开始，因果就已然成立。

　　阁主笑得咳了起来，黑色的袍子抖得厉害。
　　“你个小子，和你家掌门还真像。”
　　“犟。”

　　“你许下便许下吧，未来……等我魂飞魄散后，替我再走一躺花闲阁，带上这幅画可好？”
　　他从黑暗中摸出一个泛黄的丝绸卷轴。

　　“曲某若能做到，毕定不会食言。”曲襄心境平和了许多。
　　这也是他第一次，主动做出了某种承诺。

　　收下卷轴的那一刻，他明显感到了道心的一丝波动。
　　曲襄带着黎小天和糯米道人，在三人不约而同的安静中，离开了天机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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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闲阁数十里外，一间小客栈中。

　　曲襄坐在木椅上，面无表情地看着黎小天和糯米道人菜鸡互啄。

　　普通金丹修士的神识覆盖范围在数百丈到数里内，但花闲阁阁主应是上品金丹圆满，不可以常理论之，曲襄便按照自己的标准，又多加了几里停了下来。
　　在对对方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他还不大想直接见到花闲阁阁主。

　　糯米道人眼看着打不过了，嗖地往曲襄身边跳，大叫：“老爷！我们再不走，我就要被吃掉了！”

　　曲襄：“无事，反正他也消化不了。让你看的你看到了吗？”
　　他是指花闲阁四周错综复杂的红线。

　　初至此地，糯米道人就一直表现出心神不宁的样子，不是突然啃他的手臂，就是有事没事和黎小天大吵一架……问了这小团子，才知道这地方红线比他处多上数倍，也更加错综杂乱，让糯米团子呼吸都困难。
　　花闲阁与仙乐坊本就是世上闻名的风流之地，红线多倒正常，但如此凌乱……

　　一向大条的糯米道人坚称一定有人为因素。
　　“看了老爷！那些红线虽然杂乱，但若是追根溯源，嗯……都是这个方向的！”糯米道人向某个方向蹦哒，自信地炫耀着自己的能力。
　　别的不说，它对自己作为红娘道人的能力还是颇为自得的。

　　“……花闲阁？”曲襄右手捏捏眉角。
　　头有点痛，让他缓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