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果园里有什么》冷杉09

11、11

　　故事行到这里，似乎时间的轴要加快了。没错——沧海桑田，世事变迁，不过仍是在这个国度里，一个长着卷卷睫毛的小孩终于能和妈妈出门游玩了，此前他被要求一直要待在家里的。
　　小孩从未见过这么拥挤的街道，这么多的人来来往往，他们都目光炯炯，盯着每一个过路的人，似乎在期待着对方的什么。小孩有点害怕，他紧紧趴在妈妈的怀里，但仍忍不住看向那些令他十分新奇的事物。
　　他被两个男人的对话吸引了：
　　甲说：“你的西瓜在哪里？”
　　乙反问：“我的西瓜存在吗？”
　　“不存在是吗？”
　　“可我站在这里，脑袋中充满了西瓜，只是你看不见，所以就说不存在吗？”
　　“嗯，所以你是西瓜存在派。我曾学过这个流派。”
　　“既然阁下了解，那么请尊重我的西瓜！”
　　于是甲恍然大悟似的，深深点起了头。
　　妈妈只向前走着，小孩又看到了不同景象：
　　一个脸上涂着绿油彩的女人“嘭嘭”拍着一个绿皮黑纹的圆球，小孩听失踪的爸爸描述过，立刻分辨出了这就是西瓜。
　　只听围观的人发出嘘声：“嗳——就这？”
　　“老土啦！”
　　女人不慌不忙，洋洋笑着：“急个屁，这只是‘零号’西瓜。”
　　一个名词抛出来，大家沉静下来，只听她讲。
　　女人说：“这个世界上不只是有我们一个国家的，但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们存在的这个宇宙，难道也是唯一吗？如果有多重宇宙，这西瓜怎么可能只有一种形态？所以——欢迎大家来到我的西瓜宇宙观！——
　　她拿出一只被涂了红、黑、绿三色油彩的小猫：
　　“这是‘045’号宇宙的西瓜！”
　　“我的天，想不到！”
　　“厉害呀！”
　　风向即刻变了，大家纷纷赞叹起来。
　　她又拿出一件红、黑、绿三色的衣服：
　　“这是‘3129’号西瓜！”
　　又指着一个人的红帽，一个人的黑鞋，一个人的绿手套说：
　　“你们仨，合起来就是第‘25251’号西瓜！”
　　这属实想不到的西瓜形态，于是大家的情绪彻底高涨起来了。
　　“还有什么！还有什么！”
　　“哼，当然有。”
　　女人喏着嘴唇，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是什么？”
　　“是这个！”女人张开嘴巴，两排漆黑的牙齿包裹着一条肉花花的舌头：
　　“这是‘9462874...’号西瓜！”
　　出乎意料的是，这并没有获得所有人的称赞。
　　A挑挑眉说：“你有看过方教授的东西吗？黑籽代表负面的欲望，你黑色这么多，违反了西瓜象征的含义吧，倒有点荒谬的意味了。”
　　可A的话并没有使任何人难堪，反而引起了大家的群攻。
　　B说：“你不懂不要瞎说行吗，是‘西瓜荒诞派’不是‘西瓜荒谬’，连术语都能说错，真是搞笑。”
　　C说：“你有一些‘他西瓜’的霸权意味在了，谁说女人不能主导西瓜的？”
　　“你这人居心不良啊...”
　　“我...”
　　大家越说越激昂起来，街道比刚才更加喧闹了。
　　“嘿——大家！”
　　一个梳着背头，面颊消瘦的男人跳到椅子上，仰起脖子喊着：
　　“不来看看我的西瓜吗！我和这位女士的理念有些相像呢！”
　　大家纷纷看了过去。
　　男人清了清嗓子，说：“首先，我十分认同那位女士的多重西瓜论，但我发现了一点特别的，不知大家注意到了吗！无论在哪号宇宙里，西瓜永远是红、黑、绿三种配色！”
　　“是，好像...是这样的。”
　　“这不禁让我陷入深深的苦思，明明这世间有这么多种颜色，为什么偏偏是这三种颜色？怎么会这么巧，这三种色彩就组成了我们伟大的西瓜！‘巧？’于是我开悟了！西瓜就是巧合呀！”
　　“只要有了这三种颜色...”男人说着，把三大管颜料通通挤进一个盆里：“你怎么说它不是一个西瓜呢？”
　　大家沉浸在男人的话语中：
　　“这是一个全新的角度！”
　　“天呐，我们真是身处一个黄金时代！各个西瓜层出不穷，刚刚是多元宇宙，现在又是巧合论！”
　　男人兴奋了，他爬到搭着彩球的木杆上，指着彩球说：“红的，黑的，绿的，西瓜！”
　　他的身手如此敏捷，又攀到教堂的琉璃窗前：“红的，黑的，绿的...西瓜！”
　　他的速度之快，人们的眼睛根本捕捉不到，只能循着他的声音晃着脑袋。
　　小孩也感到眼花缭乱了。自出门有一段时间了，太阳在慢慢蒸烤他，他逐渐感觉口焦舌燥，心里也燃起了一团干火似的。
　　于是他说：
　　“妈妈，我想吃西瓜。”
　　“这不都是西瓜吗？”妈妈仍向前走着，她的步伐亦急亦缓，似乎也看迷了。
　　“可这些不能吃呀。”
　　“怎么会呢？”
　　小孩渴得带起了哭腔：
　　“我要吃，
　　我要吃真正的西瓜！”

　　...

　　我这秉着十足好奇心的朋友，原谅我无法继续写下去了，因为我突然发现，信纸是红的，我的墨水是黑的，红的，黑的...大概有一股莫名的力量要推着我去找一个绿色的信封了。或许当我找到之后，再来写完这一出绚烂的闹剧吧。