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师尊，兼职红娘》未堪的

31、除非……

　　在僵尸般走动的人群中，有个乱动的黑脑袋格外显眼。

　　曲襄一眼就看见了那人，向前一步，面带笑意。

　　那个灵活的身影终于瞧见曲襄，原地蹦了两下，两手呈大鹏展翅的姿态，哼哧哼哧地跑了过来。
　　“孟先生！孟先生！”

　　罗慕心的脸激动得满脸通红，一边跑一边说：“我昨儿听说，明天咱这队伍要去见大燕的天子，可是真的？！”

　　“确实如此，不过也只有几个人能去。”曲襄颔首，“你从哪儿听来的？窦兄呢？”

　　“和旁边车队聊天的时候听到的，我一听就觉得事情不简单。”罗慕心摸摸后脑勺，有些憨厚地笑道，“还请两位先生小心些，二傻和我都没事，暂时……”
　　他卡在这儿，眼神却望向了曲襄的身后，好像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讪讪地笑了笑。
　　他不等二人回话，转身又融入了人群之中，仿佛那数百傀儡中的一员。

　　“两位可还有什么事？没有的话就各回各房休息去罢。”
　　秦眠冷冷地扫了一眼二人，下颚微扬。

　　曲襄早就感觉到她站在自己身后，因此并不惊讶。

　　秦眠今日换了一身衣服，朱磦配赭石，绣上暗金花纹，形制和前些日相差无几，都是短衣劲装，但这一身衬得她气质更为张扬，一张冷脸都压不下的傲气。

　　“还有，莫忘了明日卯时到这儿集合。”

　　“嗯，有劳秦道友了。”
　　江知齐扔下一句话，拽着曲襄的袖子就往安排给他们的宅院里走，步步生风。

　　曲襄心里暗暗叫苦，用上了毕生的演技，才做到云淡风轻地百米冲刺。
　　江长老，没必要跑这么快的，真的。

　　跑进宅院，江知齐动作利落地关上门，锁门布阵上封条一气呵成。
　　他严肃地看着曲襄道：“刚刚那个人，他是怎么回事？他是不是想说什么？”

　　“之前的判断可能出了点问题。”曲襄也收起其他心思，面色凝重，“这个送亲队伍，除了秦眠原本的傀儡，其他凡人恐怕都还是被卖进来的无辜之人，并且，他们还没有被秦眠操控。”
　　“至少，刚才的罗慕心还有一分求救的神思在。”

　　这和他们之前的猜测相悖，以魔门的行事风格，凡人性命如同渣滓，随手把整车的凡人变成傀儡，对于秦眠来说更是家常便饭。
　　先前曲襄一直以为是因为这种转化还没完成，所以罗慕心他们才浑浑噩噩，但现在看来，罗慕心他们却仍然具有独立的意志，只是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响。

　　罗慕心本人也有疑点，但秦眠的这种做法明显更令人困惑。

　　“……他们何必呢？”曲襄百思不得其解。

　　“除非他们所图甚大。”江知齐轻笑，带着一丝嘲意。
　　“能让秦眠这个没脑子的都控制住自己，但同时又露出一些小破绽，很难想象九幽派那位到底在谋划着什么。”

　　他叹了口气：“明日去见那位天子，恐怕没有那么顺利，你也且做好一些准备。
　　他转身看看院子里，共两间居室，一处大堂，一处茅房，指指其中一间居室：“我就住这儿了。”

　　曲襄嗯了一声，思绪却跑到了另一个地方。
　　“我在想，如果要谋划事情，为什么非得以送亲的形式？”
　　这种违和感极强的东西，是个人都会注意到吧？难道就是要昭告天下我要搞事？
　　除非……

　　他猛然抬头，发现江知齐嘴角抽搐，似乎和他想到了同一处。

　　小宅院里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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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坐在石床上的曲襄放下手中道书，伸了个懒腰。

　　道书是他找江知齐借的，这位卷王长老事先怕出门后在路途中无事可做，就在储物袋里放了许多道书，从阵法到炼丹到奇门诡术乃至邪门歪道修真轶事，一应俱全。
　　不得不说，江长老挑书的品味真的好。

　　他把道书收进自己空空的储物袋——因为掌门师兄的锅，他什么都没带出来——随后整理了一下道袍，略施小法梳好玉冠，拾起放在桌上的拂尘，推开房门。

　　天刚蒙蒙亮，江知齐站在门口读书，平均每五秒翻一页，不知等了多久。

　　今天他换下了那身常穿的浅灰道袍和儒生头巾，身着青黛色长袍，头发如曲襄一般束起，站远了看，颇有几分仙人意味。

　　“锦云霓裳？”曲襄一眼就认出了这道袍是一件打造的法器。

　　江知齐合上书，向他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嗯。”他瞥见曲襄万年不变的青衣道袍，没有多问，“我们走吧。”

