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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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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瓜学校如火如荼地开始了。只是在开校典礼上,上台演讲的校长并不是暗队男爵——而是男爵的儿子。原来在退了朝的当天,暗队男爵便以自己年事已高,身体不佳为由,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请辞了,国王不舍,问他有无中意的人选,他又哭了一把说,‘正所谓‘举贤不避亲’,臣也是做好了背骂名的准备——臣的大儿子可以胜任!’
听着叽里呱啦的一通演讲,少年人毫不掩饰自己愤愤不平的脸:“他懂个屁的西瓜!”
不过阿默仍是在学校里得了个教学的职位。确切来说,是所有被冠以‘皇家’西瓜家头衔的人都要去做教师。即使这样人手还不足够呢,国王和长老们商议,又面向民间招募了一批新涌现的西瓜家来。
(这里似乎需要插播一条该国的新闻:自从国家级的西瓜学校创办以来,报考热度一直居高不下,西瓜考核标准也在逐年严苛,因此落榜的西瓜学生越来越多。看着西瓜学校的学生离荣誉殿堂——国王和长老们如此之近,人们不禁发问:这对于西瓜创作来说,真的公平吗?一个疑窦如同一颗石子投入水中,小石子本身并不可怕,令人担忧的是自它而起的涟漪和波澜。果然,开端有了,质询纷纷涌现:人心不同,西瓜也就千变万化,是否真正存在一个具象评判标准呢?如果存在,这个标准又该由谁制定呢?西瓜创作到底能否自由?学校的创办是否与商贾有关?西瓜已经成为了上层人士钱权交易的资本了吗?...诸如此类,似乎愈演愈烈,还是国王亲自出面,发布了一条国家级别的声明——“凡是西瓜创作,无论出身如何,在吾与长老处皆一视同仁!”说来奇怪,此声明一经发出,立刻平熄了众议。只是在某年某月某日,某山的一角,有个某人似乎仍喊了一嗓子:‘终点一样,而起跑线如何?西瓜,它是西瓜呀!’第二天邻居们拉闲时提到,‘昨天听到有动静没?’‘不就是个訇雷?不奇怪,几年前国王就解释过啦!’)
在学校举办的教师晚宴上,阿默见到了一众新同事。不过这些人对于他来说,大约都不是新面孔。
“这一对总动来动去的兄弟,是白白和安安!他之前在信里提到的。信,啊!我竟然忘了还没回信,回到家一定要写,明早便寄出去!”
“还有...大块头!小叶子,...阿黛!”
“这迎面走来的,他的脸...他一定是方块脸了!”
方块脸打着招呼:“你好,阿老师。”
阿默回应:“你好,方老师。”
方块脸笑了笑:“久闻阿老师大名,您可是这世间的第一位西瓜家呢。”
“您过奖啦。我也听说过您的杰出事绩,竟能将西瓜和人生结合起来,赋予其象征意味,让我这个只会在瓜皮上写写画画的人实在自惭形秽。”
方块脸的眼睛弯成一道弧线,他脸上如同各种几何形状在开会了:“不知道阿老师有几分真心夸奖我,不过的确,目前我在做的事是比您受欢迎了。您知道如您一般涂涂画画的人现在外面被叫做什么吗?”
“什...什么?”
方块脸贴近说道:“西瓜酱(匠)呀!”
“什么乱七八糟!我可是用了心的!”阿默急红了脸。
“唉呀,心不心的不重要。关键是您所做的东西太简单了呀。有手谁还不会呢?”
方块脸蓦地贴得更近了,阿默滚烫的脸上甚至能感受到凉丝丝的口水星子:
“可你看我的西瓜象征理论,说老实话,我自己有时都不懂自己在说什么,但是没关系!越晦涩的东西越高深,反而人们越趋之若鹜。阿老师您一定不懂为什么吧。”
“不懂。”阿默说着,挪远了身体。
方块脸又紧贴上来:“越高深的东西越能让自己看上去高级呀!在这个全民西瓜的时代,没人想被认为是和西瓜不沾边的人吧。”
“你到底想干什么?”阿默看不出他的意图。
方块脸嘿嘿一笑:“我当然是想和阿老师合作呀。阿老师是纯粹的实践派,而我这边有各式各样的理论,若是我们实践和理论相结合的话,岂不是双赢?哦,我明白了,如果您不喜欢西瓜象征的话...”
说着从裤兜掏出一打扑克牌出来,他念着一张:
“西瓜自然主义?”
阿默摇摇头。
“不喜欢?那换一张。”他随手撇掉了这张扑克牌。
“西瓜与虚无?”
“还不喜欢?”
“理想西瓜?”
“西瓜已死?”
“他西瓜与她西瓜?”
“X-i-Xi,G-u-a-Gua?”
“...”
直到手中的扑克牌都扔尽了。
“真糟糕呀,这都是我和我的学生想破脑袋才想到的!阿老师!您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在想这些吗,您知道我们找点空白名词有多难吗!”
他大手一拍,又晃着阿默的肩膀说:“阿老师!你怎么还不明白呢!只需要你随便搞点东西,甚至甩几颗黑籽都行,只要是您经手的,套上我们这些幻化莫测的名号,您西瓜的意义可就深了!到时候拿给棕榈长老和熊长老一批,顺带着在狮子长老那里走一圈,国王陛下看的流程便大可以省了——”
“你怎么...国王陛下?”
“没关系!只要我们的西瓜学生看到,还有那些自命不凡,自诩西瓜家的人看到,尤其是对于民间西瓜人来说,他们一定会沉迷于您的西瓜的!不管您信不信,那时他们就是您散落凡间的忠实拥趸,甚至会为了您,和别人打得头破血流呢!
然后——再到时候,这些人想来西瓜学校的意愿会越来越强烈,即使他考不上,他的孩子的意愿也会越来越强烈,即使他的孩子考不上,他孩子的孩子的意愿也更会也越来越强烈...您看到了吗,一代代过去,西瓜家们只多不少!商队们再来的时候,你想一想,大量的钱财都会流入国库啦!”
“所以...这就是...陛下不会...”
方块脸不懂阿默为什么突然变得像生了锈的铁皮人一样,动作一顿一顿,连说话也不连贯了。于是他主动站远了些:“是呀,我已经将这伟大计划汇报给了陛下,长老们,各级勋爵们,还有西瓜学校的校长,他们都很同意呀!国王还十分高兴地夸赞我,说要不是看在皇家西瓜废物们还有点挣钱妙用的份上,早一个个的,连同他们的垃圾西瓜一起,全给咔嚓咯,还说...”
“唉唉唉,你怎么了?!”
“快来人呐,阿老师昏倒了!”
夜深了,万籁俱寂,终于听到了笔尖落到纸上发出‘索索’的声音。
第二天,皇家邮差按时上门了。只不过在一封小小的信封旁边,还靠着一个大大的麻袋包裹。
“装了烂西瓜么?这么沉...”邮差悄悄抱怨着,还是给扛上了马车。
邮差扬起棕黄色的马鞭。
“呼——驾!”
马车驶在长长的甬道上。车铃受着颠簸,叮当作响,不一会儿这清脆的声音便小了。湛蓝的天空中飞来一排候鸟,划出一声齐而长的悠鸣。它们翕动翅膀,又向着远方飞去。在它们的身后,宫殿的肃穆的影越来越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