　　曲襄心情复杂。

　　不是我不想换高级的法器衣服。
　　只是因为归问峰穷啊！一点油水都没有！！

　　原身两百年来就两件道袍，品质低于法器，算是有灵气的布料制成，一青一白，穿了两百年。
　　白色那件还因为太过典型师尊被曲襄压箱底了，他现在就这一身衣服——如果不算阴阳竹化成的新娘身上穿的那件的话。

　　二人走出院落，发现秦眠正雕塑般站在巷口的古榕树下，两手抱胸。

　　她见曲襄和江知齐走来，状似满意地点头道：“都到了，那就走吧。”

　　“就我们三个？”曲襄有些诧异。
　　他本以为那几位跟着她的修士也会来的。

　　只是……让两个陪嫁“丫鬟”去见圣上，这女魔头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可这态度也不像知道什么的样子。

　　秦眠勾起红唇，嗤笑一声：“你能去就不错了，难道还想带上新娘？”

　　她指了指身侧的莲花台，道：“我们坐这个过去，直接去太极殿那边，按少主的吩咐，先去见见大燕的天子，少主说新娘可以先不用去，群仙宴他倒可以出席。”
　　末了，她似是想起什么，又补一句：“到了那里，什么也别多问，也别乱猜，要不是少主说必须带上你们，你们也没这个机会见什么天子。”

　　两人从善如流地点头，上了莲花台。
　　莲花台粉白的花瓣舒展开来，一片一片的，裹着水润的清香，向高空而行。
　　花瓣四周，不时出现几缕五彩云纹，正乃莲花台外的禁制法阵，护几人不被发现。

　　就在秦眠眼皮子底下，曲襄也没法传音，只好看看莲花台，又看看江知齐，用眼神表达了自己的……羡慕和不平。

　　净心莲啊！净心莲！
　　值至少五块上品灵石！你们九幽派怎么这么豪气！
　　反观乾清派——尤其针对某掌门——不仅不提供代步工具，还让两位太上长老搭魔门的顺风车，世风日下啊！

　　江知齐选择无视。

　　净心莲一类的宝物，宗门也不是没有，但曲襄一个出门历练的，拿这个有什么用？
　　历练宝物的功能吗？

　　曲襄摇头轻叹，两手抱胸，欣赏起莲花台下的景物。
　　从这个高度，刚好能纵览定安城全貌，整座都城以龙脉为中心线，呈严谨的对称布置，他们的正下方，乃好几座佛寺，而莲花台高高绽放，直接经过了守卫森严的几道宫门。
　　他瞥了两眼，恰好看到上方的牌匾。

　　天子脚下的前三道门，名字却有趣，叫望仙、问仙、求仙门。
　　从这位大燕天子大费周章——甚至称得上劳民伤财——地布置群仙宴，宫门不取些朱雀含光之类的名字，反倒叫做仙门，就可见他对大道的向往，但都城之内，怎么全是佛寺？

　　曲襄回想一下，发现一路以来，佛寺见过不少，但大多是前朝弃下的，道观却一个没见着。
　　看来这燕国，没什么仙缘啊？就算距它最近的仙门，距离这儿也有上万里，难怪办什么群仙宴。

　　诶？
　　曲襄低头，感到腰间的佩剑隐隐颤动。
　　他直觉有什么事，趁秦眠趺坐凝神时，偷偷把神识凝结成一丝细线，探入下方。

　　这样做的好处是不易察觉，但探查范围会小不少。
　　莲花台飘飘悠悠，已到了皇城上方。

　　神识一间宫殿一间宫殿地探去，似乎都没什么异常。

　　不对。
　　曲襄屏住呼吸，不动声色地在一间宫殿前留了一个小小的标记。
　　那只是一丝极细微的阴阳之气，除了与他跟脚相同的修士，或是天人大能，基本没人能察觉到异常。

　　在莲花台落下之前，他极快地扫了那殿前的牌匾。
　　崇真殿。
　　他暗暗记下，视线自然落到下方的太极殿。

　　想必这就是天子日常问道之所了。

　　太极殿外观与其他宫殿相差不大，至少以曲襄浅薄的认知，看不出来建筑方面的讲究，只几棵菩提树为宫殿平添几分清气。
　　对比起来，曲襄突然觉得自家太清殿真是仙气飘飘，脱俗出尘。

　　“等会儿你们站我身后就行，别丢了九幽的脸面。”秦眠下巴微抬，淡淡地说。

　　莲花台稳稳地停在太极宫外，虚幻如水的花瓣渐渐收起，五彩霞光也淡了下去。

　　这秦眠……真有点上品金丹的架子。
　　曲襄无力吐槽，照着她的动作，右手提起衣摆，翻身而下，故作潇洒地一挥长袖。

　　他身后的江知齐笑了笑，一脚踏入空中，脚下倏忽生出一朵半透明的水莲，一步一莲花，姿态优雅地落到地上。

　　曲襄：“……”
　　江长老，骚操作挺多呀。

　　他隐约记得这好像是某著名只收女修的门派的秘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